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也会做梦吗？
银雀的睡眠一直都很短，从闭眼到再次睁开眼睛不过15分钟的时间。
某个阴云密布的午后，一间不算很大的私人图书馆，这里非常安静与舒适，空气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中似乎也变得凝重。
银雀睁开了眼睛，她端坐在一把木椅上，膝盖放着一本摊开的绘本。
光滑的纸面上一条鲜红的金鱼在透明的水缸里畅游，水面因为它的移动而泛起阵阵涟漪。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一个模糊了脸的女孩站在一个空置的书架旁，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个子比银雀矮很多。
银雀合上了绘本，把它放到身后的书架上。
她站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尝试用思想去控制关节的活动。
【聚拢】五指聚拢，攥紧成拳。
【展开】五指摊开，舒展为掌。
银雀的瞳孔缩小了一点，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朝空书架旁的少女走了几步。
【不要过来！】看不清脸的少女向后退了几步，她双手交叉紧紧抱着自己的臂膀，看上去非常抗拒银雀的样子。
不知从哪刮来的大风把许多书本卷起，纸张像是被人翻开一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许多被撕开的书页在风中变得锐利，有几张擦过银雀的脸，血从细小的伤口滴落在地板上。
银雀抬手摸了摸伤口的位置，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间。
【这就是疼痛吗？】
她把举起的手移动到自己的视线之中，一些鲜红的东西在她洁白的手套上留下几道不规则的印痕。
看不清脸的女孩逐渐被这些锋利的纸片围住，银雀每往前一步，身上的血痕就多出几道。
最后，当她的手触碰到最外面的那层书页时，一直肆虐的大风停止了。
书页就像是蓑衣虫的外壳一样将女孩包裹在其中，传递到银雀指尖的只有光滑和冰冷的触感。
银雀收回右手，她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并且她的记忆也变得残缺模糊。
她想在抬手确认一下那些痕迹，但手已经像是遇热的黄油一样开始融化，接着是眼前的茧以及整个图书馆，最后连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一起融化了。
意识像是从这些被溶解的东西里浮起来一样，她觉得自己变得越发透明、轻盈。
一个巨大的声音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个她非常熟悉也非常怀念的声音。
“银雀！银雀！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银雀试着发出了声音，这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陌生嗓音，带着一种陈旧的机械感。
“我能听到......”
随后，三原色组成的世界在她的“眼前”展开，一张熟悉的脸正急切地看着自己。
在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到她的话，她又用那陌生的机械音用更大的声音说了出来
“我能听到......启一。”
天门启一放下手中的思考盒，仰面长舒了一口气。银雀的中央芯片在机枪的扫射中受到了损伤，好在目前看来损伤并不算太大。
在正式启动了插入芯片的思考盒后，老板进行了大概半小时的操作，直到刚才银雀才成功接管了思考盒的全部功能。
现在她虽然不能活动，思考也受限制，但好歹是能说话了。
在说出那个名字后，思考盒在老板和天门启一的注视下运行了几分钟后又开始说话：“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老板看着眼前的思考盒，心里则发出感叹：【不愧是军用品，尽管过去这么久了，依然坚实耐用。】
“有合适的素体吗？我想给她找一个过渡用的。”
“过渡用的？那我选出来的孩子未免也太可怜了？”老板也是爽快人，冒着生意可能搅黄的风险也要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天门启一叹了口气，他知道对方的性格，于是也做出了让步：
“那就把给你的钱当成是租金吧，之后会还给你的。”
“好嘞，那我就给你上我的压箱底宝贝吧！”听到天门启一的话，老板眉开眼笑，他引着抱着思考盒的天门启一往密室的更深处走。
最后他们停在两个玻璃柜面前，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形体的仿生人素体。
他们都穿着青色的皮夹克和棕色短裤，大腿上的认证码被仔细地抱上了透明的封条。
“这套素体本来是某个大富豪因为思念亡故的一对子女委托阿瓦隆做的，后来他死了，这两素体自然也成了他的遗产。”
“他那些亲戚中有一个非常不凑巧的分得这一对素体，因为对自己无用所以便很快变卖掉了。”
“银雀的话，就接上妹妹的那副吧。虽然阿瓦隆制作素体的技术不如你们天门家，但也够应付大多数日常事务了。”
老板说着话，天门启一则是一言不发，他手掌撑在玻璃柜上，靠近仔细观察这两素体。
从头到底又从前到后绕着看了几圈，两个素体都没有什么瑕疵，天门启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检查完毕后，天门启一退到老板旁边说道：“外表没什么问题，先接入测试一下。”
“军用思考盒没有测试的余地，只能直接接入。”
“好吧。”
“不用担心，我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这些素体能发挥自己原本的功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当作文物摆在这里。”
老板把芯片从思考盒上拔了下来，晶蓝色的芯片像呼吸一样闪着时明时暗的光。
他用钥匙把玻璃柜打开，撩起人偶的后发，芯片接口就埋藏在后脑勺的位置，在用眼睛对准以后用手指把芯片平稳地插入槽中。
正式启动素体不到五分钟，银雀就睁开了眼睛。
意识在感官强化后变得清晰不少，但她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异样感让她觉得舌头僵硬，说不出一句话。
天门启一紧紧抱住她，颤抖着声音说：“欢迎回来，银雀。”
在银雀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这副新的身躯柔软并且可以感觉到温度。
他的力气大的像是害怕她再次离开，泪水滑落，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之前堆积的精神压力了。
天门启一向来不想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带着思考盒出门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么吓人。
“嗯嗯我回来了。”银雀抬起手，用指尖擦去天门启一眼角的泪珠，那是温暖湿润的感觉。
【非常.......非常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