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一的宅邸有一个花园,这本身不是什么值得专门一提的事情,不过这里栽种的花草很多都是野外难难寻的珍品。
放在旧时可算得上是一处精美的花圃,可现在的人们更喜爱虚拟世界用亿万字节编织出来的完美花朵。
整座庄园在黎明之前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像是结界一般暂时将庄园与世界隔离开。
不多时,朝阳一如既往地向上攀升,浓雾也渐渐变得稀薄。
花园是纯透明玻璃和银白色钢架搭成的圆顶小屋,一盏白灯悬挂在玻璃门前。
叶片因满载露水而重重垂下,空气中弥散着绿植清新的气味。
红眼镜银雀换上了花匠的衣服,粗布手套布满泥土印痕,她在这里搬花弄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或者说她们,虽然也和人类一样需要通过睡眠来修复自己身体的损伤。
但是她们睡眠所需要的时间远远要比人类短很多。
当太阳从鲜红逐渐变得金黄时,她朝客房的一扇窗户看去,褐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宁静。
烤面包和咖啡的香气唤醒了林锐择,他睁开眼睛,大床已经重新铺好了。
单人沙发上睡了一夜让他觉得自己全身酸痛,林锐择扭了扭脖子发现了摆在低矮方桌上的早餐。
“真想吃面条啊!”
发出内心的感想以后,他起身朝浴室走去。
天门启一昨天虽然喝了个半醉,但他还是习惯的在七点就起床了。
他坐在一楼会客厅的红色大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发黄的白纸,茶几上有几个被拆开的牛皮纸袋。银雀站在他身边
——虽然天门启一示意让她坐下,但她还是倔强的坚持自己的女仆之道。
启一每用手指捻开一张文件,她的眼睛就会随之眨一下,就连呼吸亦是如此。
从二楼传来的脚步声让天门启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站起身子朝上面的林锐择打了个招呼。
“早安朋友”
他本来接着想说【昨天睡得还好吧?】但想起一个半小时前银雀说的话,又把这句给咽回去了。
“唔嗯,好”林锐择嘴里还叼着面包,口齿不清的答道。
【这家伙是天然呆吗?】
看到林锐的这副样子,天门启一内心这样想道。
林锐择穿着白色的浴衣,他的正装被另外一位年长的管家婆拿去清洗。
“唔唔,你这里的伙食倒是不错。”林锐择走下楼梯,用右手把整个面包都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你不喝点咖啡润润喉咙吗?”
“咖啡太苦啦,喝不习惯。”
天门启一给银雀一个眼神,银雀点头示意。
接着她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把水壶和一只玻璃杯,她给林锐择倒了杯温开水。
“谢啦。”林锐择拿起杯子将里面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和体温差不多的水喝下去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锐泽兄,虽然问你这个问题有点像无理取闹,但是......”
“尽管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
“好”
天门启一两肘抵着茶几上,两手相叠托着自己的头,他用沉稳的语气问道:“昨天暗杀你的人,关于他的身份你有什么眉目吗?”
“完全没有,其实到现在我也在想对面为什么要暗杀我,我不过是帮人送点东西罢了。”
天门启一听到林锐择的话,自己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一抽,他的心里暗暗想道:【你这家伙......不会压根就不晓得自己送的东西有多贵重是吧?】
银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朝着林锐择的方向说道:“容我插一句嘴,林锐择先生,您的行李箱有很贵重的东西吧?”
“啊!糟了!那箱子现在在哪?昨天居然把这事给忘了!”林锐择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双眼中满是紧张慌乱的样子。
“不用担心,稍早些的时候我已经从酒店里给您取回来了。还有白卡,可千万别再弄丢了。”
一边说着,银雀从口袋里翻出那张天门启一作为报酬给林锐择的白卡。
“当时的情况我也来不及拿这些东西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你抱起来了。”
听到这话的银雀困惑地歪了歪头,她的记忆中并没有林锐择所描述的话。
看到银雀的反应,林锐择马上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之前在酒店救了他的人现在在花园里修剪草木。
“对不起,我认错了,你是昨天在蜘蛛巢和我见过面的那位吧。”
“您不用为此道歉,因为我不像其他型号那样追求个性,您分辨不出来也很正常。”
“其他型号?”说着,林锐择又扭头看向天门启一,在脑内思考了一下银雀的话,他对天门启一问了个问题——“你是说银雀还不止两个?”
天门启一端起摆在茶几上的马克杯,喝了口咖啡,看着林锐择的眼睛说道:
“你现在看到的银雀是到目前为止最完美的。过去的型号在这里有部分陈列,如果你想看的话......’
“不用了,现在这两位就挺好的了!”脑子里闪过被一堆银雀团团围住的情景,林锐择赶忙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现在就去储物室把您的箱子拿过来,请稍等。”说完,银雀朝林锐择行了一礼接着转身朝后院的储物间走去。
“让我们接着上面的话题继续说吧”天门启一放下马克杯,把大拇指抵在唇上。
他在思考或是引导他人思考的时候,喜欢咬一咬指甲盖,有时候这个行为会被银雀训斥为是不讲卫生的表现。
“那我换个说法,暗杀你的人至少需要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吧。
我知道对方也有掌握了你面容情报的可能,但也请把观察你脸的人也列入怀疑的对象里。”
“这样说的话,倒确实有一个人。”那双灰色的眼睛再次唤醒了林锐择的记忆,连带着当时的对话和对方的声音。
“谁?”
“不知道。”
听到回答的天门启一身子朝前倾斜了一些,随后他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
“我和那个人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也没机会问对方的名字。”
“是我心急了,这么简单的理由都没思考到。”
正说着,银雀已经从后院提着行李箱走了回来。
她走到林锐择的面前,把黑色行李箱放了下来。
“谢谢。”
林锐择看向天门启一,他示意想把行李箱放在沙发上。
“不用过于拘泥于礼节,按照你的习惯来做事就好。”天门启一又喝了口咖啡,接着把先前散乱在茶几上的资料收起。
林锐择点点头,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把一些换洗衣物和一些杂物都拿了出来以后,只剩一个小匣子用带子固定在行李箱的一角。
想到马上就要承受来自老板的滔天怒火,林锐择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酝酿了数秒后,他解开了小匣子的绑带,把它捧在手上。
他用手指在表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稍稍凹下去的位置,接着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看似没有缝隙的小匣子开始变形,转动。
林锐择把这个还在启动中的老式移动终端放在茶几上。
终端完成变形后,一只蓝宝石镜头开始朝外界放出实时连线的声音和蓝色的全息影像。
全息影像里的人背对着在场的三人,从体型看是一位娇小的女性。
一身风格老旧的学生装,双马尾一直延伸到胳膊肘的地方,毫无疑问影像里的人是一位少女。
“你的老板是个小孩?”天门启一凑近到林锐择身边,小声的问道。
“别说话,我能拿回多少工资全看现在了。”林锐择也是压低声音的回话,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非常认真的。
天门启一看着林锐择的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已经开始重新估算林锐择这位新朋友所能带来的价值了。
【什么样的老板就会有什么样的员工嘛,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