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璃外环是被人造景观填满的别墅区，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是富人云集之地。
黑色轿车在沥青路上疾行，后座是喝醉了的金凤、天门启一还有睡着的小满，这场突如其来的聚会一直持续到了午夜。
一整天的活动让林锐择疲惫不堪，路灯的影子一排又一排掠过他的脸。
他扭头看向窗外，银色的钢铁森林被真正的森林覆盖，朝更远处眺望还能看到绵延不断的山脉。
雨后的夜空澄明透亮，没有一片浮云；一轮新月挂在天，与散落的几颗孤星为伍；柔和的夜风中带着些许泥土的味道。
林锐择觉得在这样的晚上，他有很多话想和别人说。但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一言不发的银雀。
她的眼睛平视前方，人的动作与车一样，只在需要的时候做出轻微的调整。
在心中纠结了一下，他最后还是选择不打扰对方开车，林锐择闭上了眼睛，又开始回想之前被打断了的一些问题。
【银雀恐怕并不只有一个。】
这是最容易分得出来的结论，如果这边的银雀确实与自己第一次见面，那么一定是存在复数的银雀才能让眼前发生的事情变得合理。
【天门家拥有机关人偶的技术，去复制一个人偶并不困难。】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论，林锐择也做好了接受冲击性事实的心理准备。
【如果是像机械，器具一样的存在，这自然谈不上什么惊奇之事，但银雀毫无疑问有着和人一样的情感。像这样的存在如果不止一位，她们是否会因为自身的存在而感到困惑？】
这也是目前为止让林锐择最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现在急切的想确认天门启一的看法。
但根据之前的试探，这样直接的询问又会被对方以别的话题给覆盖过去。
【今早和自己见面的银雀，下一次见到我的态度恐怕不会像现在这位一样。】这也是非常容易得出的结论，不同的银雀之间对彼此的“现在”是不共通情报的。银雀拒绝时说出的理由就已经能证明这个推论。
简单来说，林锐择还是没有做好同时应对两个或者多个银雀的心理准备。这样的想法涌上心头，他此时内心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
【如果想要答案的话，还是问本人更简单一点吧？】
林锐择在内心又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还是和银雀吐露了心声。
“容我冒昧的问一下你，银雀小姐。”
话音刚落，银雀瞥了一眼林锐择，看着对方小心谨慎的样子，她也只是和往常一样地回答：
“只要是我可以说的，我都可以告诉您。”
听到这回答，林锐择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前方说道：“银雀不止有你一个对吧？”
银雀眨了眨眼睛，随后只是用平淡的语气答道：“是的。”
得到了预想到的肯定回答，林锐择决定乘胜追击——“你对存在着和你一模一样的的人这件事不感到惊讶？”
“并不会，我原本就是天门家制作的可以说话和思考的人偶，我的存在意义只有一条，就是服侍好自己的主人。”
“这样吗......但是人偶真的能做到如你这般的程度？据我所知，【白神】谱系下的阿米巴也只能用分割生命力的权能去做一些简单的使魔。”
“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这个问题是无法轻易就告诉我这个外人吧？】
得到回答的林锐择只能打消了想一问到底的念头，他感叹一声，闭上双眼，准备也小憩一会儿。
不知为何，银雀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很感谢启一大人给予我们拥有个性的自由，尽管这样会让他在工作上多加一些烦恼。”
林锐择睁开一只眼睛，在思考了几秒后慢悠悠地说道：“你是说折纸吗？”
银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同的个性的我，也有不同的性格。所以即使是一模一样的的脸，内在也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听到银雀的话，林锐择又来了些兴趣，他做了个类比——
“就像在虚拟世界里，虚拟形象所拥有的特征很容易与他人的虚拟形象存在重合的部分，所以需要各自所拥有的个性来弱化这种同质化，是这样的一个意思吧？”
“我从来没有进行过连线，所以无法理解您的举例，但想必这也是您在漫长的生活中得出来的宝贵经验。”
银雀的话让林锐择觉得对方在夸奖自己，随后他很快自谦道“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啦。”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同时出现两个银雀，只看脸我可真辨认不出来谁是谁啊？”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启一大人已经考虑到了，而且也有解决办法。”
“能告诉我吗？”
