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尽管已经是清晨时分,屋外却依旧笼罩在如同黑夜般的昏暗之中。
赛妮娅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吵醒了我,但我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赛妮娅正轻手轻脚地褪去睡衣,只穿着一条贴身的内裤,从衣柜中取出整理妥当的女仆装各配饰,逐一穿戴于自己身上。
她察觉到了我的苏醒,略显尴尬地表示打扰了我,我让她不必介意,继续欣赏这绝美的景致。她一件件穿好衣物,最后将亚麻裙的系带递给我,询问我能否帮她系上。我试着打了个蝴蝶结,但成果却不那么好看,她也并未在意,与我简单道别后,便走出了房门。
我舒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走到走廊时,斯泰奥特斯恰巧也从他的房间走出来。他瞥见我从赛妮娅的房间出来,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挥手示意我过去。
“哥哥,有什么事吗?”这声“哥哥”我已逐渐喊得顺口,毕竟斯泰奥特斯的年纪确实比我大一些。我这么称呼他,他也不算占我便宜。更何况如今我的衣食住行全靠他资助,如果能有这样一位富有的好哥们,叫他声“哥哥”自然毫无问题,甚至如果要我叫一声“爸爸”,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的身体也是菲洛梅尔的。
他轻轻牵起我的手,温柔地将我引进他的房间,随后缓缓关上了房门。嗯?他这是要做什么?动作显得颇为亲近。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他的房间,目光不禁被书桌上的几张照片吸引,其中一张是斯泰奥特斯、菲洛梅尔与管家、女仆们的集体合影,看起来拍摄于不久前;另一张则是斯泰奥特斯与菲洛梅尔两人的亲密合照。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三张照片,同样是多人合影,但照片中的女仆我全都不认识。那位身着管家服饰的男子,似乎是年轻时的赛巴斯。照片正中央,一对年长的夫妇端坐着,他们之间的小男孩正坐在妇人的腿上。
“这是小时候的哥哥吗?”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些照片你早就看过无数遍了,难道现在依然什么都记不起来吗?”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自从你失忆后,我们便再也没有真正谈过心了。”
菲洛梅尔对他的冷漠确实让他感觉到失去了什么,这让他自己也颇感意外。一直以来,他都将菲洛梅尔视作工具般的存在,然而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她产生了真实的情感,或许是因为菲洛梅尔曾多次对他施展能力,在潜意识层面对他产生了某种影响。
斯泰奥特斯曾多次告诉菲洛梅尔,意志力较强的人对她的能力有一定的抵抗性,但这只是一种猜测,他也不相信赛妮娅以及其他人的意志力就真的比他差一些,也许是因为他也是被超凡模选中的人,以及注射过那种东西,才赋予了他对菲洛梅尔的能力相当高的抵抗力吧。
“催眠治疗也没让我回忆起更多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进行催眠治疗了,就停止吧。”
“这样没有关系吗?”
“没事的,最近的治疗确实没有效果,我到时候与黑尼托教授商讨一下,调整对你的治疗方法。”
黑尼托恐怕不会答应,在从这位异世界而来的灵魂身上榨取所有异世界信息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明白眼前这位女孩的意识已不再是最初的她,斯泰奥特斯依然萌生了不愿再伤害她的念头,尤其是在从赛巴斯那里得知昨天所发生的事情之后。
或许是窗外的雨声悄然侵扰了斯泰奥特斯的心绪,他温柔地将我拥入怀中,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
“啊!”我对斯泰奥特斯此时的行为感到有些反感,但如果是菲洛梅尔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能陪陪我吗?”斯泰奥特斯带着近乎乞求的语气问我。
“当然可以。”毕竟他是金主爸爸,只要他的要求不要太离谱,我都乐意奉陪。
当我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吃过早餐之后了。推开房门的一瞬,我察觉到一丝异样,房间内的东西似乎被人翻动过,物件的摆放位置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是谁擅自进入了我的房间?我感到有些不高兴,没想到那些专业的女仆也会做这种事情吗?我打算先换下了睡衣,随后再去向她们询问一下。
就在我拉开衣柜门的刹那,一张纸条从缝隙中飘落,我弯腰拾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菲洛梅尔,你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务必不要再与黑尼托教授见面。我在贝特莱姆疗养院亲眼见过他,如果不是他,格雷也不才会变成那种模样。请务必找个合理的借口,避免与他接触。”落款人的名字,清晰地写着罗莎莉。
罗莎莉?这个名字我颇为熟悉,是菲洛梅尔童年记忆中,那个红发小女孩的名字。她曾来过这里吗?她是怎么进来的?我的内心有好多的问题无法解答。
格雷这个名字,也曾经在菲洛梅尔的记忆中出现过。
这个黑尼托教授难道有问题?
