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你们的少女茶话会还聊了什么？”赛菲尔正倚斜在邦德十字街四十二号的皮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斗，在壁炉的火光下吞云吐雾。
没想到赛菲尔还抽烟，他现在的形象越来越像我那个世界某个侦探小说中的经典主角了。尤其是他那身标志性的修身马甲式的连衣裙，既视感极强。我瞥了一眼他的衣柜，发现里面几乎全是与这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他难道是什么卡通角色吗？有固定形象？
“打听女孩子间的悄悄话可真变态。”我挥了挥手，试图驱散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烟味。“再说，那根本不是什么茶话会，充其量只能算是咖啡闲聊，而且还有个男生在场。”
“既然男生也能参加，那不如也带我一个呗。”
“就算我能同意，你觉得她们会愿意在你面前透露这些机密吗？你又不是情报部的人。”
“昨天我其实收到了情报部的正式邀请，让我加入，不过被我婉拒了。”
“啊？真的吗？”
“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情报部部长算是默许了我特聘调查员的身份，自由进出情报部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们谈话的内容，我也是有权知晓的。”
“好吧，其实也没聊什么，”我继续讲述昨天的谈话，“剩下的是我曾经在第七局的工作内容，主要是拷问俘虏和清查内鬼，我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撬开他们的嘴。此外，还有一件很诡异的事件......”
“叛徒官员离奇死亡事件。”
“你怎么知道？”
“从我哥哥那里听说的。那名官员的尸体横陈在牢房中，腹部犹如敲碎的西瓜般绽裂，腥臭的血水和内脏四溢，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撑破了他的肚子。四周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唯一的可能只能是......”
“天狗空贼团空艇中出现过的人脸蜈蚣。”我与赛菲尔异口同声地说道。
当我初次听闻这一场景时，便觉得十分熟悉，当时的恐怖景象再次在我脑海中浮现。
“可是，那不应该恶魔之花培育出的怪物吗？我哥哥应该在空艇上将它们彻底消灭了呀？难道是有漏网之鱼？”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没可能出现在叛徒官员的肚子里。”
“那究竟是为什么......”
“我也毫无头绪......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些从贝特莱姆疗养院中救出来的人质，我们发现他们的脑叶全部被切除了。”
“这......”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全部变成了白痴，根本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任何信息。”
“贝特莱姆疗养院中的那些没能逃脱的‘异常’，我们在废墟中没有发现任何生还者。经过尸检确认，他们大多死于毒气。另有几具尸体格外异常，他们在毒气到来之前就已经遇害了（推测他们在游戏世界中的身份都是怪物），尸体被破坏的极为严重，根本无法辨认他们的身份。”
“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
“可能是私仇，也有可能是为了隐瞒逃出去的‘异常’的真实身份。”
“那位‘老师’？”
“没错，我们对他的身份仍然一无所知。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为关键的是，一切可以指向黑尼托的线索都中断了。”
“不是还有罗莎莉吗？她曾经在贝特莱姆疗养院中见到过黑尼托。”
“仅仅见过是不够的，黑尼托有太多的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贝特莱姆疗养院（比如曾被邀请进行学术研究啥的，他本来就拥有脑神经专业的博士学位）。”
“黑尼托如今已经成为女皇陛下身边的红人，他与那些只顾自身安危的官员形成了鲜明对比，因而备受女皇的信赖。并且他确实才华出众，仅凭发明仿生型人偶这一成就，便足以让他风光无限。正因如此，他才会轻易被封爵，并且获得第七局局长的职位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时机很糟糕，女皇陛下把所有‘异常’都当成了洪水猛兽，严令务必彻底铲除，不容留下任何祸患。就连‘圆桌骑士’计划也因此暂停了，短期内你们八人将成为圆桌骑士仅有的成员。”
“在这种情况下，女皇陛下是愿意相信一名‘异常’，还是愿意相信黑尼托？就算是让我哥哥出面去劝说，恐怕也会被误解为对黑尼托的嫉妒。如果我们在时机不恰当的情况下暴露了罗莎莉还活着的消息，女皇陛下甚至可能会命令我们杀死罗莎莉。”
“可罗莎莉是无辜的啊。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在我的记忆中，罗莎莉的形象始终定格为一个拥有一头红发的小女孩。
