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格丽特得知暴乱的第一时间,就去机械圣堂找到了主机确认情况。
而得到的消息让她头皮发麻。
主机这次派出了四只机仆部队,计划兵分两路。
两只通过下水道系统支援,两只从地面上开入下城区,准备从黑烟巷直接进入到仪式所在地。
然而两边的行动都收到了严重的阻碍。
先是下水道遭遇了数量夸张的畸变体,而后展开了剧烈的交战。
不管是完全忠于指令的机仆,还是不知恐惧的畸变体。
双方都无视伤亡,死战不退,一时间僵持在了下水道外围。
而准备从地面上开入的部队则遭遇了大量抗议人群。
这些被煽动的下城人阻拦着部队进城的道路。
虽然明知其中有为数众多的菌丝感染者,但是机仆部队不可能直接从抗议人群身上踩过去。
更大的问题是,随着下水道的交战规模逐步升级,圣堂主机发现了一些机仆出现了异常数据。
这些异常的机仆要么反过来攻击友军,要么切断通讯去往下水道的深处。
主机在分析异常数据后得出结论,异常机仆是在接触那些白色菌丝后被瘟疫感染。
机仆内置的防火墙没办法挡住现实层面的病毒。
当主机得出这个结论时,覆满菌丝的机仆已经开始和畸变体融合。
那些长出齿轮和黄铜外壳的畸变体将机仆部队打的节节败退。
主机不得不命令未被感染的个体撤出下水道。
而地面上的抗议人群拥堵在黑烟巷的边缘。
这些在工业革命中被淘汰的工人带着自己的家属聚集在此。
他们先是激烈的控诉上城人漠视他们的死活。
而后是杂乱的谩骂和投掷向警卫的扳手和酒瓶。
值守的警卫也紧张的握着警棍,将每一个试图伸过护栏的手打退。
这种弥漫着火药味的对峙在机仆部队准备强行入场时达到了顶峰。
“他们剥夺了我们的岗位!侵占了我们的财产!把我们的每一滴血都吸干!现在还要派出军队踩过我们的身体!”
往日里积攒的恐惧与不满在此时彻底引爆。
被煽动的人们疯狂冲击着关卡,混杂其中的瘟疫信徒则开始向警卫和机仆投掷燃烧物和装满菌丝。
一名举着盾牌的警员看着身边的同事哀嚎着倒地,刺耳的尖叫几乎刺穿他的鼓膜。
燃烧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周身尽是愤怒扭曲的面孔。
失去理智的暴动者高举手中的匕首,直直向他扑了上来。
他们都是疯子!
他们要杀了我!
恐惧和压力攥紧了他的心脏。
职责和理智在压力面前被尽数抛却。
他抛下手中的盾牌,拔出配枪对准了那张被愤怒占据的面孔。
他紧紧闭上双眼,颤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咔哒。
预想中的枪声并未响起。
年轻的警员睁开眼,看见一位身穿黑白修女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看上去相当稚嫩的修女,一手握住警员的手枪,一手将扑来的暴民按在地上。
“你没事吧?还能动吗?”
修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畏缩,但是按住两人的手却一点也不松劲。
地上那人距离挣扎着,却仿佛被铁钳扣住一般无法挣脱。
“还能动的话就带着你的同事去后面,我们的治疗者已经就位了。”
警员看见更多的修女走了上来,周身散发的金色光辉。
那光辉像是拥有实质的胶体,阻拦了暴民冲击关卡的脚步。
甚至于暴乱的人群中也接连散发出同样的光辉,阻拦了后续人群的前进。
警员点头谢过修女后立刻扶起同伴退到后方。
他听见一旁架设的广播喇叭中正传出阵阵轻柔的歌声,在这混乱的场景里显得无比违和。
“当歌声亲吻黎明的光...”
歌声带着安抚人心的韵律,将恐惧与愤怒抚平,让骚动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
“非常精彩的处理,玛格丽特女士,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具智慧和魅力的女士!当然,这话别告诉我妻子。”被推出来顶缸的“临时特别警督”劳渤.克伦彻,正非常激动地赞美着玛格丽特。
他的赞美完全发自真心,在他接到“升职通知”和“全力配合圣歌教会镇压暴乱”的指令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种混杂了邪教,新政,暴乱等等复杂到极点的事件,让劳渤觉得自己就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但是这位主教从机械圣堂赶来的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局面。
先是让‘苦修士’代替警员阻隔人群,而后是圣歌唱诗班通过广播喇叭安抚人群。
这两招成功阻止了暴乱的进一步升级。
而后审判庭和机械教会的超凡者接替了机仆部队,在下水道中挡住了畸变体的攻势。
后方的圣歌唱诗班为他们提供了相当有效的净化支援。
“那些抗议人群里的‘苦修士’是您什么时候安排的?”
“苦修的意义在于切身体会人间疾苦,没有比下城区更适合的地方了,这是白教堂的传统。”玛格丽特并未掩饰自己对下城的掌控力,这些去体验人间疾苦的超凡者就是她的耳目和手足。
但说完这句话,她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种覆盖了整个下城区的大事件,在暴乱开始之前她的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实在是让人不安。
她有预感对方还有后手在等着她。
为此,她特意将指挥点选在了白教堂内,这座里黑烟巷最近的高大建筑可以第一时间知晓里面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尽快疏散人群,把聚集在桥上的人先安置到教堂,还有周围,总之下城区不要再留人。”
正在玛格丽特安排伤员救治时,通讯设备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声响。
劳渤走过去将听筒放在耳边,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
“我超你的,什么叫下城区站起来了?”
劳渤对着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不知道对面在发什么疯。
“你叶子飞多了?这些词是怎么连成一个句子的?”
然而就在劳渤话音未落时,一阵剧烈的振动传来,差点把他掀翻到地上。
坐在一旁的玛格丽特不知何时也站起身来,拉着劳渤躲开了头顶碎裂的彩绘玻璃。
她隔着纯白的面纱看向窗外。
泰晤士河的浊浪突然静止,河床如同开裂的盆骨般隆起,龟裂的纹路在沥青路面上蔓延。
一根根被菌丝覆盖的黄铜管道从建筑物中穿出,像是某种巨物身上的骨骼刺穿皮肤。
下水道的管道网络像是血管一般喷涌出纯白的菌丝,拖住了下城区的底盘。
嵌合在一起的齿轮和血肉组织交融在一起,缓缓转动,将整片城区一点一点的抬起。
在上升的过程中,破碎的砖石和房屋发出骨骼断裂般的轰鸣。
随着大工厂烟囱彻底刺破伦底纽姆的云层,这片几乎和阿尔布伦帝国一样古老的城区完成了从“趴伏到跪地”的转变。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下城区如同字面意思上的——
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