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距离高考仅仅只剩九天了。
茯白芍即使以极快的速度温习知识，却还是难以达到前世那样顶尖的水平。
时间若够也就罢了...毕竟，她遗忘的知识点实在太多，数学一类的理科还好，文科类的考试才是让她有些不自信的根头。
又学了一会。
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茯白芍放下了笔，眼神迷茫地看着纸张上的笔记和公式，低头沉默了许久许久...这一世，她还有必要和上一世一样考出那样优异的成绩吗？
如果不以和当归同一个大学为目标。
她完全没必要学的如此投入。
可...不去和当归同一个大学，也就意味着彻底离开芷当归，此生大概率没有再接触的机会。
重新拿起漆黑的水墨笔，茯白芍的力气加大了几分...抉择往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就算心里已经对那个女孩失望透顶，并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远离她。
可仿佛来自本能的，当她看到那个女孩之后，身体，意识，情感...都将只被那一人吸引，无法挣脱。
“认真思考吧...茯白芍，你究竟想要什么？”
是那晚细雨微微的江边，海棠花般的少女眸含情丝，脸色通红，对她的深情告白。
还是...那夜漫雪肆虐的路边，裹着厚厚围巾眸中复杂的女孩，轻叹一声，将她从深渊拉出。
少女看着掌心密密麻麻的掌纹，忽然苦涩一笑，轻声念道:
“前世...是不是也有和这个差不多的时候啊？”
那时候...芷当归发疯的频率越来越高，无论茯白芍和她说什么，那个女孩都仿佛听不见一样我行我素地做着她自认为正确的一切。
经历了数不清的争吵，伤害，失望后...茯白芍的世界里恰到好处地出现了江棠。
那个温柔，有耐心，性格娇柔的少女。
茯白芍与芷当归的矛盾越来越大，几乎到了见面必吵架的地步...反倒是江棠这边，和茯白芍的关系越来越好...许多压抑着茯白芍的事情和情感，她都选择了与江棠分享，并从对方那里寻得了安宁与舒心。
直到大三那年。
江棠将茯白芍约到了这座城市的一处江边。
那里风景优美，微风不躁，每天到了晚上，必有大量的少男少女，老人小孩...来此游玩，吹一吹凉爽的晚风。
江棠就在那里。
精心准备了一个点燃三千明灯，满是鲜花的场地。
她鼓起此生以来最大的勇气，不顾所有人的偏见，在无数人面前大声地对那名少女说出了她的喜欢，她的爱意。
茯白芍呢？
她是如何看待江棠的呢？
是喜欢吗？是喜欢吧。
毕竟...她当时已经准备了答应江棠，不是吗？
「你确定嘛...？」
桌子下面，一片无光的暗色里，那个人影不知何时跑来了这里，蜷缩着身子，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茯白芍一愣...人影却轻笑了起来，声音充满了蛊惑:
「你在自我欺骗，不是吗？」
「你早已通过昨天的梦境得知了江棠早已背叛你...可你反复洗脑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甚至还企图催眠自己，让自己不去想某个可能...对吗？」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什么可能性？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茯白芍的声音激动得颤栗起来，不仅仅是气急败坏，更是触碰到某份“真实”的恐惧。
「你想啊...」
人影也不气恼，反而还愉快地笑了出来...她一点点从桌子下面爬出，手指轻轻点在少女的胸口，声音富有魔力一般:
「你从未因江棠的背叛感到痛苦，也并不感到意外...不是吗？因为你早就知晓她的真面目...你知道她的伪善，知道她的装模作样...甚至...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对吗？」
「你选择答应江棠的原因，你不想想起的那份可能性...难道不是，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一抹银灰色的身影吗？」
“闭嘴！！！！”
茯白芍的手死死掐住了人影的脖颈，本是宝石一般的紫色眸子如今深邃无光，暴戾可怖，宛如蕴含着吃人的魔兽。
「...呵呵，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
「时间会一点点把一切剥开，真的假的...都藏不了...」
「茯白芍...你不妨再猜一猜...江棠即使顶着同.性.恋的称号也要和你在一起...真的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她喜欢你吗？」
「你们认识了两年，她可是连手都没和你牵过，甚至...任何身体接触都没有...」
让人影并未因茯白芍的举动有分毫不适，意味深长地说了一些话后，慢慢与暗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只留下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呆滞的茯白芍。
回忆浮现。
江边月色弥漫，夜空优美。
风中有一股淡淡的湿润，夹着着一丝诗意的烟雨朦胧中，江棠站在明灯与鲜花中间，眸子干净温柔。
告白的话语轻轻传来。
茯白芍的第一感受到底是什么呢？
欣喜？错愕？惊讶？羞涩？......？
都不是。
茯白芍想起来了，脸色苍白地轻声念道:
“是恶心，是反胃...”
但为什么又紧接着选择了接受呢？
少女想的出神...终于是是将那层记忆的锁链一点点拉开，察觉了真相。
大三那年的春季，听到告白后忍着仿佛要呕吐的恶心，转过头想平复一下的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
“白芍！你只需要听我的，什么不许做就好...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听我的，听我的，听我的...！！只有我是爱你的！只有我是为你好的！”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女孩近期对她的疯狂呢喃。
茯白芍想起她曾无意识问过的一句话——
“如果我偏要不听呢？”
于是...那个疯癫的，残忍的，渗人的红瞳亮起了红芒，仿佛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感情...女孩扬起脖颈，踮起脚尖，手指轻轻触摸她的脸蛋...声音小的没有半点感情:
“那我只能把不乖的白芍，关起来了哦...”
“关在只有我们的小屋，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江边的风吹过。
茯白芍再次转头，心里的某份理智逐渐消融，笑着说道:
“好啊。我也.......”
她选择了答应，眼底的颜色混沌深邃。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
这场江边的告白仪式终究没能进行彻底...
那个早早就躲在了人群里的女孩，走入这场告白...拿着一把刀，轻轻地...刺进了江棠的肚子，鲜红的血液开始流淌。尖叫声，叫喊声，奔跑声，四周的人群被吓的慌乱无序。
江棠就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眼泪都疼的要流出来。
芷当归嘴角带着血迹，眼神空洞绝望。
“呐...白芍，怎么可以不乖呢？为什么...不选我呢？”
茯白芍满脸“惊恐”，心底却仿佛滋生了一个恶魔。
那恶魔在疯狂的笑，在轻轻地说——
【看啊，那个女孩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哪怕杀人。】
【我多幸福啊...】
……………………
【伤害...】
【也是证明你爱我的痕迹...】
——茯白芍·夜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