“马上您就知道了。”
银雀麻利地切入低速档位，汽车随着右转的方向盘驶入向下的岔路口。
又过了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了一扇铁门前，眼前是一座规模不小的洋馆。
几秒后铁门打开，另一位银雀站在洋馆的大门前迎接，她似乎站的有一段时间了。
把汽车停稳熄火后，银雀从翻斗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她用拇指尖挑开金色的锁扣。
盒子轻轻弹开，白绒布上是一副圆框的红墨镜。银雀戴上了这副红墨镜，随后打开了车门。
站在大门前的银雀迎了上来，她查看了一下众人的状况。——小满已经入睡，金凤和天门启一都是醉醺醺的样子。
确认无误并已经在心中制定好了计划，她便向着红眼镜银雀开口说道：“比往常都晚上不少，看来你们经历的事情比短信里说还要严重不少。”
她看到红眼镜银雀的右臂一块结痂的伤口，又接着说道：“损伤如何？”
红眼镜银雀从口袋里拿出折纸狐狸，把它拆开随后又叠成一只猫，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二十秒。
她把折纸递给银雀，接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还没到要更换的地步。”
“你是护卫，每一片零件都不能出现损坏和钝化的痕迹，半小时后我帮你更换。”
“嗯，你这边怎么样？庄园有遇到过入侵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被入侵恐怕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安保那边让雇员再警惕一些，武器这方面我会叫启一大人让他再和家主争取一些。”
“这是自然，我先给客人们安排住房，你带主人去醒醒酒。”
两位银雀一项接着一项的完成了事务对接，随后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几人也刚好下车，小满睡着了林锐择背着他
红眼镜银雀搀扶着天门启一朝他的卧室走，另外一个银雀带着三人朝客房赶。
屋内的装潢摆放与林锐择在蜘蛛巢看到的那个独栋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这里更加宽敞
客房在二楼右侧，那是三间大小相同并都带有卫浴的卧室。
林锐择也一样踩着铺了地毯的楼梯往上走，右手抓着楼梯红铜色的扶手，他一边跟着银雀，一边问：“整个庄园只有你们两个女仆负责吗？”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还负责工作的只有我们两个而已。”银雀低头，从一串钥匙中选出一枚插入锁孔，随后房门打开。
金凤听到这话感觉对方好像在针对自己，于是借着酒劲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不包括我啦！都说了只是临时的，现在我可不是天门启一的的女仆！”
林锐择耸了耸背，把小满颠醒了，不过看上去他已经累的不想说些什么了。
“金凤小姐，我刚刚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一直称自己是临时女仆，难道有什么原因？”
金凤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忍不住了，她有些大声地朝着林锐择喊：“现在就不要叫我金凤啦，我有名字我叫苏琳！明白了吗？可别再叫我金凤了。”
“我记下了，苏琳。不过你还有告诉我......”还没等林锐择说完，苏琳就侧身挤入房间。
银雀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她收起钥匙串，朝另外一间客房走去。
“后面我想的时候再和你聊吧，我困了晚安！”说完，苏琳把房门合上。
林锐择觉得苏琳刚刚有些慌张，随后他把目光看向银雀。
“打听女士的秘密并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情，您就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第二间客房的门也被打开了。
房屋的灯打开，满是金与红的装潢中有一张松软的白色大床和一个单人沙发。
林锐择把小满放在床上，把一席红色的棉被盖在他身上，身后的银雀对他道了声晚安——
“请好好休息，明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您的帮助才能处理得掉。”
看着床上那张睡脸，坐在沙发上的林锐择问道：“小满呢？他夜不归宿家人不担心吗？”
“没关系，已经和院长打过电话了。”
“院长？你是说他是孤儿？”
没有回林锐择的话，银雀只是朝他又行了一礼，随后就离开了。
林锐择轻轻合上房门，他走进卫浴，打开一盏橘黄色的吊灯。
拧开镀金水龙头，他看着洗漱台镜子里那个疲劳又潦草的自己，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睡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