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仕佳说到做到,跟小胖子告别后,按照苏怡君的要求,跟着她们两个人从自动扶梯下到底下,自始至终,几乎只有苏怡君一个人在说话,秦里溪只是一味地嗯啊。
苏怡君是秦里溪最要好的闺蜜,秦里溪为人老实安静,平时不那么张扬,苏怡君和她正好相反,腹黑又毒舌,经常出风头,要是有人打扰到秦里溪学习了,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跟那个人辩驳,一言不合就开骂,秦里溪却不参与,既不会说算了吧,也不会仗势对喷,不懂反抗不懂巴结人,也不懂感谢,纯纯的低情商青春期少女,苏怡君之所以能成为她的闺蜜,实际上是因为苏怡君仰慕她,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天生拥有一副极致的容颜,介于萝莉和御姐之间的美丽容颜,还喜欢梳妆打扮,带美瞳,因此秦里溪有了一个叫做深井冰的外号,亲昵的人会叫她冰冰,实际上是神经病的谐音梗。
秦里溪和何仕佳一样喜欢二次元文化,QQ头像微信头像全是二次元美少女,昵称经常更换,用各种中日文混搭的昵称。她还喜欢收集手办,尤其对BangDream系列、LoveLive系列、VOCALOID系列的周边情有独钟,以上三者全跟音乐方面有关,因此,她还是一个二次元音乐的爱好者,据她本人描述,她从小就喜欢弹钢琴,但没能如愿考入音乐学院,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她在升入高中后又重拾老本行,并在曾经有限的音乐基础上,开始业余学习作曲方面的理论知识。
基于以上种种特征,何仕佳自从认识秦里溪的第一天起,就惦记上她了,觉得她的人设放在二次元里,就是天赐一个老婆,不用费尽心思地讨好,因为她就不懂什么叫讨好,极其符合傻白甜的人设。为了取悦这个天赐的老婆,何仕佳经常阔气地出手,给她买手办和各种二次元周边,光是高一上下两个学期,就给她买了总价两千好几的二次元有关角色的手办,每次买手办送人前,他都跟母亲撒谎说是自己买,为了糊弄母亲,事后还随便在网上买一个便宜的景品手办拿给母亲看,他母亲不懂这些,也从来不看儿子手机上的消费记录,到了高二暑假,何仕佳在秦里溪身上的投资已经累计将近五千块钱。
截止到目前为止,何仕佳与秦里溪相识两年,秦里溪从未对何仕佳进行过任何的财富形式上的回报,每次被送礼后,都会面带笑容和惊讶地说“送我的吗”“啊!太感谢了”这类的话。
何仕佳觉得,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孩,自己这么做很值得,如果有朝一日被家人发现了,也拿他没辙。何仕佳自小在蜜罐一样的家庭里长大,娇生惯养,奢侈成风,虽然父母都是挣工资的,但偏袒孩子方面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家庭。
何仕佳带着苏怡君秦里溪逛到了杰克琼斯系列服装的专卖店,下意识地站住脚步,他旋即想到,他姐认识的那个哥哥就酷爱穿这个品牌的衣服,想到这,他萌生了想要在秦里溪和苏怡君面前装逼的念头。
“怎么不走了?”苏怡君问。
“来冰冰,还有君君,都过来,哥带你们看看潮牌时装杰克琼斯的衣服,我哥就喜欢这个牌子,一年到头都是穿的杰克琼斯,红白格子的,橙白格子的,蓝白格子的,但凡是带方格的衬衣他都爱。”
“你是不是有病?”苏怡君还没等他说完就泼他冷水,“你们家杰克琼斯主打女性服装?你想让我们挑选格子衬衣然后你出钱?你看见哪个十几岁的少女会喜欢穿这种风格的衣服?嘿,少年,你先看看我身上穿的什么衣服,我的这件宝可梦短袖T恤是去日本旅游在当地的优衣库买的,外面这件坎肩是levis的,对于我而言,我更喜欢优衣库,至于秦里溪,她喜欢kuri ori这类日本服装品牌系列的各种JK服,散搭各种裙子,但那个可能会贵些,她爸妈都是经商的,家里趁点钱,有两套三室一厅,一套在本地一套在上海,家里有个十万起步的电钢琴,她爸有辆劳斯莱斯,她妈有辆雷克萨斯,她本人也算是个富二代,所以说,你想买衣服却给人家推荐杰克琼斯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秦里溪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静默地站在那里发呆,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又转头看看那儿,唯独不看何仕佳。
何仕佳觉得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制住一样,四肢都开始不协调,浑身上下都开始燥热起来,思维变得极度敏感,且异常混乱,各种令他蒙羞的词汇和句子像是一锅倒似的压在他的身上,他真想赶紧从地上钻个缝躲进去,躲开苏怡君和秦里溪的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给秦里溪花过那么多钱有多么的愚蠢了,所谓的贡献出一堆昂贵的二次元周边献给心上人,在人家看来就是不疼不痒的。
秦里溪发话了:“杰克琼斯还行吧。”
苏怡君立即用不解的目光看她。
“我亲戚家的一个姐姐快结婚了,她对象也喜欢这种格子款式的上衣,我正好也有意向买一件给她,这次就不劳烦何仕佳亲自掏钱了,他送了我这么多手办周边,我左思右想,也该回馈一下了。”
“你什么意思?”苏怡君问。
“他以前送给我一共五个手办,他不是一直想买一台PS5游戏机吗,我也不拐弯抹角,这里的大悦城有电玩店,我送他一台正版日本原装进口的PS5,外加几盘正版游戏光碟,刚好接近他送给我的那五个手办的总价格。”
