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拒绝给噎回去的两人，多莉丝的另一只眼睛正在快速白化。
“遮遮掩掩的，真的是！那我俩该怎么回去？”见对方不答，艾莉不爽地抓了抓仍旧湿润的发丝。
“回不去。”
“嗯？”
“你们只能逃。”
维克多在艾莉卡壳的时候立马接上话：“为什么不能回去？”
“已死之人，重返毫无意义。”
老维心中巨震，不由得生起莫名的愤怒。
“你什么意思？”
“事实如此，这是我能接触到最多的。——答案。”精灵抬头迎向他质疑的目光。
“此话当真？”维克多声音有些沙哑。
“我从不撒谎。”精灵淡淡地说道。
女孩一边扬眉憋气、小脸鼓鼓，一边从大石块上站起身来，振振有词地背着小手：
“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人，他们什么时候消失的？”
“很早，在你们来到遗迹之前。”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死了的？”她在心中疯狂念叨着‘你礼貌吗’。
“你们身上死气很重，却装在了正常的身躯中。”
随着双目变得同样纯白，“多莉丝”，已经能够表现出眯眼的神态了。
它浅阖着眼睑，像在仔细观察的艾莉身上的气息：“尤其是你，格格不入，却又奇妙地嵌合……”
“有电没？”她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精灵似乎愣了一下。
“嗯……你很有自知之明。”
“草！”
艾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脚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
她大概明白了。
自己和老维，八成是穿越前玩游戏的时候，被那该死的漏电插座给一波带走了……
所以，才会以灵魂状态进入游戏。
还特么是自己创建的角色！
——用电安全宣传严选。
有点逆天。
“在彼界，我没能找到与你们对应的躯壳。”它的声音比之前流畅了许多，不再是断断续续的词语。
更像一个真正的智慧生命在他们面前阐述……
“且不说时间过久——光是硬性条件你们都无法满足。
“这个世界也即将迎来它的落幕，它的能量源正在枯竭，很快，一切就都将陷入永恒的沉寂。
“你们所经历的一切，包括那些所谓的生活，大多是设定好的剧本。
“而我，以及类似我的一些存在，是这个世界的异类，试图在终末来临前，寻找任何可能的一丝转机。”
“关服？”艾莉脱口而出。
这个词，再贴切不过了……
精灵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其表示了某种认同。
“可以这么理解——当夜幕降临，所有的一切，包括这里的原住民，都会陷入永恒的停摆。
“时间将不再流动，生命将失去意义。”
“那我们呢？”维克多追问，“既然我们不属于这里，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
“这就是我要说的。”精灵的声音平淡，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的未来：
“你们的灵魂不属于这儿，会被困在这个停滞的世界里，彻底遗忘和消亡。”
“……”
艾莉听得头皮发麻。
老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精灵，又看了看身旁气鼓鼓的艾莉，心中百感交集。
死了吗？
在原来的世界……
或许吧。
但现在，他们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维抓住问题的关键：
“既然你告诉我们这些，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对吧？”
精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什么。
最终，它点了点头：“有一个办法，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儿？”
“世界之外。一个……不存在的地方。”精灵说着，目光转向维克多：
“那些黑魔法师在营地深处，构建了一个极其强大的传送法阵。
“那并非普通的空间传送，而是一个涉及到了时间、能够突破世界壁垒、超脱禁咒之上，进行‘无限制距离传送’的无咒级法阵——「虚空道标」。
“他们原本打算用它来逃离王国的追捕，或者前往某个未知的禁忌之地。”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那个法阵离开？”维克多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是的。”精灵的目光转向艾莉，“但有一个问题。”
“？”
“以她的体质，对纯粹的魔力会有绝对的排斥和消解作用。
“常规的传送法阵，她根本无法乘坐——会被狂暴的气流撕得粉碎。
“即便是「虚空道标」，也是基于这个世界运转的，同样无法直接承载她。”
听着它的话，艾莉顿时垮下了小脸。
闹呢？！
合着忙活半天，她还是个拖后腿的？
维克多也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唯一的办法……”精灵伸出多莉丝白皙的手指，指向自己，然后又指向艾莉。
“利用我。
“我的本质，和她体内的排斥规则，属于同源但逆向的力量。
“在「虚空道标」启动的瞬间，以你，”说着，它看向维克多，“作为稳固的‘锚’——我会用我自身的力量，将她强行撞进传送通道。”
“这是一个利用魔力本质漏洞的方法，非常危险，成功率……不足两成。
“但，这是你们唯一能一起离开的机会。
“否则，她就只能留下来，与这个世界一同停滞消亡。”
“撞出去？BUG？”艾莉瞪大了眼睛。
好踏马真实的物理引擎啊兄弟。
这个操作听起来就很玄乎。
老维沉吟片刻：“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先从这具身体里脱离出来。”精灵的目光落在多莉丝的身体上，纯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也该获得自由了。
“如你所愿了不是吗？——‘维克多’。”它轻声说着。
“……”
