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下城的活动，艾琳等人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
下水道内，不，此时这里已经无法称为下水道，随着整个城区的上升，这里已然变成了这座活体城区的心脏部位。
这里此时已经完全被白色菌丝同化，原本坚硬的地面已经变得如同血肉组织般柔软。
艾琳怔怔的坐在地上，开始思考正在发生的变故。
她犯了一个错误，他们所有人都犯了个错。
这里确实是仪式的中心，但是没人规定仪式中心位置的一个像是心脏的胚胎就一定是邪神的载体。
他们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将宝贵的天使印记浪费在了那个心脏形状的诱饵上。
以痴愚阻隔思维的手法在她开始思考时便已经失效。
她摘下脸上的鸟嘴面具，面具的内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菌丝。
艾琳盯着面具上的菌丝，随着这些微生物的蔓延，她逐渐理解了一切。
“哈斯陶吕克…是瘟疫之神，微生物之神，无形之神…”
“祂早已降临，只是我们都没想过这些东西就是祂的化身。”
“所以这个仪式并非神降……通过某种同类型的神性影响将事物同化，只要同化的数量足够多，就制造出一个可以无限增殖集合体…即共生神孽…”艾琳抬头看向那黑袍人，“我说的对吗，狄更斯教授？”
“完全正确！”那黑袍人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开始鼓掌，“艾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说的没错。”
他的语气带着些欣慰，“我很高兴你仔细地读过我的论文，同时也感谢你为这场盛大降生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你完美地完成了我布置给你的作业，那些涉及到异界邪神的部分实在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你在这里也好，作为创造者之一，你也应当见证这场…”
一根锈色的铁棘打断了他的发言，从头顶贯入，自上而下的将他钉在地上。
“你搁这儿说你妈呢。”修司从背后一把搂住狄更斯的脖子，转动的链锯从他胸口穿出，大量喷溅而出的血液和菌丝泼洒在地上。
随后踩着他的身体将链锯拔出，在那干枯的身躯上留下一个狰狞的大洞。
“处刑！”
随着修司吐出这个生硬的词语，贯穿了狄更斯的铁棘开始疯长。
快速生长的铁棘将狄更斯的身躯高高抬起，锈迹斑斑的尖刺从他的身体中不断刺出，最后沿着手臂穿出，将他钉成了一个受难的姿态。
然而就在铁棘上的尸体还在淌血之时，狄更斯那枯槁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实在是缺乏一些必要的礼貌。”
一个全新的身躯从菌毯长出。
“不过没有关系，那些顽劣的庸才也不爱听我的课。”新生的狄更斯转向艾琳，“但是你不一样，艾琳，你是我最满意的学生，你的天赋不该这样被浪费，来和我一起…”
被掷出的铁棘穿过他的胸膛，带着他一起钉在墙壁上。
“处刑！”
这一次他的身躯被疯长的铁棘完全扯碎，残肢挂落在枝头，如同某种血腥的果实。
“没用的！我早已褪去凡形，成就至高！我的生命无穷无尽！”
“处刑！”
此时的修司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得见狄更斯身上那份诱人的罪孽。
杀死一个，然后扑向下一个，用最暴虐的手法去缓解心中的干渴。
她的每一次处刑都会让一根尖刺从自己身体里穿出，剧痛让她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笑声。
修司的眼前一片血红，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狱。
在那永无止境的血战之中，她杀死恶魔，杀死魔鬼，杀掉好人和坏人，杀掉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严厉’共鸣进度49%】
“处刑！”她看见血泊漫过自己的脚踝，堆积成山的尸首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的脸。
“处刑！”手中的铁棘刺入地面，一根根密集的尖刺从地面穿出，向周围疯狂蔓延。
“处刑！”她看见血色的残阳在尸山上升起，照亮了最顶端那颗银发如雪的头颅。
修司在那黑色的瞳孔中看见了笑出眼泪的自己。
一个硬邦邦的骑士用盾牌撞开生长的铁棘，将一个金发的身影救了下来。
修司觉得那些身影看起来好眼熟，但是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那金发的身影正张嘴冲着她喊些什么，但是她只听见一阵轻笑声，那笑声遥远的仿佛是从星空中传来。
“该死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狗？”
不断被杀死的狄更斯失去了方才的淡定，恼羞成怒的声音下是悄然升起的恐惧。
这个银发的女人像是一头失控的怪物，死死的咬着他不放。
不管他如何重生，复活的第一时间都会被对方立刻杀死。
在这个过程中他尝试了一切能用的方法。使用法术，召唤畸变体，甚至控制菌丝浪潮将她淹没。
但是这些手段都没能让自己的死亡延迟一秒钟。
手段之残忍几乎没有给他留过一具全尸。
恐惧一旦生出，就再难以克制。
作为仪式真正的核心，他早就与这里深度绑定，一旦他离开这片菌丝空间，那么正在成型的共生神孽就会脱离他的控制。
他的愿望和努力将会全部付诸东流。
这是他不可接受的。
为了这场仪式，他已经谋划了数年，甚至不惜用一场真实不虚的死亡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他抛弃了生命和作为凡人的一切，只为了实现自己梦想。
此时在菌丝空间中不断生成的个体，只是一份记忆和执念，被同步到了这些飘摇的菌丝之上。
甚至连这些菌丝，这些瘟疫之神的化身，也如他计划的一般，成为了他的身躯，他的延伸。
他已经以凡人之魂夺舍了神明，怎么能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破坏。
神孽在他的操控下再次发出阵阵轰鸣
他全力推动着仪式的进程，只要共生神孽成型，别说半神，就连使徒也难以抵挡祂的威能！
他的愿景必将实现！
【‘严厉’共鸣进度51%】
藏在菌丝里的狄更斯被一只纤细的手掌抓住脑袋，硬生生扯了出来。
银发的少女歪着脑袋注视着他，背后舒展的铁棘像是一对只有骨架的翅膀。
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没有波动，没有感情，只是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自己的死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