“我们唯一的优势在于，黑尼托并不知道罗莎莉从疗养院中逃跑了。我们必须保护她，绝不能让她落入他人之手，她将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关键牌。我已经派人去寻找她了，既然知道了她的能力，寻找她便没有那么困难。”
赛菲尔的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韩德林太太走过去，为来人打开了房门。
“请不要关门，韩德林太太，也不要站在走廊里，更不要朝这边看，请您暂时回避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人，这里可是我的房子。”韩德林太太略显愠怒地注视着这位身着警服的年轻警员，“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看在我的份上，这次就依他的意思吧。”赛菲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赛菲尔先生......那好吧。”
在确认韩德林太太已经关上厨房门后，那位警员这才松了一口气，顺着走廊走了进来。
“贝尔？你怎么在这里？”我认出了警员的身份，是与我们一起在游戏世界中并肩冒险的同伴。
“自从马库斯警长牺牲后，我便接替他，作为警察的代表与赛菲尔先生保持联系。”贝尔解释道。
“怎么来得这么慢？”
“这已经是尽可能快的速度了。在步行的过程中，是我在前面先走一段路，直到她的视线尽头再折返。如果她确认了路线，便会在墙上用粉笔画一道标记，我看到那道标记后，再回到之前的位置，等待她一会后，才能继续往前走。即便坐上马车，也不太平，哪怕是她发出的一丝微弱声音，或是车窗缝隙中露出的一抹身影被行人察觉，都可能导致她消失。为了确认她一直在车厢内，我们约定每经过一条街道，她便在车厢内用粉笔画一道标记，我再从驾驶座下来，确认她还在后才能继续行驶。因此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赛菲尔撕下了大片的棉布，并将其与地毯一同铺成了一条柔软的通道，从大门一直延伸至里屋的一间房内，只为了避免罗莎莉走动时发出脚步声。
做好了这一切准备，我们背过身去等待。
罗莎莉宛如一缕随时可能被风拂散的轻雾，我们屏住呼吸，害怕出现任何意外导致她消失无踪，然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幸运的是，经过短暂的等待，那间空无一人的里屋房门，竟然砰的一声自动关闭了。
我们猛地转过身，汗水涔涔的往下流，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竟然是真实的。
“她已经在房间里了吗？”
“问问她不就行了？”赛菲尔转向房间，大声喊道，“房间里有纸笔，我们提问，你只需要写在纸条上，从门缝里递出来就行。你已经进来了吗？罗莎莉小姐。”
一张小纸条随即从门缝中弹出。上面写着“我已经在这里了。”
“太好了！”赛菲尔迅速将当前的情况，以及我们愿意提供保护的意愿告诉了她，并征求她的意见。
经过一段稍显漫长的等待，另一张纸条再次弹出。上面简洁地写着：“我相信菲洛梅尔。”
一切顺利，随后我们又详细询问了她在贝特莱姆疗养院中的经历以及关于黑尼托的线索。不出赛菲尔所料，罗莎莉大部分时间都被囚禁在病房内，所知道的信息极为有限。再加上她特殊的能力，即便是黑尼托也无法拿她做实验。
“看来对黑尼托的调查只能从零开始了。”
“具体该怎么从零开始调查？”
“当然是开他的户了！哈哈，去调查他的过去，弄清楚他究竟是谁。我已经委托贝尔，从黑尼托的户籍档案中查到他的故乡位于新大陆，甚至连具体地址都掌握了。此外，黑尼托的大学生涯是在牛桥度过的，那里必定也藏有他的线索。”
“牛桥？这是什么鬼名字。”
“你竟然不知道牛桥大学？那可是与剑津大学齐名的顶尖学府，在学术水平上，就算是恩比尔首都大学也难以望其项背啊。”
“目前我们这个小团队，成员包括我、菲洛梅尔、贝尔、阿杜和罗莎莉。我们的目标是赶在黑尼托的阴谋得逞之前将其挫败，这无疑是一项艰巨的挑战，我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了。”
“说起阿杜，他人现在在哪里？我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我们明面上还是在追查那些逃跑的‘异常’，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前往新大陆。在我们之中，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就是阿杜了，他已经主动请缨，出发前往新大陆了。”
“就他一个人去？你不担心他会被抓吗？”
“我也很纠结，倒不是担心他被抓。我推测，当时机神教想抓他，是因为他知晓奥玛瑙帝国中那个村子覆灭的真相，害怕阿杜破坏了他们的舆论战。但现在那起事件的舆论已经定型，就算是恩比尔帝国的外交部都翻不起什么水花了，更不用说阿杜了。因此，他们自然不会花费巨大代价再去针对他这样的小人物。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为他办理了一个假身份，被机神教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你在纠结什么？”
“我是怕他受到打击。”
“什么样的打击？”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失去了记忆，对新大陆的情况并不了解。那里绝不是什么良善之地，阿杜需要亲自去了解这一切，逐步接受这个世界的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