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年幼的高桥雪梨子躺在里屋,连身上的和服都忘记了脱下,睡着了。高桥羽织正站在院外的鸟居后方,他的旁边,是一个拥有蓝色梭形眼的少年,鸟居的右侧红柱子偏下位置,是三道丑陋的刀口。
高桥羽织对少年语重心长地唠嗑,少年一句一句地认真聆听。
“传说中,穆里亚的妖精曾经统治了世界超过一万年的时间,直到两千多年前才彻底失去了世界的主宰权。”
高桥羽织咳嗽了一下,“哎,现在的妖精已经非常地稀少了,但是并没有彻底绝种,在这样的状况下,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优势,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劣势了。”
高桥羽织长吁一声。
“如果妖精的数量继续减少下去,一旦邪恶的妖精占据了主导地位,造成了内部的种族秩序失衡,那么对于人类而言就是灭顶的灾难。”
少年静默地聆听。
年迈的老人忽然抬袖,伸手指向他:“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你松下诺瓦身体中的独特血统。”
少年依然沉默不语,安静地像是木头。
“虽然你出生在遥远的北方异国,你的父母都是异乡人,可你是酒童吞子一族的直系血脉,你的父亲是这个血脉的幸存者,所以你也是,你再怎么改名换姓,也改不了你体内的根本,那传说中能够容纳一切外来血统的,最另类的万血鬼血统!”
“现在,你知道我想指引你做什么了吗?”老人撇眉一笑,颇有几分油滑,“酒吞童子已然不在,但是他的血统尚在,你向松下枫树隐藏你的身世,说明你很明智而且早熟,不愧是酒吞童子的后人!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白花神社的传世瑰宝,就是那把八咫金乌,但是在使用前,你必须要拥有一个完整的穆里亚妖精血统,只有拥有了妖精血统,你才能无视掉八咫金乌对你的一切反噬作用,而且,妖精的血统优势远不止如此,他们可是号称能活到千年的,世界上最为异类的生物,连酒吞童子当年都没能做到。”
少年开始点头,但依然什么话都不说。
“老朽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告诉你八咫金乌的详细存放位置,以及如何才能成功获得穆里亚妖精的血统。即便是告诉给你,依然十分难以成功做到,还会给白花神社带来可预见的灾难,毕竟你的主子不是一个好心人,从他给你起的名字,他对猴子的所作所为,我就看出来他这个卑贱之人的内心控制欲是有多么强烈,当然,如果你感激他,就当我自作多情说了这句话吧。”
“我不感激他。”
松下诺瓦首次开口说话,神态却依然保持死灰一般模样。
“小鬼,如果你能成为一个半妖精,我就将高桥雪梨子无条件许配并托付给你。”
松下诺瓦再次沉默。
“你可不要小看她,现在,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完全免疫八咫金乌的反噬,它的反噬和人的健康程度有关,越健康的人受反噬程度越小,反之越大,但是雪梨子能完全地无视掉反噬,老朽我到现在没有琢磨明白,她根本不是妖精血统,也不是一个万血鬼,难道是因为从小从事巫女职务招致上天感应的缘故吗?或许进了棺材我也弄不明白吧。”
松下诺瓦再次开口:“老伯,我可以接受你的托付,我也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半妖精,并且让你刮目相看的。”
“现在,我向你引荐一个女人,她说有足够的把握帮助你完成你的梦想,老朽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照做一次。”高桥羽织忽然面色黯淡,“因为她是一个纯血的穆里亚妖精。”
镜头逐渐凑近,少年的蓝色眼睛中闪烁着点点光辉。
1885年的日本,已然步入一个全新的社会时期,但是却有了新的困扰,一个阴阳道术士,让原本应该归于平静的东京沿海掀起了新的风浪。
他是一个土御门家的,纯粹土生土长的阴阳师,他从长辈那里听说,一个世纪以前的欧洲,一个沉迷于泰山府君祭大法并极力推崇的欧洲女巫,杀掉了自己家的十三口人献祭给泰山府君,并换得一个长着妖精耳朵的怪异婴儿降世,不是从母体出世的,却有着人类一样的外貌。
这件事情充分地证明,古老而血腥的泰山府君祭是可以被成功进行的,而他带着这份好奇和憧憬,想要用自己浅薄的力量,在日本重现这一幕。
他知道那个怪异的婴儿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穆里亚妖精。
他名叫土御门秋铭,23岁的这一年,首次使用阴阳道最为血腥残忍的古老禁术,泰山府君祭,在日本东京最为繁华的街区制造了一起动荡的血腥盛宴。
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却得到了白白死亡掉十三个人的结果。
这十三个人全部是和他素不相识的东京当地的陌生人,全部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壮年期小伙子,全部是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的无辜良民,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只是因为带头嘲笑了他,就被他使用不被世人理解的力量,全体诛杀掉。
因为使用的是神秘力量,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土御门秋铭在恐惧和慌乱之下,选择了逃走。他在心里慌乱之下,却将一个从长辈那里得到的密袋弄丢了,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密袋中的信息泄露导致整个东京当地蒙难。
密袋中有一份秘符,仿照古代日本传统的模样制成,一共有十三张,每一张上面都对应着一个鲜活生命的名字,用欧洲黑色墨水的羽毛笔写成。
但是这些名字中没有一个是对应被他杀死的无辜生命者的,所有的这些名字全部是欧洲人的名字,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这件事情,一百年前的怪异婴儿降临世间这件事被重新从水中捞起来了,而那个怪异婴儿,就是穆里亚精灵的古代贤者木伊的贤者侍从,布克·格林!那个女巫,则是格里芬·格林!
欧洲人曾经不相信阴阳道泰山府君祭的真实可靠性,还用嘲笑声回应那个愚蠢的女巫,但这是在日本。
部分日本人已经知道,并相信了一个名叫布克·格林的纯血精灵,在世界上诞生了,而且已经诞生了一百多年,他们为此心怀恐惧,担心那个传说中的名叫木伊的东西,跨越远洋来到日本,扰乱他们平静富足的新时代。
这件事本不应该引起那么大的社会反响,一百年前的发生在欧洲的疯子女巫杀亲献祭这种事,早该随着时间的洪流被人们淡忘掉,但是重新把这件早已深深没入水中的陈年旧案捡出来的人,不是寻常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土御门家的后人。
内行的人才真正明白,土御门秋铭杀掉的十三个人里,没有一个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因此未能成功激活泰山府君的感召。俗话说,骗谁都骗不过老天,土御门秋铭自作聪明,却给自己招致了不必要的祸患。
毕竟,当年的疯狂女巫杀掉的,可是自己的十三个直系亲属。
但是这件事引来了额外者的关注。
引来的,是一个自诩为公主的年轻女人,她带着一对年轻的姐妹,从遥远的欧洲,乘坐用蒸汽和火力驱动的铁甲游轮,漂洋过海来到了日本。
她们势必要找到这个持有十三个人命秘符的土御门家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