艾诺尔曾战胜过伤痛、战胜过孤独,却唯独没有战胜过名为快乐之物。
现在只能默默承受的她,正随着身躯的收缩一阵一阵地抽泣着。
即便尽力忍耐着,不愿在敌人面前露出这幅丢人的软糯模样,身体却没有再帮助她屏蔽那些难耐的感受,反倒是诚实地落了个稀里哗啦。
银发的魔王仿佛比她还要了解这副身躯,哪里是弱点,哪里是软肋,全部一清二楚。
弹指之下,轻松便让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艾诺尔在此刻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明明敌人赤手空拳,攻势却完全不亚于轻重骑兵交替冲阵。
艾诺尔软弱的阻挠和纠缠被轻易挣脱,不等她重新组织好防备,阵线就又被冲散。
那银发的恶魔带着一抹邪魅的微笑,将这被蹂躏的屈辱记忆以一种强硬而不失柔和的手段,深深烙印在艾诺尔的记忆里。
连同她那姣好柔美的脸颊、成熟诱人的气息,一同播散而下。
“艾诺尔小姐,战败,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哦~”
婉转动听的话语从魔王的樱唇中流出,而艾诺尔已听不见,她的视野逐渐昏暗下去,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再度睁眼时,艾诺尔身上的束缚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令她羞愤不已的装扮。
黑白色调的女仆裙装,搭配精致的头箍,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一般与身躯完美契合。
艾诺尔一把扯下了头箍,气愤地找到了就在门外的魔王。
后者背对着她,且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看起来是个偷袭的好机会,艾诺尔虽不齿这样的伎俩,但现在也顾不得想那么多。
就在她的手快要接触到魔王的脖颈之时却被猛地停下,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顿在空中。
魔王微笑着回过头,对着艾诺尔说道:
“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这么做,至少在听完我说的话以后再考虑要不要下手,不然失败了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艾诺尔只得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对于那所谓的惩罚,她多少有些畏怯。
在繁重的训练中也未曾哭泣过的她昨天哭得梨花带雨,这样程度的冲击给她留下的印象绝对是无比深刻的。
“艾诺尔小姐,我很中意你呢,留下来做我的女仆吧。”
“不可能。”
艾诺尔果断地回绝了,她不愿作为面前之人的玩物被肆意蹂躏。
“这可不是请求哦,这是命令。如果你拒绝,我或许一个心情不好,就会把人类毁灭哦~”
魔王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在说笑一般,艾诺尔却感到手脚冰凉,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初代魔王带来的灾难。
“。。。请不要这样做,我、我留下来。”
看着几乎是立刻就服软的艾诺尔,魔王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她早就知道这是艾诺尔的软肋。
“那就签下这份契约吧。”
无数流光汇集在空中,凝实为一份主仆契约,在契约人那一栏已经有一个名字:阿语。
艾诺尔用轻轻捻住契约,手指轻轻颤抖着。
她深知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就算对方要再怎么玩弄她也好过让她再度看到那末日的景象。
“这样就可以了吗?”
紧缀在阿语之后,艾诺尔留下了她的名字——艾诺尔·逐光,虽然她认为自己无颜面对这个父亲赐予的姓氏。
“很好,话说你真的有好好看过了吗?尤其是第十条。”
艾诺尔摇了摇头,见状,阿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蠢货要是知道是死在你这样的笨蛋手下,想必会气活过来吧。。。听好了:女仆艾诺尔酱有权在服侍阿语的过程行刺,但是一旦失败,也会相应地受到惩罚。”
闻言,艾诺尔的眼眸短暂地明亮起来,又在听到“惩罚”二字后身躯一颤。
这简直、这简直是在引诱她去刺杀,然后借机惩罚,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但是诱惑实在太大!
艾诺尔很清楚,身为贴身女仆能够得到的刺杀机会到底有多刁钻——即便是她,也不敢保证在睡眠中还能防范袭击,有心算无心,赢面太大了!
可是这家伙就这么写在契约上,真的不是陷阱吗?
阿语明明可以想怎么凌辱她就怎么凌辱她,却偏偏要绕这么一大圈,究竟是想做什么?
想不明白,艾诺尔索性不再去想。
先卧薪尝胆,等待时机,再怎么强大的人,也可能会死于自大,就算是魔王也不可能连一点破绽都没有吧。
何况,人总会有一两个格外脆弱的时候,比如——
“你你你,太过分了!”
