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不觉得有点像吗？”佩塔卡单手从衣袖中倒出一条纸卷来，是昨晚她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看过半天的那条。
“什么？”索兰喊道，他不认为自己还有闲心在眼下这种情况，让对方来念她那些什么唬人的观点。
“无故杀人的人，会被万虫噬咬。这是文字里看着最吓人的那一部分。换句话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少女将手中的纸张展示给索兰，其中的鬼画符索兰当然看不懂，不得不迷迷糊糊地继续听对方解释：
“这里的虫子，就是单纯用来恐吓闯入者，不要太过于放肆的？”
“哈...啊，卧槽，你说的很有道理。”四周可算是看不到什么虫子的踪迹，索兰才喘着粗气如是回应道：“但猜归猜，谁敢放着让那些虫子来一口？”
顺带将纸卷收起后，佩塔卡一如既往地平淡回应道：“也是。按照顺序，我们会在这个隐秘的洞穴里，突然遇到一个双腿受伤的伤员。”
“双腿...受伤？呵，那怎么可能...”索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中，他的视力向来很好。即使是在黑暗中，也照样能看个大概。
“怎么了？”佩塔卡琼鼻微抽，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些许微弱的血腥味。放在往常她会立刻观察四周情况，可现在洞穴毕竟狭小，而索兰的身姿虽算不得壮硕，却也足以遮挡前方的大部分视野。
他有些犹豫地侧开身，单手指向黑暗中的不远处：“你是说，那种？”
顺着手指的方向而去，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形骇然入目。棕色修身衣、看似鼓鼓囊囊但实际镌刻了不少符文的背包，看来大抵是一个冒险者。可惜这位冒险者的身体状况着实不佳——他的左腿膝盖处，明晃晃地缺了一整块，在黑暗中反射着血腥黏稠的恶心颜色。
2
在这里发现一个冒险者并不足为奇。这两天雇佣兵委托里，多得是不要命的学者要来塞尔克斯南方沙漠之类的交易。甚至在和佩塔卡签订委托协议时，索兰亲眼目睹过那种“盛况”：来往的人群硬生生挤得他排了将近半天的队，然而真论起作为半个酒馆使用的大厅却又偏偏少有人停留。
毕竟大多数学者都不那么缺钱。或者说，在帝国能供应得起学者的，起步也是贵族富商一等，不会有那么多习惯于“入乡随俗”的老爷们。
当然，再怎么颇有家资，被伤到照样可能死。好在经过佩塔卡的一番检查后，那个躺倒的冒险家只有左腿膝盖被整个剜下。真不知道是说幸运还是可疑...索兰不怎么熟练地将佩塔卡给予的药剂给伤者喂下，遂仔细观察起了迅速凝结的伤口。
讲真，他这辈子大抵都没见过这么高档的货。以往学艺不精被人抓住暴打时，劣质的治疗药水尽管可以快速愈合伤口，但伴随而来的痛苦却足以让索兰“重温”一遍时长双倍的折磨。即便如此，伤口处也要花大量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哪像现在这样迅速。
“呐，活了。”佩塔卡的声音依旧平静：“你要救的，钱扣你账上。”
“......”索兰不觉得有什么回复这句话的必要，反正也会被对方以各种话术怼回来。反倒是那个冒险者伸出一只手，指向他们的身后：
“那边...危险......”
啊，好经典的说法。索兰嘴角抽搐，他回忆起了不好的片段：下一秒是不是就该由佩塔卡提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探索之类的话，然后大家一起为爱献身，成就一段“没好”寓言？
“你别急，慢慢说。”他思考再三，决定相信佩塔卡药剂的当量。应该...能撑到让对方说完这句话吧？
“这...”冒险家深深呼吸一番，山洞中的空气要比沙漠要湿润得多，也适宜呼吸得多。沉默一会儿后，才听见他的回话：“谢谢。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歹人。”
索·小偷·兰扭头看了一眼佩·不明身份的可怕女人·塔·炼金术学者·卡，最终还是宽慰道：“我们是来这片遗迹里游历的旅者，刚才突然遇到沙暴，才进来一避。”不知道为什么，索兰觉得对方始终给他一股不怎么友好的感觉。
对方环视二人，似乎认定他俩不是什么坏人。直勾勾看着佩塔卡说道：“那就好。我跟你们讲，这里面...”他指着山洞内部，似乎很想解释什么，却一时卡壳，啊啊地沉闷半天。
“有那种平常就话多的人，在经历过极度恐慌后便喜欢讲一大堆无厘头的东西。”佩塔卡突然凑近对着索兰耳语道。湿润的气息打得索兰一激灵，扭头便看见一脸无辜的少女拿着半瓶回复药水，似乎还没说完。
“哎呀！虫子！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虫群了吧——”冒险者如此说道，瞟到两人微微颔首的动作后，便急不可耐地补充：“你们既然来南方沙漠，必然也是因为读过巴塔索西的诗篇。我跟你们讲，里面...”
他突然闭嘴了。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总之，有点危险...不建议你们过去。”
“啊？”索兰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尤其是这种戛然而止的话。放在城中的酒馆里，此刻应该会有某些暴脾气的家伙当他的嘴替，狠狠给这小子一拳，让他把话说干净。他扭头看向佩塔卡，依旧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信息。
然而，佩塔卡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的响起：“没关系。学者，总是会想着第一时间保存自己发现的崭新遗迹的位置，不是吗？”
“这...”半躺在地上的冒险者，或者说穿着冒险者衣服的学者挠挠头：“啊哈哈哈，还是被看穿了...好吧。倒霉起来是这样的——里面是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土祭台，至于到底有什么用...我相信这位小姐自己应该能看出来。”
佩塔卡扫了一眼对方身旁的背包，没有作声。
土祭台？索兰还未来得及串联这些话语，就听到佩塔卡的吩咐：“那，索兰先生，你不介意先打下头阵，去看看前面有什么吧？”
他扭过头，迎面的却是一根横过来的新火把，以及佩塔卡那双漆黑空洞的双眸：
“我相信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