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的禅房总萦绕着伽南香,云昭却从经卷霉味里嗅出丝血腥气。佛门圣姑正在誊抄《楞严咒》,腕间佛珠随笔锋流转泛起金芒。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忽然握住云昭研墨的手:"施主今日心不静。"
墨锭从指间滑落,在宣纸洇出并蒂莲轮廓。云昭欲抽回手,却发现妙音指尖勾着她袖中暗袋——那里藏着澹台镜塞入的绯色珍珠。
"圣姑也好奇红尘俗物?"她故意倾身,霜发扫过对方腕间佛珠。檀木珠串突然发烫,显现出细小裂痕。
妙音倏然松手,经书坠地散出张桃花笺。云昭抢先拾起,笺上竟是玉璇玑字迹:「酉时三刻,摘星楼候。」墨迹间晕着长公主惯用的胭脂色。
窗外忽起剑鸣。妙音挥袖将桃花笺化为齑粉,耳尖却泛起薄红:"今日讲经会,施主该更衣了。"
法会设在七曜阁观星台,八十一盏莲花灯映得云昭雪发流金。她刻意选了领绛纱襦裙,锁骨处鲛人泪坠随步伐摇曳。甫入座便觉数道视线缠来:
左首玉璇玑把玩着九鸾步摇,目光掠过她腰间新佩的冰晶步摇;右侧苏九尾的狐尾在案几下勾她脚踝;对面萧挽月擦拭剑锋的绢帕,分明是昨日云昭遗落的鲛绡。
妙音敲响玉磬时,异变陡生。诵经声催动云昭灵台封印,雪魄纹如活物般游走颈侧。她扶案喘息,忽有三人同时动作——
玉璇玑的护甲扣住她脉门渡来龙气,苏九尾的狐火暖着她后心,萧挽月剑气挑破虚空,斩断无形咒链。而妙音念诵的《清净经》突然变调,化作云昭百年前自创的安魂曲。
"诸位倒是默契。"云昭咽下喉间腥甜,指腹抹过唇畔血珠,"不如同饮一杯?"
琉璃盏在众人手中传递,每经一人便多缕气息:龙涎香、狐媚香、沉水香、伽南香...最后回到云昭唇边时,已成了杯醉仙酿。
法会未散,云昭便被妙音拽进禅房。圣姑腕间佛珠裂痕更甚,却将人困在经幡之间:"施主可知自己像味毒?"她指尖点着云昭心口,"玉璇玑的龙气、萧挽月的剑魄、苏九尾的狐火...都在这里成了瘾。"
云昭轻笑,鎏金瞳映出对方额间朱砂:"那圣姑的梵天净火呢?"她故意贴近妙音耳侧,"昨夜你焚毁桃花笺时,净火可比现在灼热百倍。"
佛珠应声而断。妙音突然咬破指尖,在云昭眉心画出往生咒:"此咒可镇你体内驳杂气息..."血珠却渗入肌肤化作情蛊纹,"...也能让她们碰你时痛彻心扉。"
暮鼓声救场般响起。云昭退开时扯落半幅经幡,露出后面藏着的女子小像——画中人额点朱砂,分明是百年前的妙音。
"原来圣姑修的是画皮道。"她将残画塞回妙音掌心,"这旧颜...可比现在惹人怜爱。"
戌时剑阁,萧挽月果然候在月门前。她抛来柄未开刃的木剑:"握剑姿势不对。"
云昭任由她从背后环住自己,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灼着脊背。这是三百年前她们常练的璇玑剑法,如今萧挽月却故意改了招式:本该刺向虚空的剑锋偏转三分,挑落云昭发间冰晶步摇。
"祭司的礼物?"剑气碾碎步摇,鲛人泪坠滚落草丛。萧挽月突然捏住她下巴,"你究竟有几个好师父?"
云昭顺势后仰,霜发铺满青石阶:"比如现在..."指尖抚上对方心口剑伤,"教你剑意的是我,教你情意的又是谁?"
剑阁烛火骤灭。苏九尾的狐火照亮檐角时,云昭正被萧挽月按在剑谱架间。木剑抵着咽喉,剑穗银铃却缠上彼此手指。狐尾卷来的优昙花飘落唇间,混着不知是谁的叹息。
"小昭儿果然在这儿~"苏九尾化成人形跨坐窗棂,"玉璇玑翻遍摘星楼,澹台镜搜完寒玉池..."她晃着从慕容昭那顺来的玉佩,"不如跟我回青丘?"
更漏声吞没应答。云昭腕间雪魄纹突然灼亮,映出剑阁暗格里的青铜匣——匣面凤凰纹与慕容昭的玉佩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