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时,被炸成数段的人脸蜈蚣竟然再次颤动起来,那些被炸飞的碎片伤口处长出大量白色肉球,这些肉球逐渐还原成蜈蚣的身躯与硬壳,一根根复原的步足划过舱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噪声。
它将刚刚吞噬的人的血肉转化为它们自己的血肉,每一块被炸飞的肉块都重新生长成一只新的人脸蜈蚣。而每一只新生的蜈蚣的人脸都变成了全新的人脸,其中一张长的酷似洪爷,还有一张则像极了卡力姆。
尖叫声、呼救声、哭泣声交织着蜈蚣撕咬人体的恐怖声响,在艇舱内回荡成一片。无论是黑衣人还是空贼,此刻都忘记了敌我之分,四散奔逃。但这里毕竟是空艇之上,外面就是千米高的苍穹,可供躲藏的空间极为有限。
黑衣人都背着降落伞,有一两个黑衣人试图跳出空艇逃命,但有几条蜈蚣也已经顺着窗口钻出了艇舱。那几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跃下,就被蜈蚣一口吞没。
“此刻退缩就是逃兵,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我们必须合力将这些蜈蚣消灭,才会有一线生机。”一名黑衣人朝同伴们高喊。
“保护目标!”
“各队小队长,迅速集合队员!”
“一队、二队你们负责火力掩护,三队你们带着炸药去炸死它们,这些怪物不可能无限复生的。”
一道道命令在黑衣人之间传递,尽管三队成员心中暗自咒骂:“为什么你不去炸?”但终究是长官的指令,不容违抗。只要将炸弹黏附在蜈蚣身上,或许还有机会在引爆前逃出生天。
在这种近乎自杀的冲击下,有几只蜈蚣的身躯被成功引爆,然而每当有一个人被它们吃掉,它们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被炸碎的蜈蚣又迅速分裂成更多蜈蚣。更糟糕的是,爆伤损伤到了空艇,这艘空艇开始缓慢的坠落了。
“完了。”望着那些重新复原的蜈蚣,所有人心中只剩下绝望。
两名黑衣人将两个降落伞背包递给我和阿杜,沉声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跳下去,祈祷自己能活下来吧。”
我与阿杜从被黑衣人炸开的洞口来到空艇外的舷台,这里通常是用作维修作业的地方,呼啸的狂风让我们难以站稳,但幸好有护栏可以让我们稳住自己。
在月光的映照中,我低头望去,勉强能辨识出四周的云层,但云层之下则是漆黑一片,那下方应该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尽管我擅长游泳,但从如此高的空中跳入海中,还是让我心里发憷。即便能安全落入水中,海水的低温也会迅速侵袭身体,如果短时间无法获得救援,很快就会体力不支而沉没。如果水里有鲨鱼什么的,那就更要命了。
依据当前形势的发展,我现在的担忧可能都是多余的,因为数只蜈蚣早就攀附在空艇外壳上了。它们见到我和阿杜,犹如见到丰盛的自助餐,口水不断从那张人脸的嘴中滴落。
这几只蜈蚣饿虎扑食般猛扑我们,即便我们现在跳下,也必定在坠落前被它们一口吞噬。我抬起义肢,决心做最后地抵抗。
此时,一发、两发、三发、四发乃至更多的子弹巧妙地避开了我与阿杜,精准无误地击中了这些蜈蚣人脸上的眼睛,一口气让所有蜈蚣停止了攻击。
我转头望去,只见又一艘恩比尔帝国的空艇破云而出,缓缓驶来。舷台上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一位是金发的男人,一身白袍,拥有一张任何人都会为之心动的俊美容颜;另一位,却是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女人,她手上正紧握着一把装有狙击镜的步枪,我推测,她所使用的子弹,应该是先前在营地里见到的那种尖头穿甲弹,威力和射程与我那个世界的步枪子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她竟然能在如此远距离且风速极快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射中这些蜈蚣的眼睛,每一枪都恰到好处,可以说是弹无虚发,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那位金发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泛着寒光的金属模,插入了自己义肢的插槽中,拧动发条,纵身越起,轻松跨越两艘空艇间的遥远距离,稳稳落在我们这艘空艇的侧舷上。
“不是,哥们,这么勇的吗?”我目瞪口呆,心想这要是一个失足,可就只能去海里喂鱼了。
那些蜈蚣仿佛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威胁,人脸的表情狰狞,宛如动物遭遇天敌一般,直觉中涌动着恐惧感,全都发疯般扑向那个男人。
那位金发的男人似乎毫不畏惧,在倾斜的侧舷上如履平地,义肢中弹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如果说菲洛梅尔义肢中的侧开刀是细剑的话,他的侧开刀简直就是把大砍刀。
