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照机会,我被吉克叫了出去。
由于昨天我的投球数过多,今天得到了免战牌,改用学校打软式棒球的校队投手递补上场。
“觉醒梦偷袭我的工厂时留下了一点魔力,因此我要利用这一点反向追朔觉醒梦的力量,借此探测她的方位。”
吉克如此说道,并从背包中取出滑轮,安装在魔匠具的弓箭上,用手转动。
“追蹤魔轮。”
印有图腾的滑轮回应了吉克的咏唱,魔力的光芒立刻显现出来,变成针状一般发出细微的颤抖。
“…………这样就能知道对方的所在位置了………吗?”
“现在能探知的只有大概的方向,除非她距离我们很近,越靠近目标,就能指引出越正确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这是重现探知系魔法的魔匠具吧?”
还真是便利呢,我也忍不住这样说道。
同时,原本微微颤抖的指针突然定住,一动也不动并且闪着强烈的光芒。
“………还真的……居然离我们这么近……非常靠近了!就在那边!”吉克朝着某个方向喊道,接着便用尽全力开始奔跑,我们一行无梦者也跟在后头。
满脸惊恐的民众纷纷让出一条路让我们经过,而就在路的前方,出现两道昨天才见过的身影。
“啧,果然混入人群也行不通吗?”
钢铁梦与觉醒梦———察觉无梦者们接近的那两人,奔向街道深处。
“一定要逮到他们!快跟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菲尔低头,从魔法阵中抽出丝线。
“连结吧!秘仪系!”
战斗在大街小巷进行着,然而路上的人们一发现骚动,便匆忙躲进附近的店铺里头,看来对于无梦者追捕幻梦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穿甲剑!”
一把细长如针的剑从缇雅背后飞出鞘,直直地往失去人影的道路飞去。
正确来说,它正在追击幻梦。
“暴风魔轮!”
吉克将装上滑轮的魔弓转动,随后发射出了呼啸而去的光箭,以超高速直逼幻梦们飞去。
除了我这个奇怪的傢伙,拥有梦想却还是能够猎杀幻梦,有梦的人类是无法与幻梦这类无法实现梦想的梦战斗的。
因此,这说明了能攻击它们的人,就是无梦者,吉克果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身为制作武器的工匠,他又是怎么失去梦想的呢?
我在追击的同时,也在心中怀抱着这样的疑问。
然而,追击归追击,我们的攻击全被觉醒梦机灵的身手躲过,钢铁梦则是一边拿着大盾,一边逃走。
“看来这样怎么都不会有结果呢!”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会从别的路逃掉的!”
“才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爆炎魔轮!”对于袭击了工坊,导致魔匠具生产线损毁的吉克,似乎对这群幻梦有特别的心结。
他又换上另外一个滑轮,魔法的光芒包覆他全身,然而不到几秒,我就发现那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喂!玩火自焚了你!”
可是吉克没有理会我,接着用魔弓射出一道火焰,落在幻梦面前,使她们迫不得已只能停下脚步。
“可恶!”
面对前方道路陷入一片火海,现在换我们几个无梦者包夹了猛然停下脚步的它们。
这场战斗似乎要落下了句点………
虽然说是不分轩轾的追击战,但因为人数悬殊似乎还是让幻梦让以应付。
“魔法使大哥哥,掩护就拜托你啦!”
缇雅手持双刀迫近钢铁梦,我配合着她的脚步与动作,一左一右同时攻击钢铁梦,让它无法一次只面对一个人,因此它只能采取躲在大盾背后的防御策略。
这时,其余的无梦者们正兵分三路夹击觉醒梦。
“吃我的子弹吧!”
琉璃小姐开枪,觉醒梦一个后撤步,后空翻闪过所有的子弹。
然而落地时,惊愕的表情却写在她的脸上,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菲尔发动的魔法阵。
从魔法阵里头伸出许多细光之锁链,缠绕住误入魔法阵中央的觉醒梦的双脚。
“糟糕!”
吉克拿着弓,一跃跳到行动被封印了的觉醒梦身后。
“击碎魔轮!”
滑轮快速转动,高密度地压缩魔力。
连钢铁梦的大盾都能击破的重击,在这绝对逃不了的近距离———
“可恶………”
觉醒梦打算转身背向,采取防御姿势。
就在魔轮爆击发动的前一刻————吉克近距离由上而下俯视觉醒梦的脸后,忽然睁大双眼,全身僵硬。
“?!妳、妳是…………席拉?!”
此时有人冲向他们。
“喔喔喔喔喔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用力的呐喊,钢铁梦举起大盾,意料之外地将我和缇雅撞开,杀进两人之间。
吉克一时的迟疑,本该落在觉醒梦身上的重击,狠狠打在了钢铁梦身上。
同时,钢铁梦的冲撞也撞断了束缚着觉醒梦的光之锁链。
“钢铁————”
“别管我,妳快逃…………”
觉醒梦露出抛下了一切下定决心的表情,对钢铁梦点了点头,奋力向上一蹬,躲过了扫过脚边的魔法与子弹。
“……………………”
失去了大盾的钢铁梦,直接遭受了击碎魔轮的重击,直接化为魔力与灰尘烟消云散。
“……………………”
手握着弓,怅然若失地呆站在原地的吉克————
“吉克。”
听到菲尔的叫唤,才回过神甩甩头,他露出悲苦的眼神,抬头直视菲尔。
“那傢伙………逃跑了。”
“是「让她逃跑了」,因为你突然停止攻击造成的。”
面对菲尔尖酸的讽刺,吉克连回嘴都做不到,只能垂下头。
(刚才如果毫不迟疑,也不会让钢铁梦有掩护的机会,也肯定能一击打倒觉醒梦的。)
为什么吉克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迟疑了呢?
