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芙蕾雅躺在床上，慵懒问道。
“嗯嗯！”洛希精神饱满地回应道。
随后两人便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你不夸夸我今天的打扮吗？”
“我的炸土豆呢？”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尴尬的气氛弥散开来。
良久之后，洛希才平静地说道：“好吧，我的问题，抱歉。”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把门重重合上。
待到门外没了动静后，芙蕾雅才坐到床边，朝垃圾桶吐出一口淤血。
啧，这破伤怎么十年了都还不好？
还有……
“这小血姬怎么这么不听话？非要本王哄着她？”芙蕾雅无奈吐槽道。
洛希绝想不到，这位用白面包拐走自己的地下城上司，竟是传说中的魔王。
魔王已经被勇者打败，这是帝国白纸黑字的公告。
但实际情况是，魔王只是重伤遁逃，消失在人类视线中十年。
“敢背叛我……呵，你们就等着被清算吧。”
芙蕾雅眸子冷冽，仇恨在眼底凝聚成潭。
若不是当年魔族内部有人背叛，透露了红龙形态下她的弱点，要不然勇者也不会有机会重伤她。
无论是人类还是背叛她的魔族，统统会在芙蕾雅找回力量后获赐毁灭。
她有这个自信，只因她是断绝古今的大魔王。
人类与魔族战争史写了三千页，关于她就占两千。
史上最强最恶魔王、红发恶魔、灭世的红龙……这些都是人类对芙蕾雅的称呼。
曾经的她一心为魔族谋幸福，却在最终关头被手下捅了一刀。
现如今芙蕾雅隐于人类帝国，想要重组势力，必然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作为一名下属，洛希刚刚耍小脾气的行为落在以前的她眼中可是重罪，少说都要重杖三十。
但是介于洛希今天可爱的打扮，芙蕾雅决定饶她一会，就这一会。
……
“小洛希，别躲了哦。”
芙蕾雅大声呼唤着洛希的名字，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城中不断回荡，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地下城使用的是魔方消耗生命能量而投射的光芒，平常为了节约能量，芙蕾雅都不会开灯。
但现在为了找到洛希，她将所有的灯光点亮。
地下城上方仿佛接入了一片浩亮的星空，宛如细纱的光芒飘落至地下城每一个角落。
“找到你了。”
在最深处的房间里，洛希站在角斗场中央，倚靠王座兀自发神。
芙蕾雅无声地靠近，轻拍银发女孩的肩膀。
“我们漂亮的小公主还在生气？”
“没有，我没在生气。”
洛希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她的目光坠入由魔方模拟出的星空中，似乎在思考某个深远的问题。
芙蕾雅不语，只是坐在王座上，然后将洛希娇小的身体抱在大腿上。
微风自起，扬起芙蕾雅的红发，也扬起洛希素色的裙摆。
远远望着，两人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正坐在草地上瞭望星空。
妹妹多愁善感，姐姐直爽飒然。
洛希平淡地讲述了她今天所遇之事，从三枚银币的蛋糕讲到五枚铜币的报偿。
“芙蕾雅姐姐，你是魔族对吧。”
“当然，我只是把魔族的特征隐藏起来了。”
“那我问你，你觉得人类能和魔族和平共处吗？”
芙蕾雅沉默，扶住王座的手暗暗发力，差点要将石头做的扶手捏碎。
“我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我相信像珍妮那样对魔族友好的人不在少数。”
“那像乔治那样的坏小孩呢？只会更多。”
芙蕾雅的回答点醒了洛希，善意需要长年累月浇灌，但恶意不需要。
吟游诗人只需要在英雄故事里咒骂几句破坏人类家园的魔族，便会有无数的听众跟着咒骂。
“洛希，你还小，你根本不了解人类和魔族之间真正的矛盾。”
芙蕾雅说着，指向了天空。
“你看这片星空，你会喜欢吗？”
洛希打量着这片星星凝滞的虚假星空，摇了摇头。
她不会喜欢这种如死水般沉寂的天空。
“人类用一纸协定就夺走了我们魔族的天空，再用这个狗屁魔方捏造一个虚假的天空。”
“你会甘心吗？一辈子待在这个像玩具盒般地下城里，生、老、病、死。”
“当然不甘心，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有点过了吧？”
毕竟今天洛希才出门做了很多事，地下城又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谁想出去都可以，只是出去就失去了庇护而已。
“呵，你不懂，你不懂啊。”
芙蕾雅的语气沉重起来。
“小洛希，我说假如，假如你是一只丑陋、不会说人类语言的哥布林，你离开地下城的后果是什么？”
洛希思索半晌，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冒险者公会的告示板上会出现一个讨伐邪恶哥布林的悬赏，然后无数的冒险者会拿着刀剑把我剁成碎片。”
一个哥布林在外，如何向人类解释自己无害，只是想买一袋热腾腾的白面包呢？
就算哥布林会说人话，又哪有人类会相信这种丑八怪魔物的话呢？
当今对于一只哥布林最好的人生，就是龟缩在地下城里当杂兵。
毕竟在地下城里死亡可以复活，在野外被冒险者逮到就不一样了。
会死得很惨。
洛希情绪低落地垂下头，芙蕾雅将她揽入怀中，像哄小孩一样轻拍后背。
“我以为人类和魔族可以好好相处，我以为我可以和人类做朋友……”
到头来一切只是她的幻想吗？
若是没有这副皮囊，恐怕穿越过来第一天就被格杀了吧？
呵呵……说到底人类无法信任，就像乔治心中的刻板印象无法纠正。
魔族只配在地下城抱团取暖，而所谓的地下城只不过人类用来囚禁他们的牢笼罢了，顺带榨取一下剩余价值。
“……那我该怎么办呢？”
洛希兀自发问，拥有人类灵魂的她又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没事的，没事的，”芙蕾雅轻声抚慰道，“只要你一直追随我，永不背叛……”
“我会征服整个世界的星空予你。”
“真的？”
“我以芙蕾雅之名发誓。”
“哈哈，你可真会说大话。”
这可不是大话，芙蕾雅心中暗念。
“来，拉钩。”
洛希伸出小拇指，微笑道。
“拉钩？”
“我家乡的传统。”
洛希的小拇指骨节分明，芙蕾雅的小拇指粗壮有力，两只小拇指勾连在一起，许下一道改变世界的誓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