这个贝特莱姆疗养院又是哪里?
我现在是要把这张纸条拿给斯泰奥特斯或者其他人看吗?
但我的直觉驱使我暂时将这张纸条隐藏起来,既然斯泰奥特斯已经明确表示我可以不做催眠治疗了,那我暂且顺从他的建议,待会儿再设法找到罗莎莉,把事情彻底弄明白。
雨中,贝特莱姆疗养院的外墙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无数的爬山虎在风雨中摇曳。马库斯警长走下马车,身后还跟着三四个警员,他们撑着伞,漫步走向了这栋诡异的建筑。
锈蚀的钢铁大门镶嵌着狮头的门环,雨水击打之下,大门滴答作响。马库斯警长用力敲响铁门,片刻后,铁门缓缓打开,一位佝偻的老人立于雨中,迎接他们的到来。
“我们是大都会警察署的,怀疑贵院逃脱了一名病人,特来协助你们清查,相关通知应该已经送达贵院了。”
佝偻的老人并未回应他们,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疗养院的庭院走去,仿佛在为他们引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这栋四层楼房在电光映照下,宛如一张巨口,静待猎物自投罗网。马库斯警长回头瞥了一眼警员们,只见他们脸上都浮现出恐惧之色,心中暗忖:这里的环境果然诡异。
“不过是家疗养院罢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出发。”马库斯警长坚定地下达了指令。
楼房的旋转门吱呀转动,马马库斯警长与警员们依次步入,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令马库斯警长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前台站立着一位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子,胸牌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上面写着“护理部,塞雷内拉”。她的肌肤异常白皙,仿佛好久没有沐浴阳光了。
“各位警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黏稠的水汽。
“院长室在哪里?我要见你们的院长。”
“院长室位于四楼,我带你们上去吧。”
走廊尽头的铁门突然传来一阵撞击声,马库斯警长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有病人又在发病了,已经有医生过去处理了,请不用担心。”这位名叫塞雷内拉的护士解释道,同时伸手拦住了马库斯警长。“楼梯在这边。”
在塞雷内拉的带领下,他们逐级而上。马库斯警长留意到楼梯与走廊上悬挂着众多画像,这些画像似乎都描绘着同一个人。他不禁向塞雷内拉询问,画像中的人物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此处悬挂。
“这是院长的画像,他将画像挂在这里,是为了提醒病人,他时刻在关怀着他们。他确实是一位令人敬佩的院长。”
马库斯警长对塞雷内拉的解释并不满意,心中暗忖其中必有隐情。他审视着这些画像,发现每一幅都各不相同,且画像中的院长形象各异,有青春洋溢的青年人,有成熟稳重的中年人,还有沧桑睿智的老者。
“这位院长是每长一岁便会为自己绘制一幅画像吗?”
“是的呢,院长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记录自己的岁月,或许这也算是他的一点私心吧。”
“这些画像的笔触颇为相似,难道是某位画家一直为院长作画。”
“没错,那位画家目前也居住在这座疗养院中。”
“难道那位画家从年轻时便开始为院长绘制肖像,一直持续到自己也步入老年?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非同寻常。我倒是很想见见这样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家,想必他早已声名远扬了吧?”
塞雷内拉没有再作答,径直带领他们来到了四楼。
“这里就是院长室了。”塞雷内拉向他们鞠了一躬,便转身下楼了。
马库斯警长轻敲房门,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他推开房门,只见一位老者蜷缩在椅子上,身披白大褂,显然是一位很年长的医生。
“我知道各位警官来此的原因,但还请放心,贝特莱姆疗养院绝对没有病人逃脱的事,不知道各位警官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传言。”
“是不是有病人跑掉了,让我们清查一遍就知道了。”
“当然没有问题,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但多半你们会白跑一趟。”院长从柜中取出一叠表格,“病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请原谅我年纪大了,无法陪同各位逐一检查,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找雷洛医生帮忙。”
我在这里。”一个身影出现在警察们身后,马库斯警长回头一瞥,顿时吓了一跳。这位雷洛医生的嘴角裂至脸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