能想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了————
“那个幻梦,该不会………曾经是你认识的人?”菲尔淡淡地,却毫不留情地质问道。
吉克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如呻吟般沉痛地回答。
“是的…………”
他的声音与表情渗透着藏不尽的痛苦,琉璃小姐听得都缩起了身子。
“面对着有朋友脸孔的敌人,无论谁肯定都下不了手的吧………”
“谁知道呢,哪个小队说不定………”菲尔低语着一些嘲讽的话,虽然没有让其他无梦者听见,但不巧站在她身旁的我还是听到了。
“………如果你觉得痛苦难以下手的话,那些人就交给我们负责也可以————”
“不必了,不管幻梦有着谁的面孔,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吉克转身背向我们小声地低喃,仿佛要一次将所有苦涩与痛苦吞尽。
“如果真的是那傢伙的梦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沉重的黑夜裏头,一声叹息悄然响起。
那并非为无色的夜晚而叹息,而是哀悼死去之人的……惆怅的叹息。
“钢铁梦死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钢铁梦……”
“才不是觉醒的错!”
反抗梦哽咽着声音,安慰着垂头丧气的觉醒梦。
“损失战力固然很痛,但也算是争取到了一些时间。想开一点吧………死去了也是那傢伙自己的责任。”
复原梦讽刺地说,而在他旁边默祷片刻的领导梦慢慢地张开了眼。
“那傢伙拼上了姓名守护同伴,最后殒命,能报答这份精神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实现我们自己给他看。”
“复原梦,之前说的那件事———可行吗?”
“嗯,可以的,明天就能搞定,交给我吧。”随性地挥挥手,复原梦转身阔步离去。
在远离另外三个人的地方,他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
(竟然为了保护他人而丧命,真是笨死了………我们身为梦想,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再明显不过了,除了实现自己以外,其他一切都是毫无意义可言阿………)
思索了很久很久以后,复原梦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城市之上,一片漆黑的天空。
(少了那傢伙之后,这下得补充人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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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我们一群无梦者又聚集在女仆餐厅,这次还多了美由纪一人。
顺利讨伐一位劲敌本来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事,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保护同伴而丧命………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忽幻梦。”
“世界上为了目标,不畏惧舍弃性命的人类还是有的,两者算是一样的东西。”
“无论如何,敌人就是敌人,没有必要顾虑他们做了什么或是在想些什么。”吉克坚定地说。
“哦喔,你一点都不在意觉醒梦吗?她说不定是你的朋友的梦喔?”
“与我无关,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会是个好傢伙。”
面对如沉重利器斩断话语一般的说法,我悄悄靠向菲尔,在她耳边低语道。
“刚见面时一脸冷漠,但昨天打完到现在该说焦躁?总之感觉他很不耐烦的样子?这真是妳弟弟?”
“神通广大的魔法使也会有疑问的时候呀?跟我进来说。”
叠起只剩下食物残渣的盘子,我跟在菲尔身后走进了厨房。
“我和吉克是亲姐弟没错,但是我们的家族————丧失魔法的星辰一族,婴儿在一出生就会被决定好以后的职业,并且在十岁以后就会分开训练。”
菲尔边清理盘子边对我解释道。
“正因为我们无法使用魔法,做什么事都比一般人来得辛苦,一般人还能使用不熟练的魔法,可我们却连挑战的机会都没有。”
“我出生时,就被选为了成为无梦者,吉克则是工匠,在吉克五岁时就和他分开了。”
因此名义上还保持着姐弟关系,实际上却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
“大~家~早~安~”
我们谈话的同时,宏亮的招呼声吹散凝重的气氛,进门的是安卡,她一溜烟坐到我离开而空下来的位置上。
“嗨………大家都这么早就到了啊?咦?缇雅妹妹人呢?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她应该快来了,那孩子一早就去探望杰森了。”
“「剑库」缇雅………”
吉克不经意地唸出刚才听到的名字,刚才的不耐烦消失,转变为沉思的表情。
“你们说她不是无梦者这件事,是真的吗?”
“欸?”
我惊讶地看着脱下了女仆装的菲尔。
“啊,对了,似乎还没和你说过,魔法使。”
“不要那样称呼————”我极力发出抗议,却始终被菲尔给打断。
“那孩子有两个梦,一个是「治好父亲」,一个是「成为向父亲一样的剑士」。”
可是菲尔和美由纪都跟我说过,拥有梦想的人是无法跟幻梦战斗的,除了我之外这样子奇怪的存在。
“这就是那孩子迷人的地方呀………”安静地喝了一口咖啡的塔蒙博士缓缓说道。
“用魔力循环全身来增强感知幅度,强迫自己进入无我的「剑之境界」,让幻梦对梦想的呐喊无效。”
“只是这样子作战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不利于持久战。”菲尔额外补充道。
“杰森先生若是能够早一点康复那就好了。”
“!”
我和菲尔同时起身。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美由纪问道。
我看着菲尔,她也看着我,看来我们都感应到了同一件事。
“有股魔力正在城市底下乱窜,和之前的无尽之梦佈下的魔法阵与魔力相同!”
“魔法阵?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但那些幻梦一定做了些什么,绝对不会错。”
“总之先确认状况,再去接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