他挥舞尖刀格挡蜈蚣人脸的撕咬,刀尖刺入蜈蚣口中,削铁如泥般击碎了人脸的牙齿,瓦解了一只蜈蚣的攻势,另一只扑来的蜈蚣被男人的右手紧紧攥住,原本力大无穷的蜈蚣竟然无法从他手中挣脱。只见男人体内白光涌动,迅速汇聚于右手,随即传导到蜈蚣全身。蜈蚣被这白光彻底笼罩,随着一声轰鸣,整只蜈蚣瞬间炸成血渍,再也无法复原。
这些蜈蚣要是想要复原,都至少需要留下些许躯壳,而金发男人能力引发的爆炸连丁点残骸都不会留下,简直就是它们复原能力的克星。
金发男人如法炮制,几次三番后,将空艇外侧的蜈蚣悉数消灭。此时,远处的那艘空艇也已经驶近,将我与阿杜接载过去。那位穿着女仆装的女人抱着我失声痛哭,“菲洛梅尔小姐,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一点没了刚刚百步穿杨时的锐利风采。
金发男人毫不停歇,踏入空艇内部,开始清扫剩余的蜈蚣,残余的黑衣人看到了支援者,士气高涨。不过他们士气涨不涨并不重要,接下来的战斗是金发男人一个人的表演。
在恩比尔帝国的空艇上,女仆领我来到了医务室,她轻轻脱去了我身上陈旧的妇女衣服,细心解开我身上用阿杜衣服包扎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了,但有几处伤口有些感染了,还有的皮肤下也隐现淤青,她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崭新的针管,抽取了适量药物,缓缓注入我的体内。接着,她在感染的伤口处涂抹碘酒,又在我淤青的皮肤上轻涂一些清凉的药物,让我顿时感到舒服了不少。最后,她用崭新洁净的绷带为我重新细致包扎。
“谢谢你,我是不是认识你,我都不记得了。”我略显羞涩地说道。我这时才得以仔细端详这位女仆,她拥有一头亮丽的橘黄色秀发,身着一套黑色的女仆装,蕾丝滚边勾勒裙摆,搭配着若隐若现的黑丝美腿,让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听我说完,女仆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悄然打转。
“赛妮娅,这是我的名字。我服侍小姐您好多年了。”话未说完,她已泣不成声,“都怪我不好,当时真应该劝住您,让您不要接下这种危险的任务,如今您连我都忘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既然是我决定要来的,那么责任自然在我,你就不要自责了。”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您还记得老爷吗?”
“老爷?不记得了。”
“就是刚刚救你的那个男人啊,他叫斯泰奥特斯。”
“他是我爸?”我大致推测出了他与我之间的关系,然而那个男人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了,丝毫不像是会有我这样年纪的女儿的模样。
“他是您的养父,一直要您叫他哥哥呢。”
“额......”我暗自思忖,这该不会是那个老爷的某种怪癖吧,但他好歹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好直接把这话说出口。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斯泰奥特斯已经清理掉了所有蜈蚣,并带领剩余的黑衣人俘虏了那些还活着的空贼,将他们悉数押解到这艘空艇上。
当初在水潭洞穴里面,那只小队认为斯泰奥特斯与菲洛梅尔联手就有办法带他们全身而退,指的可不是菲洛梅尔有多强,而是因为斯泰奥特斯这个男人简直强的可怕。
“任务完成,返航。”他高声命令道。
在医务室的床上,赛妮娅细心地喂我喝了些热牛奶,并为我轻轻盖上被子。随后,我便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朦胧中仍能隐约听到赛妮娅与斯泰奥特斯的低声交谈。
“菲洛梅尔怎么样了?”
“她身上的伤势还好,过几天就能痊愈,我担心的是她失去了记忆,恐怕是伤到了大脑。”
“回去后,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她看看,她现在在干嘛?”
“已经睡着了,您要去看看她吗?”
“不用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有从那些空贼嘴里拷问出他们的雇佣者是谁吗?”
“大记忆恢复术全招呼上了,他们能招的全招了。他们自称只知道要把菲洛梅尔和那个小哥运到新大陆的某个地点,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因为只有对方能够联系到他们,而他们却无法联系到对方。就算是洪爷,替那人干了一辈子活,也曾经坦言不了解那人的真实背景,只知道,他们是一个宗教。”
“宗教?”
“机神教,他们只知道这个名字。”
“那个地点在哪里?”
“在新大陆,戈罗米亚帝国的控制区内,我们没法进去搜查。”
“那三个带人偶袭击小姐的人有消息了吗?”
“第六局仍在调查,但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情报。。”
“这该如何是好?我想早日为小姐报仇。”
“放心,我会一直关注着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