“我一开始确实想拿她的身份接近你们，长久以来，她被怨恨和执念束缚，成为了承载我的容器……
“是时候让她解脱了。”
石茂才重重呼出一口鼻息：
“我们帮你。”
精灵纯白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赞许：
“好。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
“脱离躯壳后，主场外的地方，我的力量都会受到严重的限制，帮不了你。
“你需要靠你自己，‘维克多’——你的魔力已经恢复，保护她不成问题。
“‘埃尔默’很快就会杀回来，‘德拉库’急于脱身，不会轻易放弃「虚空道标」的。”
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次，是对着冷安说的。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冷安，你的那些牌……挺有意思的。”
“……”
这狗东西……
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
居然在偷偷玩她搓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
妈的。
她紧紧抿了抿唇，半晌才回了一句：“谢谢……”
“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承载我的力量，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性。
“而且，我的力量与她的灵魂纠缠较深，强行剥离，需要非常精准的控制。
“冷安，你的特殊体质，可以隔绝魔力反噬，是这个过程中最关键的一环。
“而你，”它看向维克多，“你需要用你的力量，配合她，完成引导。”
老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开始吧。”精灵说着，周身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白晕化作一道流光，重新钻入了多莉丝的身体。
多莉丝的身体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不再白得空洞，而是充满了迷茫……和一丝痛苦。
“维…克多……？”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声音沙哑地开口。
看来，精灵已经暂时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了多莉丝。
“多莉丝，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下。”石茂才看着她，语气尽量平和。
冷安则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老石，具体要怎么操作？
“是像拔插头一样，‘咻’地一下拔出来，还是像挤牙膏一样慢慢挤？”
老石：“……”
这比喻，真特么绝了。
“听精灵的指示。”石茂才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了多莉丝的额头上。
冷安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搭在了多莉丝的另一边太阳穴。
准备好了吗？——精灵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她吹了声口哨：“急！”
随着精灵一声令下，一股庞大的力量开始从多莉丝体内涌出。
石茂才立刻调动魔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力量。
而冷安则凭借着自己对魔力的特殊免疫，努力维持着一个“无魔区域”，防止力量失控造成反噬。
白光越来越盛，多莉丝的身体缓缓漂浮起来，离地些许。
她的脸上，痛苦与解脱的神色交织闪现。
最终，一团朦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体从多莉丝头顶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纤长的人形轮廓——正是画像上那个令人心悸的精灵本体。
大金毛眼中的纯白迅速褪去，露出了她原本冰蓝色的瞳孔。
失去了支撑的金发女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朝着地上软倒下去。
两人眼疾手快，一个抵着后腰、一个拉住肩膀扶住了她，让她靠坐在旁边的岩石上。
“你自由了，多莉丝。”老石看着她，叹了叹气。
“她没事，只是需要休息。”精灵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光影也暗淡了几分：
“现在，我们去「虚空道标」。
“记住，你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是死是活……就看缘分了。”
石茂才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又接过了冷安递来的自制干粮，放在了女子身旁，随后站起身，看向空中的白色光影：
“带路吧。”
精灵的虚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叹息。
“我曾以为，你们的出现，是一个变数，一个能打破这世界既定剧本束缚的契机，赋予它真正的活力与意义……”四周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怅惘：
“利用也好，合作也罢，你们的存在，至少让我看到了些许不同的风景……
“或许将来某一天，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再见。”
“也许吧……”
远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魔法爆炸声再次激烈起来，火光冲天，将半边天空都映成了红色……
看来，埃尔默已经杀回来了。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