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归……”
墨瞳中的泪光，掉落于肮脏的地面，少女的口齿张合间，隐隐传出痛苦的呻吟，就连手臂都扭曲得令人生寒。
“茯白芍”就站在她身后，紫色的眸子有些错愕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娇小女孩。
“唉……”
芷当归再次轻叹。
她先是走上前，轻轻揉了揉这个带着血和泪的少女，语气轻缓：
“枝枝，支撑不住就先睡吧……”
听了她的话，青枝的心里宛如充满了阳光。
痛苦，挣扎，煎熬，悔恨，疯狂……怎么都这般轻易地平息了呢？
你知道吗？
不仅很多年前的那个落日与黄昏。
这些年来的一日日，一次次……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宛如英雄一般，将狼狈的我如此简单地扶起。
“……当归，当归……”
昏迷前，是她千回百转，永不磨灭的呼唤。
那名存于她的心底最深处，在每一次的呼吸间……都要拂过，穿透身体，贯彻灵魂。
……
青枝昏了过去。
芷当归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治疗药，蹲下身，将少女的嘴轻轻掰开，倒开进去。
托着下巴上下晃动了几下，芷当归便站起身，打了一个电话：
“喂，嗯，是我。”
“位置在环城路的人工湖旁边，你们过来吧，帮我把她照顾好。”
放下电话。
芷当归和“茯白芍”都没有说话。
不多时，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医疗人员跑了过来，看到芷当归后，立刻恭敬地喊道：
“大小姐！”
芷当归点了点头，指着一边昏在地上的青枝，轻声道：
“这是我朋友，你们把她安顿好。”
“是！”
一行人先是检查青枝的各种症状，随后以专业的手法，将少女带走了。
终于。
这片空地，只剩下了芷当归与“茯白芍”。
“……”
沉默了一两分钟，是“茯白芍”先开口了，她一双布满暗夜与深渊的眸子，罕见地，以温柔、怜惜、心疼的目光看着这个女孩，轻轻地念：
“当归……”
芷当归没有回话，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茯白芍”见状，无奈地笑了笑，继而说道：
“那个女孩叫青枝吧？真幸运呢……当归对她这么关心？”
芷当归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冷静地可怕：
“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却连膝枕都不愿给她一会……你真觉得，她是幸运的吗？”
“茯白芍”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也是，毕竟只是一枚棋子，就连唯一的救赎，都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剧本，她还真是可悲...居然还妄想着剧本的编剧，对一名演员投以感情。”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冰冷森然。
像是被侵犯了什么绝对不容许沾染的领域。
芷当归沉默了半晌，眸子中的冰寒软化了一丝，声音坚定地说道：
“枝枝不是棋子。”
简单的六个字。
却让一直以来，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茯白芍”眼瞳狠狠颤抖，她咬着牙，目光一瞬间变得奇冷无比，发出的声音好似来自九幽炼狱：
“不是，棋子？”
“不会...有别的关系吧？”
芷当归看着那双变得幽邃、病态的紫瞳，眉头轻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轻声问道：
“聊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是谁？”
你是谁？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茯白芍”一愣。
她张了张嘴，压下了心头涌现的疯狂，以一种，很悲伤很悲伤的目光，看着这个将她视为危险的女孩，语气温柔地念道：
“当归觉得我是谁呢？”
芷当归开始思考。
“小说世界里的原女主？”
“或者……”
“世界意识？”
女孩的猩红猫瞳隐匿着前所未有的疯狂，死死地看着这个莫名出现在白芍体内的存在，警惕心拉满 。
这个变数实在太大了。
不仅将她的剧本通通打乱，还以一种……她根本预料不到的情况直接出现。
握紧拳头……她在心头悄悄起誓。
不管发生什么，付出什么。
今天，她一定不会让白芍出事。
“茯白芍”对这两个答案发出了嗤笑，她摇了摇头，语气悲伤而温柔：
“果然，当归什么都知道呢……但不对。”
芷当归无声了片刻，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什么都知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茯白芍”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随后轻声，诉说、告别。
“虽然比预想的提前了很多很多……但，只要能见到你……心里的一切，都好像被填满了……当归，对不起……以及，求求你，把这一切，都逆转吧...把这么沉重的包裹都交给你，果然...多少次，都是我...最...不甘心...的事...啊...”
声音逐渐消散，那抹漆黑一点点融化于那抹紫色。
那些轻语藏于生生世世的回眸间。
又于千千万万个说不出的月下缠着自己。
平行穿插的岁月里，你又是否回望过身后，有一道影子...其实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眼前的少女闭上了眼，向前倒去。
芷当归急忙向前跑去，将少女从地上扶起，手指绕着她的银白色发梢，将她的脑袋轻轻垫在自己腿上，手掌轻抚着她的脑袋。
……
“茯白芍”不是世界意识，这一点可以肯定了。
她是原世界女主的可能性还有，但不大。
那么……
她把目光投向了脑海中，那个伴随自己两世，从未怀疑过的机械产物上。
……沉默了很久的系统忽然传出软萌的声音——
【宿主，本统不能说太多】
【但，本统可以向你保证，刚才的“茯白芍”对你，绝无恶意。】
“……”
芷当归的手依旧在少女的头顶抚摸。
眼帘低垂，不知在脑海中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很久……她才再次开口：
“统子，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东西呢？”
脑内的系统继续沉默。
芷当归笑了笑，眼里都是疯癫：
“瞒了我多少，我会怎么样，世界怎么样，沉重的包袱？我不在乎，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白芍。”
这句话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哪怕是枝枝先拿水果刀动手，哪怕白芍是被那个东西控制……我也不想她因为伤害枝枝，感到自责和难过。”
赤裸裸的偏心，她的判断标准很是自私。
无关对错，无关善恶。
她在乎的，只有那个银发紫眸，伤她一遍又一遍，让她幸福，让她痛苦的少女……
…………………………
【一念千生起】
【回首百态离】
【你问我有没有后悔】
【我的答案】
【永远不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