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棒球场上满垒时,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将队友送回本垒,像是安打、全垒打、高飞牺牲打和野手选择之类的。
但最振奋人心的肯定是会令对手七窍生烟,斗志全无的满贯全垒打。
而此刻我正好有幸挑战这样的机会。
我戴起头盔,在上一名队友打击时就在练习区盯着敌对投手的一举一动分析了。
(投直球时手套会整个盖住手腕,投变化球时则会露出大部分手腕。)
(投变化球时,整体动作会停顿一下。)
队友遭到触身球伺候,于是轮到我站上打击区了。
我将手掌并排,球棒握在手掌中央,球棒摆在身侧微微晃动,接着将身体重心向后移,大约保留三成力量试着活动沉重的铝棒。
我又试挥了几下,抓到打击的手感之后便进入打击区。
“Umpire好!”
接着向主审裁判行礼,用球棒稍微清了清被红土覆盖的本垒板,戴稳头盔,直视投手。
面对前一名打者,投手与捕手之间的配球分别是:直球、曲球、直球。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其他球种,虽然中学生能习得的球路有限。
我预测第一颗会是曲球,同样是内角低处………因为这名投手面对上一个打者,投出的两颗直球都是坏球,其中一颗还形成触身球,因此我保守估计他会暂时封印这个球路,等待控球进入状况时才敢投直球。
果不其然,第一颗是一个挖地瓜的内角曲球,我直接放过打击这颗球。
接着第二颗………一颗位移夸张的曲球落在了好球带偏高的地方,但主审举手了。
好球一颗。
那么就麻烦了,如果投手认为自己进入状况了,就会开始使用其他球种,对打者可是绝对不利。
我想,为了抢下第二个好球,投手会用直球招呼我。
这是个挥棒的好机会。
第二颗————果然是直球!
挥—————
牛皮与铝棒金属撞击,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Foul ball!”
是一颗二缝线———伸卡球系的直球,这类球路会在进垒时向右打者的内角急速下坠,与我判断的进垒点有些出入,因此球棒只擦过了缝线球的下缘,形成本垒后方的界外球。
这些有点………麻烦了,被抢下了第二颗好球。
球场上有着这样有趣的谣传:取得两好球之后,投手便会开始戏弄打者。
投手取得球数领先之后,压力就转移到了打者身上,打者会尽全力将球打进场内,因此变成打者要屈就于投手投出的球路来变换打击模式,而不是投手针对不同打者的特性进行配球。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满垒无人出局,我只要将球打进场内,势必会至少得一分。
投手身上也有压力,若是能将我三振,那么只要让下一名打者击出滚地球双杀打就能化解这一局的危机。
可是这个关头,我当然会全力让球棒跟上投手投出的球啊!
因此投手反而会使用他最擅长的球路来解决我。
教练团对于长野工业投手群的情蒐,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原因是在各大财团的赞助下,他们在自己的学校里居然拥有球场可以独立练球!不用和其他球队争取公共场地!
因此在无法进入他校的情况下,只能利用长野工业的投手在以前的比赛的录象作为参考。
我们得到的消息,「黑牛」擅长尾劲强的直球,但不擅长投变化球,可是显然今年他改变了投球的策略,将变化球成功练起来,而直球似乎是作为辅助而已。
既然他的直球无法准确投进好球带,我便放掉也罢。
瞄准曲球和伸卡球打!
我提起球棒,回到打击区,摆出预备姿势等待球来。
前三颗球,除了曲球之外,那两颗直球系的速度大约都落在110至120公里左右,以中学生选手来说………不是最快,但也不是太慢。
投手看了看捕手打的暗号,接着将手套合拢————
“操!”
一不小心骂了一声。
这是一颗飞过我头顶的滑球。
显然他还是试着玩弄我,但他滑球的质与量应该蛮糟糕的。
(不过他居然会滑球………)
要知道滑球可是非常伤手的,又多少大投手因为这颗绝杀的球路而投坏了手臂。
滑球好比七伤拳,伤敌七分,自损三分!要是无法掌握投滑球的要点,很容易造成一辈子生涯的伤害。
那颗滑球不过时速100公里左右,虽然有滑球的变化,但投进好球带也造成不良威胁。
我会把它尻出墙外。
投手似乎也吓了一跳,毕竟这种地方绝对不是他想要投进的。
(接下来他应该会乖乖将球投进好球带了。)
如果再投出坏球,就是两好三坏的满球数了,届时压力就是投打两人都要承受的了。
我预测了接下来会是偏高的球路———直球或高进垒点的曲球。
但是————
(糟了!)
完全错误!
是一颗偏低的直球———不对,又是二缝线伸卡球!
(完了!)
此时我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挥棒,试着将球用各种方式打进场内,可是如果没掌握住球心,可能会形成大伤害的双杀打;其二,收棒,但如果这颗球是好球,我就被三振出局了。
收!
我选择了收棒,稳住身体没有跌倒。
“Ball!”
主审大喊一声,没有举手,这是一颗坏球。
我看着投手丘,投手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而捕手仍继续维持接到球的姿势,试图再让主审看清楚一点以改判,但这根本不可能。
捕手的动作也让我能有机会看清楚这颗球的落点。
这颗球非常靠近本垒板,但似乎没有切到本垒板上空,反而是几乎贴着我的膝盖被接住的,差一点点就又是触身球了。
我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此刻投手与我内心都是压力极大的。
休息区纷纷传来「Don't mind」和「选的好」的加油声。
休息区总教练给了个「全力挥击」的暗号,身为四棒打者需要的就是粗大的棒子,我也不喜欢用小球战术,但为了增加挥棒范围,我只能使出全力了。
这意味着我无法收棒,或是会来不及收棒。
投手喊了一次暂停,踢了踢投手板,接着回到预备状态。
我紧盯着他的手臂,见球投出————
这就是我想要的!
直球又一颗!
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直球,高度落在腰部左右,我站得与本垒板稍微有一点远,这颗球————
很轻松!
“铿———”
我瞄准好了便全力挥棒,由下往上捞,试着将这个平凡无奇的直球打得越远越好。
感觉到球被击出的下一秒,我便丢下球棒开始跑向一垒。
球飞往反方向的右外野,我看着右外野手一路退退退,再继续后退————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垒审向后走了几步,接着便向天空以45度角转动手腕与手指。
Home Run!
全垒打!
投手蹲在投手丘上,手套盖住了整个脸,但我想手套下的脸应该是哭出来了。
第三中学的休息区传来如雷鸣似的欢呼声。
青少棒只打七局,而长野工业进入下个半局会落后六分,看来似乎没望了。
接下来三个队友都击出滚地球在一垒被刺杀出局。
然后,又是我的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