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看不见小时候所憧憬的星空，摸不到那时温柔的光芒，仅仅是那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滴滴答答着打在那略显陈旧的大衣之上。
“呼......”
哀愁的烟携着那声叹息仅仅片刻便消散在雨夜之中，不留一点点曾存在于世间的痕迹。
轻飘飘的衣服随风而舞，他矗立于高楼之上，脚下灯火通明，携夹着雨的风撩起积蓄已久的长发，所露出的那双无神忧郁的眼睛涣散地望向那片深远的高空。
“再也无法触碰的天空啊，也许，是时候放下了吧......”
任由雨滴打湿发丝，任由雨滴顺着瘦削的下颚缓缓滑落，于脚下的水洼中溅起转瞬即逝的水花。
“呼......”
他再次从肺腑中呼出香烟，裹挟着掺杂着悲伤的惬意，再次升腾，再次消散在雨夜中，只是这次......
楼台上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 ♡ ♢ ♧
远离喧哗的闹市，在老街区处一间私人公寓内。
“果然......好男人要有的是，香烟、楼顶......还有轻飘飘的衣服呀......”
将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披散开来，路归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欣赏着自拍的帅照。
本应是一本正经的忧郁系成熟大叔，此刻却不符形象地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吾辈，果真集天下之俊美也。”
摩挲着胡子拉碴的脸庞，他闭着眼自恋着。
“常世诸愿 皆可得耶。”
智能手环的铃声响起，路归撇了一眼，叹了口气，还是选择接了。
“路~归~呜呜呜，救救我~~~嗝”
还没等路归开口说话，那边便率先传出来了一阵嘤嘤娇声。
“你这家伙又喝酒了吧，不是叫你少喝点吗，本来也不胜酒力，还非要喜欢喝。”
“嗝，不要嘛，酒好喝啊，我觉得好好喝的！不对不对，路归~嗝，别拍你那些照片了，快来给我打工啊，我需要你！嗝~工作好累的~他们都不看好......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求求你了嗝，只有你才能.....”
“好了，你喝醉了，少喝点酒吧泠，挂了啊。”
“叮......”
一阵电话的忙音响起。
♤ ♡ ♢ ♧
“......”
摆满了玩偶，充满了少女气息的粉白色温馨房间中，随地扔满了酒罐子。
被酒醺红了脸的少女沉默着，摩挲着手中的照片，如赤炎般的眸子凝视着照片上众人中那年轻却意气风发的少年的面孔。
“......我当然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我不胜酒力啊，可是......可是......”
无助地环抱着双膝，将脸埋藏在其中，仅仅希望这样能够带来一点点久违的安全感。
“呜——”
水汽在眼眶弥漫着，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扭曲了尽力想要去看清他们的视线，也扭曲了他们曾共誓的未来，最后仅余那一朵朵晕染开来的雾花和记忆中早已被自己遗忘面孔的身影。
“已经......”
♤ ♡ ♢ ♧
“已经，没办法再飞翔在高空之上了啊......”
“明日的青空，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我也——已经不再会因为仅仅飞翔在天空之上就感到快乐了。”
深邃幽远而无一丝杂色的夜空，纯洁得令人赏心悦目，他呆呆地注视着。
[也许只有此刻这样不被人们所喜爱着的天空，才能被如今这样的我所拥有吧]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声渐渐渗进路归的心房，即使那片纯洁被星空代替，那越过千万光年来到此处的微弱的光芒也难以亮此时他低沉的心吧。
不过这样也好啊，只是这么沉沦下去，只是简单的维持自己生存，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去做，就这样沉沦下去......也会很好的，对吧！对吧？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沉寂在自暴自弃中的路归从虚幻中唤醒，暂时的。
他起身便前去开门，甩了甩头，似想要摆脱那些困扰着他的烦恼一般——若是真能这么简单便能不再烦恼就好了。
[不想在意前来敲门的是谁，是谁都好，快些敷衍着让他们离开吧，不管是故友，还是陌生人，不管是前来宽慰的，还是前来叨扰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快些离开吧，就让我一个人，悄悄地待在自己的世界——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所影响的世界]
“那个......”
“——可以让我在此留宿吗。”
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她抬起头，早已被雨水完全浸湿的长发肆意地披散着，话语如孤身的幼兽般小心翼翼，漆黑如夜色一般的眸子倒映着路归的身影，面无表情的她望着路归那双忧郁的眸子这么问道。
“......”
“这么晚了，这么大的雨，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回过神来，路归观察着眼前如同找不到家而寻求庇护的幼兽一般的女孩。
“......”
仅仅就那样用令人怜爱的眼神注视着路归，雨水沿着发梢点点滴落，女孩无言地回答着。
叹息一声，路归注意到女孩的左手一直放在自己纤细的腹部，他便走进厨房从冰箱中拿出了最大的一袋面包，顺带着拿了一把泠曾经落下便从未过问的花伞，以及自己破旧大衣。
看着眼前被早已浸湿的连衣裙紧贴着而隐隐约约透露出大片肌肤的女孩，路归将大衣从她的身后披上，试探着伸出手，发现对方并未抗拒，便轻轻地扣上衣领处的纽扣。
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在路归的头顶，他将伞打开递给了女孩，让她遮住自己因寒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的幼小身躯。
“回家吧，好好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因为，感冒会很难受的。”
路归微笑着将面包递给女孩，以温柔的眼神望向她如秋水一般平静的眼眸。
“快回家吧，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他低下头，轻轻地阖上门。
“但是......没有家了。”
手上动作微顿，路归猛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女孩透过门隙抬头望向自己平静又无助的眼神，是女孩眼中明明颓废堕落着又装作温柔体贴的自己的倒影。
那双眼眸，如同那被人们所不喜爱着的，而独属于自己的夜空一般纯洁。
“咚”
门被路归不由余力地瞬间关上。
如同被抽去所有气力一般，路归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倚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冰冷的瓷砖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柜台上那张合照上众人中那年轻却最显严肃的少女的面孔。
听着外面被滴滴答答雨声模糊了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随之而去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曾经在脑海中演绎过无数次的幻想，以及......那片因渐渐露出微弱星光而消逝的，纯洁得令人赏心悦目的夜空。
“对不起啊......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