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温热，带着池水的湿气。
尤希尔的思维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急，女仆的声音也拔高了些许：“家主大人？您在里面吗？大小姐她……”
声音被隔绝了。
不是物理上的隔绝，而是感官上的。唇上传来的触感太过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和孤注一掷的莽撞，几乎夺走了尤希尔所有的注意力。
茉莉塔的睫毛就在眼前颤抖。
她闭着眼，脸颊的绯红在水汽中显得格外动人。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回应门外，阻止自己暴露她的“失踪”。
小黑的声音适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哟嚯？强吻？铲屎官，支棱起来啊！你应该……”
“闭嘴。”尤希尔在心里打断它。
他没有推开茉莉塔。
不是因为沉溺，而是因为……他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上？怎么上？
尤希尔看着近在咫尺，几乎将全身重量都依赖在他身上的女孩。
她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吻，一个拥抱。她想要的是绝对的占有，是永恒不变的“唯一”。
可自己，给得起吗？
“小黑，”尤希尔在意识里平静地问，“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这具身体的状况。”
小黑沉默了片刻，难得没有立刻吐槽：“确实。黄金血裔和龙族血脉的冲突，就像在你身体里埋了个定时炸弹。要不是本喵帮你强行维持着平衡，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泡澡撩妹？”
“活着，对你来说，本身就是个需要精打细算的奇迹。”小黑补充道，“精神力的修炼不能停，这是维持三方制衡的关键。”
尤希尔想起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游戏设定。
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从来不是什么维护世界和平，打败魔王拯救苍生那么简单。
对于“尤希尔·温特”这个角色而言，最终的目标是找到并杀死魔王活得的“魔王遗髓”。
龙血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推移，即使不刻意修炼也会缓慢增长。一旦失去黄金血裔和精神力的制衡，最终的结果就是失控。
变成只知破坏的怪物，或者……自燃殆尽。
安全感？承诺？
尤希尔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需要打个问号，又拿什么去回应茉莉塔那沉重到近乎扭曲的期待？
“啧，”小黑似乎咂了咂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种血脉冲突体质，倒是天生的魔族猎手。对魔王是天克。上一个像你这样的，还是几百年前你们温特家的那位先祖，就是那个把初代魔王捅了个对穿的猛人。”
几百年前的先祖……尤希尔对这些家族秘辛没什么兴趣。他更关心的是眼下的现实。
明天，就该离开这座宅邸，正式开始所谓的“冒险”了。
缇娜丝昨天提交的报告里，已经提到了宅邸附近森林里开始出现一些低阶魔物，而且……似乎有某种无法被彻底消灭的迹象。
这已经是魔王复苏的迹象了。
一切都预示着，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
就在尤希尔思绪纷飞之际，唇上的柔软忽然离开了。
他垂下眼。
茉莉塔微微喘息着，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
她没有看尤希尔，眼神有些涣散，沉浸在刚才那个大胆的举动带来的冲击中。
然后，尤希尔就看着她的身体软了下去。
失去了支撑，缓缓向水下滑落。
尤希尔下意识地伸手捞住了她。
入手是温热而柔软的肌肤，却毫无力道。
茉莉塔的头歪靠在他的胸前，双眼紧闭。
“……”尤希尔有点懵。
这就……晕了？
“家主大人？”门外的女仆还在坚持不懈地敲门，声音里的焦急更甚，“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啧，情绪波动过载，大脑宕机了。”小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也难怪。先是被你那句‘我懂你’整破防了，接着又主动献吻，情绪大起大落，加上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量跟你以前给她的‘标准答案’差太多，她那被偏执塞满的小脑袋瓜处理不过来了。”
原来如此。
尤希尔看着怀里昏过去的少女，有些无奈。
这心理素质，不太行啊。以后要是真遇到什么大场面，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臂穿过茉莉塔的膝弯和后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很稳，尽量避免了不必要的触碰。
温热的水珠从她光洁的肌肤上滑落，滴回浴池，发出轻微的声响。亚麻色的长发湿漉漉地垂落下来，有几缕贴在了尤希尔的手臂上。
尤希尔抱着她，转身走向浴池的台阶。
“等等，”小黑突然出声，“铲屎官，本喵有个建议。”
“说。”尤希尔言简意赅，脚下不停。
“把她送回房间后，你留下呗。”小黑的语气带着点循循善诱，“你想啊，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你，那安全感不就‘噌’一下上来了？说不定还能解锁什么‘病娇的依赖’成就呢？”
尤希尔脚步顿了顿。
留下？
他看了一眼怀里毫无知觉的茉莉塔。少女的睡颜倒是很恬静，没了清醒时的那种紧绷和偏执，显得格外无害。
“留下，”尤希尔在心里反问，“然后呢？看着她睡？等她醒了再来一轮‘你到底爱不爱我’的灵魂拷问？那我今晚还睡不睡了？”
小黑：“……好像也是哦。”
“明天还要早起出发。”尤希尔抱着茉莉塔，一步步走上台阶，赤脚踩在微凉的地砖上。
他随手扯过旁边衣架上干净的浴袍，先将茉莉塔裹住，然后才给自己披上一件。
“把她送回去，我回来继续泡。”尤希尔做出决定，“顺便想想明天怎么跟缇娜丝她们解释，突然多出来一个‘贴身女仆’。”
毕竟理论上茉莉塔加入自己小队是在解决这件事之后。
不然等着几人发现大家都是重生者，那自己不完了。
他抱着被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的茉莉塔，推开了浴室的门。
门外焦急等待的女仆看到尤希尔出来，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顿时脸色大变：“大小姐？！家主大人，大小姐她怎么了？”
“没事，”尤希尔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刚才不小心滑倒了，呛了点水，晕过去了。你去找牧师过来看看，我先把她送回房间。”
女仆连忙点头，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跑去找了。
尤希尔抱着茉莉塔，穿过安静的走廊。
夜深了，宅邸里大部分仆人都已经休息。走廊两侧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茉莉塔的房间离尤希尔的卧室不远。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
房间布置得很简洁，带着少女的雅致。一张铺着白色蕾丝床单的大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银质相框，里面似乎是……尤希尔小时候的照片？
尤希尔没细看，小心翼翼地将茉莉塔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侧脸。
也许小黑说得对，如果他留下，等她醒来，或许真的能让她安心一些。
但那又如何呢？
短暂的安心之后，是更深的依赖和无法满足的渴求。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与其给她虚假的希望，不如从一开始就保持距离。虽然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晚了。
尤希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时候。
身后，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不安的呓语。
“尤希尔大人……别……”
声音很小。
尤希尔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
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缇娜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