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正看得入神。
突然就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打断了思路……
他不由得抬起头，惊疑地盯着冷安。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太无聊了吖，看小说，当然要看点刺激的嘛！”冷安义正言辞道，“这些哔书，看得我昏昏欲睡。”
“？”
老维拧着眉头，欲言又止。
“无……无聊？拿来我看看。”
“喏。”
她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扔，干脆放弃了寻找“精神食粮”的打算。
维克多抽过来，拿起翻了翻。
老维：“……”
老维：“苦了你了。”
“你还记得玛丽苏文怎么写的吗？”
维克多：“？”
“我觉得，很有必要！
“——给异世界，来一点小小的勾石震撼。”
“私密马赛。”老维摊了摊空着的右手：“我不看那种东西。”
“呵，没有赤石的阅历，人生可不算圆满。”
“唉…你要真无聊……”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算了，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吧……”
“嗯？”女孩挤眉弄眼，歪了歪脖颈。
“如果今晚上找不到的话，往后不会再在这儿待这么久了。”
“噢。”
藏书库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周围只剩下了维克多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还有冷安偶尔发出的无聊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老维依旧在埋头苦读。
他的面前，早已堆起了一小摞翻阅过的书籍。
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若有所思。
时而，又在羊皮纸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冷安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维克多的侧脸。
看着他专注认真的模样，觉得……
嗯。
还挺帅的。
这脸微调得有品位。
可时间一长……
她也觉得有些茫然了。
冷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夜，渐渐深了。
魔法晶石散发出的光芒，在安静的藏书库里投下柔和的光晕。
为了方便，免得来回奔跑，维克多甚至直接来到了相关类目的书架下，席地而坐。
她也实在是有点熬不住了。
冷安悄悄地挪到维克多身后，趴到了他的肩后——
视奸。
看看他在看什么。
最初，冷安还想找点什么东西垫着膝盖。
但环顾四周……
除了书，
还是书。
索性，她只能靠着对方的后背，背对背坐了下来。
顺便偷偷抽过，他很长时间没再写的羊皮纸手稿，看看这小子都记了些什么东西……
字迹工整。
倒是挺有模有样的。
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不知不觉间，艾莉仰着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了老维的后肩上。
维克多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女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背后……
带着一丝淡淡的、好闻的馨香。
她的气息均匀而平缓，温热的体温轻轻盖上他的皮肤……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悄然蔓延开来。
他拿着书的手顿住了。
维克多扭过头，想看看艾莉的情况。
却也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雪白头顶，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
她……
睡着了？
老维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她。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女孩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努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的古籍上。
只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似乎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沉浸进去了……
少女温热的体温……
均匀的呼吸……
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馨香……
像是一只调皮的小手，不断撩拨着他的心弦……
让他有些……
心猿意马。
维克多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
由她去吧。
好不容易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书页，只是这一次，他的阅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书库里。
岁月静好。
仿佛连时间都放慢脚步，驻足于此。
只有四周的微光，一齐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多翻阅古籍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书页的末尾。
——一幅，占据了整整两页篇幅的插画上。
那是一幅用极其细腻的笔触，所描绘出的巨龙图鉴。
巨龙的身体覆满了暗金色的鳞片，每一片龙鳞，都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的双翼遮天蔽日，仿佛能让整片天空都笼罩在阴云之下！
狰狞的头颅上，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充满了威严与毁灭的气息……
而在图鉴的下方，则用了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西语，标注着这头巨龙的名字——
「终天」。
……
太古巨龙——「终天」。
这个名字……
维克多之前，只在一些零星的古籍残片中瞥见过。
他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生词，便暂且放下没表。
直到看到完整的句段、在这本书的语境中时，老维才推测出了，这个词的实际含义……
等等。
游戏场景转换时，间言的小彩蛋里……
貌似也有？
传说中——
它是灭世的灾厄。
是万物的终结者。
是连神明，都要为之颤抖的恐怖存在……