羞红着脸的阿语紧紧捂住片缕不着的酥胸,一边把插在脖子上的利刃拔出,四周蒸汽缭绕,艾诺尔则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牢牢按在了浴室墙壁上。
阿语想过艾诺尔会用何等手段出击,甚至已经构思好了第一次该怎么惩罚艾诺尔。
但艾诺尔就是能忍,甚至将女仆的各种技艺都磨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让阿语都忘记了她是一个想刺杀主人的贴身女仆。
谁能想到,上一秒还在帮她整理褪下衣物的艾诺尔,下一秒就忽然把刀拔出来插在她脖子上了啊!
这还是她自己设定的规矩,也就是说以后艾诺尔再动手多半只会是比这还要阴的时刻。
放弃抵抗准备接受惩罚的艾诺尔也是满心的愤懑。
哪有被刺中脊柱还完全不受影响的生物啊?吸血鬼也该趴地上了,但阿语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在这段时间的观察里,艾诺尔发现,阿语的确是血族,只是没有吸血的欲望。
她的身体很脆弱,但她的感知能力极强,如果下毒可以立刻察觉,睡觉的时候也很容易被惊动。
艾诺尔曾经蹑手蹑脚地想要靠近下午靠在躺椅上浅眠的阿语,然后她发现自己落脚的时候,阿语的耳朵竟然在轻微地动着。
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哼哼,呵,艾诺尔酱,想法很不错嘛,就是有些过于冒犯了,居然敢在浴室袭击,正好我也忍了很久——”
感受着身上的衣服被剥离,艾诺尔难为情地闭上了眼。
“以后记得行刺之前要多喝一点水,否则等会哭不出泪来就不好了。”
阿语阴恻恻地说着,一边伸出她的魔爪,务必要给这小妮子一个教训。
自那以后,艾诺尔似乎逐渐适应了阿语的节奏,而且不知为何,行刺的频率逐渐上升,当然,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偌大的魔王城,每天都在上演刺客信条,在任何可能的时间,在每一处能够容纳两人的地点,几乎都曾血溅五步、泪洒当场。
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都已用尽,手法再怎么刁钻也好,艾诺尔也无法胜过阿语。
然而在这无止境的败北之中,她没有察觉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忘记了来到魔王城的初衷,又是何时开始极为罕见地会笑了。
这一年是她人生之中最纯粹、最愉快的时刻。
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视线、也不需要回应谁的期待,一天到晚除了女仆的任务,就是失手受缚、慷慨就义。
为了行刺,艾诺尔曾极致地观察过阿语的生活习惯。
这是一个性格较为慵懒的银发少女,就连穿衣都需要艾诺尔帮忙,有时会在由艾诺尔打理的魔王城迷路。
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蛋糕,现在艾诺尔已经能够很熟练地进行烘焙了。
总是在睡觉,清醒时会看一些令人费解的魔法书,时不时刻意为艾诺尔讲解其中的内容,甚至让她也记下了几个法术。
虽然嗜睡,但也会在某个晚上忽然把睡眼惺忪的艾诺尔拉到魔王城顶上看星空,当然,中途也会发生一些小插曲。
渐渐地,艾诺尔已经不再把她当做名为魔王的假想敌,抛开那匪夷所思的念力不谈,她便只是一个需要自己关照的少女,即便她看起来很成熟、有着堪称下流的身材。
也就是在艾诺尔彻底习惯有阿语在身边之后,银发的恶魔,终于决定结束这平静的生活。
“艾诺尔小姐,恭喜你,已经满一年了,你的女仆生涯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
阿语如是宣布着,艾诺尔轻轻拿着契约,看着上面的“为期一年”,手指微微颤抖着。
“就算到时间了,应该也不妨碍我留在这里吧。”
“那是不可能的哦,艾诺尔小姐,好好看看契约吧。”
契约上的某一栏显得极为醒目,对于艾诺尔来说甚至是刺眼的:
“结束之后,被契约者的在履行契约期间对于阿语的记忆将会被清零。”
艾诺尔低着眉,阴沉的面容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阿语轻轻一弹指,契约在空中散为零碎的流光。
“放心好了,艾诺尔小姐,以你的本事,就算离开我也不会饿死的,接下来就祝你好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