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
小女孩依旧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那些都只是梦，快醒醒。”小川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和地安慰着。
小女孩从他的怀抱中缓缓探出头，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变得陌生。不知何时，她竟置身于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
“孩子，你刚才做了一个噩梦，现在终于醒了。”
她怔怔地抬头打量着小川，发现他不知何时穿上了一件虎皮大衣，脸上也莫名多了一缕黑色的胡须。
看着她一脸困惑，小川继续说道：“刚才你一直沉浸在梦里，无论我怎么喊你都叫不醒。现在好了，你终于回到现实了。”
“这么说……我还没死？大哥哥……大叔叔？”小女孩急切地问道。
“当然没死，这里可是现实世界。”小川环顾四周，望向无边无际的丛林，语气笃定，“是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的。”
“那妈妈……还会来接我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害怕听到那个不想接受的答案。
小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一笑，换了个话题。
“我是个猎户，这些年一直独自生活，可我从来不觉得寂寞，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小川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她的身后。
她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几只小兔子正蹦蹦跳跳地朝她靠近。
它们毛茸茸的，雪白的皮毛宛如冬日的白雪，没有一丝杂质。圆滚滚的身子微微晃动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还整齐地站成一排，对她做出揖手的动作，仿佛在欢迎她的到来。
“小兔子……”小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去吧，它们说了，它们最喜欢跟小女孩玩了。”小川笑着说道。
小女孩的眼里闪烁着光彩，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迈开脚步奔向小兔子们。
几只兔子立刻围着她蹦蹦跳跳，嬉戏玩闹，不一会儿，又有几只毛茸茸的小猫加入了它们的队伍。
小猫们颜色各异，有一身雪白的，有像黑夜精灵般漆黑的，还有漂亮的小三花。它们轻盈地穿梭在丛林间，或跃上树枝，或绕着小女孩转圈，调皮地拨弄她的衣角，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女孩被耍得团团转，正在这时，一只小鸟飞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叫个不停，仿佛要站在她这边帮忙。
它成了她的“天眼”，在它的帮助下，小女孩迅速捕捉到几只调皮的猫咪，得意地笑出了声。
看着如此童话般的场景，小川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只要等她玩累了就行了。”
他心里想着，随手变出一张摇椅，悠闲地躺了上去，惬意地闭上眼睛，渐渐昏昏欲睡。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真实了。
真实到……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洒满整片丛林。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像是一支无形的手，拨动着大自然的琴弦，奏响一曲遥远的旋律。
太阳，终究到了该落山的时候。
最后一缕余晖落在小女孩的瞳孔里。
她怔怔地站着，眼神逐渐失去光彩，嘴唇微微颤动，喃喃自语：
“太阳下山了……我该回家了……”
“如果回去太晚……妈妈会骂的……”
“骂我是坏孩子……”
“坏孩子……会被妈妈抛弃……”
她的声音越来越机械，越来越冰冷。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周围的动物们也在同一瞬间停下了动作，原本灵动的双眼变得呆滞无神。
空气凝固了。
忽然——
小女孩僵直地转过身，朝着太阳沉没的方向迈步而去。
步伐沉重，步伐缓慢，如同行尸走肉。
她的嘴里不断重复着：
“回家……回家……”
动物们紧随其后，齐刷刷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的木偶。
———
远处，小川还沉浸在午后的慵懒中，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
“哇——”
突如其来的婴儿啼哭声，仿佛一道惊雷，将他猛地掀翻在地！
他狼狈地爬起来，满脸警惕地环顾四周，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漂浮的婴儿。
那婴儿浑身血肉模糊，正缓缓朝他靠近，哭声凄厉得刺入骨髓。
小川的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是……那个小女孩？她怎么又变回去了？！”
婴儿越飘越近，哭声也越发尖锐，像是一根无形的利刃，狠狠剐在小川的神经上。
他的手脚发麻，身子僵硬，竟一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婴儿一点一点逼近，直至贴上他的鼻尖——
——哭声，戛然而止。
近在咫尺的婴儿亡灵，浑身血迹斑斑，漆黑的眼眶空洞无神，与他四目相对。
小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刹那间——
“哇——！！”
尖锐的哭声再次爆发，震耳欲聋的音浪瞬间掀翻了小川，连整个世界都随之震碎！
天地崩塌，光影破碎，四周再次回归黑暗。
待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渡口。
周围，仍是那无尽的亡灵。
他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甚至……被厌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