只是，那些传说大多语焉不详，充满了夸张和臆测的成分。
署名的前人作者们，也就一直将其视为远古先民——对于未知灾难的想象、和神化，并未太过当真……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头传说中的灭世巨龙，以如此清晰、如此详尽的姿态，出现在这本，不知尘封了多少岁月的古籍之中时……
维克多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强迫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仔细研读着图鉴下方的古西语注解。
这些注解非常详细。
不仅描述了「终天巨龙」的外形特征、生活习性。
甚至，还提到了它的一些独特能力。
以及……
身体各个部位的大致尺寸。
维克多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关于「终天巨龙」心脏的描述上。
「……其心核，巨硕无比，宛若熔炉，蕴藏毁天灭地之力……
「……直径约七腕尺……」
七腕尺！
老维眯起眼睛。
这个世界的度量衡，与他穿越的前有所不同。
一腕尺，大约相当于成年男性，从手肘到指尖长度的一半。
换算过来。
——约莫为二十、到二十二公分左右。
七腕尺？
那就是一百四、到一百五十四公分之间！
一米五啊……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从那个地下遗迹中，所找到的那颗巨型心脏——
经过他当时的目测，算上周围掩埋的部分……
直径恰好就在一百四十五公分上下！
这个数字，与古籍中记载的「终天巨龙」的心脏尺寸，几乎完美吻合！
一个荒谬，却又让他无法否认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
自己吸收的那颗心脏，是传说中，太古灭世巨龙——「终天」的心脏？
这个念头一出，维克多只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体内现在所流淌着的，是太古巨龙的力量？
意味着，那个深埋地底的遗迹，居然是「终天巨龙」的埋骨之地？
这些东西，游戏剧情里全都没有！
完全是世界自己展开后的文明历史！
这……
这简直比他穿越到这个世界，还要离奇……
维克多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颗强大的心脏正在有力地平稳搏动着，一如既往……
好像没什么异样。
“呼……”
老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古籍上的插画。
那头栩栩如生的「终天巨龙」，仿佛正隔着千年的时光，与他对视。
它那双由鎏金所点缀的金色眼眸中，充满了威严、暴虐……
以及……
细微到难以言喻的孤寂。
维克多仔细观察着插画的每一个细节。
——画师的技艺极其高超。
不仅将巨龙的形态，描绘得纤毫毕现！
甚至就连鳞片上的纹路，爪牙的锋利程度，都刻画得入木三分！
在插画的一角，还有几行更小的古西语文字。
似乎，是对这幅图鉴绘制年代，还有背景的补充说明。
他凝神细看，艰难地辨认着那些古老而生僻的词汇。
「……末法历七千三百年……」
「……巨龙「终天」……」
「……陨于北境冰原……」
「……其骸骨……被……远古地精族群……」
「……秘密运往……地底深处……」
「……试图窃取，龙之伟力……」
「……然，龙威浩荡……」
「……非凡俗所能觊觎……」
「……文明因此覆灭……」
「……徒留空城，与骸共寂……」
末法历？
维克多对这个纪年方式感到陌生。
他所知道的，是游戏通用的——事记节点历。
这些古老的事件，全都是游离于，游戏所呈现的部分之外的。
北境冰原……
远古地精……
地底深处……
这些关键词，都与他父亲描述的矿井遗迹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
原来，那个地下遗迹，真的是远古地精的城市？！
而他们覆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试图染指「终天巨龙」的力量……
维克多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连一个曾经辉煌的智慧文明，都因此而覆灭……
他一个凡人，吸收了巨龙的心脏，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老维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这颗心脏中蕴含的真正力量完全爆发出来，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或许……
他也会像那些贪婪的地精一样，被龙之伟力反噬？
最终化为灰烬？
有股前所未有的悚然感，笼罩上维克多全身。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期待，也在他的血液中悄然涌动。
「终天巨龙」！
那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如果他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
老维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感觉得到，自己现在所掌握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这或许是改变命运，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中，所能立足的最大依仗！
说不定甚至可以借此……
返回现实。
还有那些，使用了超大型禁咒的不速之客……
“唔呼……”
轻微的声响自身后传来，打断了维克多的思绪。
他回头一看，发现冷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女孩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迷茫地侧过脸看着他。
“嗯……天亮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冷安还没搞清楚状况。
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还没。”
维克多收敛心神，将古籍合上，放回原处。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冷安终于清醒了一些。
她注意到维克多苍白的脸色和凝重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
维克多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看得有点久了，眼花。”
他往后轻轻靠了靠，等对方起来后，随即站起身。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老维朝着坐在地上的冷安伸出手：
“时候还早……先回去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