何仕佳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感觉像是精心做给别人的食物被吃掉后,又被对方吐给自己看一样。他发现,秦里溪似乎开始有些反感他的拜金主义了,没想到她竟然要回馈自己,是啊,如果苏怡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曾经给她花过的钱,对于她而言算个屁?而且自己一分钱没挣,还是用啃老的钱向喜欢的女孩献殷勤,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对方的真爱,而对方却是一个富豪家的小姐,简直太可笑了。
“那杰克琼斯你还逛吗?”苏怡君问道。
秦里溪点头:“嗯,何仕佳不是喜欢这个品牌的服装吗?我再给他买一件杰克琼斯的衬衫,我和他算是两清了。”
何仕佳一时相面了,像是有无数只草泥马在他的周围呱呱乱叫。何仕佳心想,这么长时间的处心积虑地想要讨好秦里溪,全白费了,到现在为止,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从来没有正八经儿地表达过自己被求爱的态度,何仕佳也从来没有直接向她表白过,但何仕佳从秦里溪的言行举止就已经充分地看出来,她根本不把何仕佳对自己的爱当回事,当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即将射中她的心脏时,她却把箭矢抓住并扔掉。
何仕佳感到自己浑身很冷,明明是炎热的七月盛夏,却发自内心的阴寒。
何仕佳扪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领情?
从这一刻起,何仕佳不再觉得秦里溪是他心目中的像上杉绘梨衣那样的绝对完美型的上天赐予他的老婆了,他还清楚,到现在为止,秦里溪仍然是一个单身少女,未曾跟任何男人谈过恋爱,包括他何仕佳在内。
苏怡君用胳膊肘蹭秦里溪:“哎你看你看,小何跟个傻子一样地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秦里溪目视还在原地相面的何仕佳,碧蓝色的眼瞳就像是镜面一样,她的情绪,平静如水。
何仕佳像是哑巴吃黄连一样的陪着秦里溪苏怡君两个人进行购物,按照秦里溪的意图,她还真的送给了何仕佳一台日本原装进口的全新正版PS5游戏机,外加何仕佳所需求的《战神4》《战神5诸神黄昏》《最终幻想7重制版》《最终幻想16》的全新原装正版游戏光碟,一趟下来,何仕佳感觉这次的购物体验简直糟糕透了,他不在乎以前给秦里溪掏过多少钱,他在乎的是,这个看似纯真无害的女孩,根本不把他的感情当回事,直观理解就是说,你不是总给我送礼吗?那好,我也给你送礼,我一次性把你以前所有给我的回馈等价还回去,但就是不接受你对我的喜爱。
秦里溪有事先走一步,苏怡君说她还想再自己溜达溜达,独自一人来到了商场外连接楼梯的安全通道中。
刚才,苏怡君的手机断断续续地响了很多下,她一直设置为振动模式,放在牛仔坎肩的内置口袋中,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苏怡君面朝楼梯,长舒一口气,把脸一沉,开始翻看手机上的未接消息。
何仕佳站在大悦城一楼的中庭广场里,对着手机屏幕发愣,上面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斟酌了半天,把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喂,姐?”
“你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
“快没电了,省点儿电量。”
“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外面!”
“哪儿?怎么这么吵?到底跑哪儿去了?说实话!”
何仕佳才反应过来,手机没关免提。
“大悦城,看了场电影。”何仕佳几乎快要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冷汗,心脏砰砰直跳。
“你真厉害啊,何仕佳,我妈过去了,我没让你来就真的没来,还去了大悦城看电影,咱家里除了你,没有比你再厉害的了,跟谁去看电影啊?”
“班花。”何仕佳像个傻子一样地回答。
“混蛋玩意儿!狗屎不如的东西!姥姥让你现在马上到我家!或者,你从此永远跟我们断绝关系,认你学校的班花做你家人!”
何仕佳吓得手机差点摔在地上,他赶紧把免提关上,顿时焦虑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姐,不是,我没有,我不是你想的,嗨,我不知道你闹着玩的!”
“我不管你在哪里,跟着谁,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过来,或者你想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当我没说。”
何仕佳傻眼了,正当他踌躇之际,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何仕佳下意识地回头,立即露出惊异之色,是那个一向毒舌又泼辣的短发潮女,苏怡君。
“我刚听说,你家有白事?”苏怡君沉默了几秒,“带上我吧。”
何仕佳愣了好半天:“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邀请我来看电影了么?我搭个顺风车不过分吧?”
何仕佳退后一步:“妹妹你搞笑呢?我家死人了,你也陪我一起守孝不成?”
苏怡君突然大喊:“何仕佳!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你家有白事的那个逝者,名叫张诗瞳对吧?我实话跟你说吧,刚刚我哥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他的老师没了,让我替他去吊唁,我问他是哪位?他就告诉我,张诗瞳,我同班同学何仕佳的亲戚。”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