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魔教教主的真实身份,一直以来都是江湖中最诡谲的谜题。
毕竟,江云这个名字不管怎么解释,都非常普通。
既没有隐世家族惯用的复姓,也不似某些修士特意改成的‘凌霄’或‘天阙’这般张扬。曾有说书人掰着手指细数:四百年前被灭门的落星阁姓楚,南疆蛊王一脉姓百里,而‘江’这个姓氏在修真界简直像路边石子般随处可见。
但‘云’字又暗藏蹊跷。茶楼里摇着折扇的说书人曾神秘的讲述:“云从龙,风从虎,寻常百姓哪敢用这等犯忌讳的字眼?”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更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曾在魔教总坛见过教主随手凝水为云,那云中竟有龙影游动。
这种解释略有点牵强,不过大家爱听。
还有一种可能,大家都猜错了,这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但恰好有这个名字的人没这么普通。
关于魔教教主江云这个这个名号响彻天下,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的尸鬼之乱,至今仍是说书人口中最惨烈的篇章。
那年正赶上干旱,饥荒和虫灾一齐上阵,又遇上这可怕的邪物。偏偏八大仙门为争夺“天下共主”之位,将护山大阵全数开启,任凭凡人在结界外哀嚎。
正是在这人间炼狱中,尚未建立魔教的江云带着如今的左右护法初次现世。彼时他不过是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身后跟着个抱药箱的少女和满脸戾气的刀客。三人被拦在被尸鬼围困的永安城外。
“仙长行行好!我女儿还没染病!“衣衫褴褛的妇人疯狂叩击城门,怀中渗出暗红血迹,同样跪在一旁,脏兮兮的女孩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拙的磕头。
城墙上的修士面无表情地举起火把:“酉时三刻放火烧城,这是八大仙门共同签发的诛邪令。“
“还有没感染的普通人,你们却要放火?“少年音色清朗,指尖蓝焰突然暴涨,“不如让我教教诸位,什么是真正的'诛邪'。”
彼时尚未有“正道教”之名,修士们的共同敌人是丹修们炼出的失败品——尸鬼。这些活死人指甲乌黑,眼窝里飘着磷火,被它们抓伤的人不到半柱香就会浑身溃烂。
最可怕的是,修士也会被感染。被感染的修士会保留意识,但身体却被尸鬼的本能操控,
八大仙门最终定下的对策,是将疫区化作焦土。青州百姓至今记得裹着人油的灰烬缓缓飘落。有个从焚城烈火中逃出来的说书人,总爱在酒醉后喃喃重复:“你们知道被自己供奉的仙人烧死是什么滋味吗?那些火符咒啊,沾上身就甩不掉,非要烧得骨头都成渣......“
“妈妈,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仙人啊?“
五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城墙根下,怀里抱着半块发霉的炊饼。她母亲的右腿被落石砸得血肉模糊,却仍温柔地梳理着女儿的头发:“会御剑飞行,会降妖除魔......最重要的是心善......“
话音未落,城墙上突然射下无数火箭,其中一支正中妇人后心。女孩呆滞地看着母亲化作火团,耳畔传来修士冰冷的宣告:“时辰已到,焚城。“
剧痛袭来时,小女孩才发现自己腹部插着半截断剑。她不懂为什么前日还给她糖吃的青衣修士,此刻正把剑锋从她身体里抽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那修士甩去剑上血珠,绣着青竹纹样的袖口溅满血点。
意识消散前,她感觉自己被裹进带着药香的披风。有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腥苦的丹药,耳边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老子是来拯救世界的!普通人我也要救!”
“我们现在和八仙门作对吗?”
“去他娘的八仙!这群狗东西喜欢搞天下共主这一套,我就让他们谁也当不了!”
……
江云盯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发怔。指缝间的血珠滴落在青玉地砖上,绽开一朵朵红梅。方才那些刺客扑向力竭倒地的一号时,他身体突然涌出股陌生力量,等回过神来,四周已尽是残肢断臂。
一号看着突然爆发力量,将蚁群一样难缠的刺客们掀飞,最后把力竭的自己接住的教主。
那麻木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些神采。
“能再次见到教主战斗的身姿,实感荣幸。”
铃铛声急促的由远及近,又戛然而止。
短暂的沉默后,霜棠看着一地血红,表情难以置信。
“卧槽!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你这么厉害??”
匆匆带着教徒们赶来的霜棠,只看到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刺客尸体。心中预感不妙的同时,又看到
一身血污,孤身呆站着的江云。
诶?那个自称死士的人怎么不见了?是幻觉??
江云左顾右盼,但没发现任何踪迹。
“去!搜搜这些刺客身上有没有标明门派的物件,记下!择日讨伐!”
霜棠随手一指挥,让跟来的教徒们忙活起来后,小跑到江云跟前,上下摸索着他的身体。
“没受伤?这些血没有一点是你自己的?”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一下,使出来很厉害的技能……那些刺客就倒了……”
江云没有看霜棠,而是呆呆的看着那些教徒们翻动着尸体。
“我是不是杀人了……”
“对啊,你怎么这表情,杀了就杀了呗,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你了。”
“我居然对杀人没感觉?”
“如果是教主的话,杀人就像切菜一样,当然没感觉。”
“杀人如切菜吗?魔教教主太坏了,难怪有人刺杀。”
霜棠确认江云没有事情后,前去查看教徒们翻出来的东西。
“莲花殿、玄五门……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听说过的野鸡门派也派人来刺杀了?”霜棠倍感无语。
这些小门派,讨伐一次得到的东西还不够发赏钱的。
只能派人去查查这些小门派是被谁唆使的了。
“右护法大人!刚才秦家二小姐又在闹!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霜棠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指了指江云。
“让教主去一趟吧,正好教主一身血,吓一吓她让她安分点,我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