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整天的搜查,洛星月汇总了来自各方面的信息,最终确定了母神教的藏身之处就在李村西北方向的废弃水泥厂里。随着与公安部门的联合作战中心成立,这次事件也进入了最终的收尾阶段。
此时通往废弃水泥厂的主干道已经被特警完全封锁,母神教留在李村的眼线也已经被警方控制住,洛星月带着手下的十几名干员,在数十名特警的协助下分成了三组,潜伏在水泥厂周围,将水泥厂团团围住。
“无人机升空了没?”
“报告,无人机已经升空,马上画面就能传回来了。”
楚队长在作战中心里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前线画面传回。
“来了!”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副热成像的图像,将水泥厂院内的情况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楚队长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道:
“各组的准备情况怎么样了?”
“一组已抵达预定位置。”
“二组已抵达预定位置。”
“三组已抵达预定位置。”
“很好,预计十分钟后发动突袭,允许使用致命武器。”
洛星月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一面低声向自己的队员们传递着预定好的突击路线。就在这时,洛星月忽然想起了几天前被绑架的那名学生苏小布,经过了几天的搜查,不论是特勤队还是公安都没有再发现关于这个苏小布的蛛丝马迹,整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丁点儿的踪迹都没有留下。
不少人都推断,这个苏小布很可能已经遭到了邪教分子的杀害。
这一结论让洛星月心中愧疚之情更加浓厚,虽然和这个孩子素未谋面,但洛星月却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十六年前同样死于邪教徒之手的妹妹,明明自己曾发过誓要杀尽那些邪教徒为妹妹报仇,但这么多年下来却连当初那些邪教徒的衣角都没有抓到过。
不知道这个苏小布会不会也像自己的妹妹那样惨死在邪教徒之手,苏小布的家人、朋友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十几年来始终活在悔恨和自责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放跑了那个林羽和他的同伙,这个苏小布会不会仍旧继续着他的幸福生活,在家中和母亲一起快乐地吃着晚饭?
想到这些的洛星月心中更加难过了,虽然行动在即,洛星月不断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要专注于眼前的任务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但洛星月却仍旧无法摆脱心中的伤感之情,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水泥厂里把那群邪教徒给突突了,把里面的受害者全部给救出来。
突然洛星月心中一动,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宛如一潭平静的水池被人扔进了一颗石子一样,灵觉被什么东西所触动,正在不断地向外散发着涟漪,感应着异变传来的方向,洛星月随即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水泥厂。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在大地铺展开来。在那不远处,水泥厂宛如一只盘踞在此的噬人巨兽,它庞大而又沉默地耸立着。尽管白天还是一个大晴天,阳光炽热而明媚,可谁能想到这夜晚的月光却出乎意料的暗淡呢。
往日里那些闪烁的繁星像是约好了一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踪迹都寻觅不到。唯有那半空中呈上弦月模样的月亮,像是被抽走了精力一般,有气无力地散发着惨白的光芒,这光芒极其微弱,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就能将它吹灭。
整个天幕如同一个纯黑的华盖,沉甸甸地笼罩在水泥厂的上空,那股子压抑的氛围似乎要把水泥厂整个儿吞噬掉。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只听得见水泥厂内部偶尔传来的几声人类咳嗽的声音,在这暗淡的月光和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看了一会儿之后,洛星月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好像水泥厂内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似的,一股让人窒息的力量压迫着洛星月的肺部,让洛星月每次呼吸都必须得耗尽全身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星月只觉得眼前的水泥厂似乎活了过来,破旧的厂房化作无数的触手,缓缓从阴影中探出,向着天空不断地扭曲着挥舞着,仿佛要将这片黑色的天幕撕碎。
洛星月感觉自己受到的压迫越来越大,肺部的空气几乎一丝不剩的被挤出体外,洛星月想要惨叫、想要求助,但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半张着嘴,努力地挣扎求生。
奇怪的是身边的队员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洛星月的异状,仍旧默默潜伏着,等待着攻击命令的下达。
压迫感越来越重,洛星月止感觉到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被挤出来了,鲜血顺着眼眶、耳朵、鼻孔喷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草地上,发出渗人的声响。
突然一声尖叫在洛星月耳边炸裂,洛星月止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这声如同惊雷般的尖叫震得嗡嗡直响,随即那声尖叫变成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仿佛有一个绝望的女人正在用指甲扣着钢板一样,洛星月几乎被这阵声音折磨得当场疯了过去。
在那阵刮擦声之后又传来了一阵吟唱声,一种难以名状、无法用人类思维理解的语言在洛星月脑中出现,不断地在颅腔内回荡着,让洛星月痛苦万分。洛星月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似乎被插入了一根烧红的烙铁,而烙铁的另一端则握在一个壮汉手中,那个壮汉一边发出疯狂的笑声,一边用力地搅拌着洛星月的脑浆。
呯!
突然一声枪响传来,困扰着洛星月的所有异象顿时消失不见,除了洛星月的精神仍旧处于恍惚状态之外,所有的尖叫、疼痛、吟唱都归于平静。洛星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颊,什么都没有,先前七窍流血的惨状似乎只是幻觉,除了大脑还在嗡嗡作响之外洛星月感到自己的身体并无丝毫异状。
“谁开的枪?怎么回事?到底谁开的枪?”
此时耳麦里已经炸开了锅,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指挥系统短暂地陷入了混乱,但短短十几秒后,楚队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下达了总攻命令:
“情况有变,里面可能是发生内讧了,总攻时间提前,各组现在立刻按照预定路线执行突入。对方可能持有枪械,各组注意自身安全。”
洛星月立刻将自身的异状抛到脑后,瞥了一眼半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光耀夺人的银月,拉下自己的防毒面罩,朝着身后做了几个手势。
一名队员上前两步,半跪在地上,手持榴弹发射器,一连向着院子里发射了三发催泪弹,然后迅速归队,跟随着洛星月的脚步,呈战斗队形冲入了院子中。
院子里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已经被催泪瓦斯放倒,正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但剩下一人却极为凶悍,看到有人进来,居然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手持一把砍刀就冲了过来。
呯呯呯!
三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洛星月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火,那名男子胸口中弹,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惨叫之后便倒了下去。洛星月挥了挥手,身后的队员分成了两组,一组跟着洛星月继续向水泥厂内部冲去,另一组则停了下来,将院子里的四人全部戴上手铐,随即开始清扫整个院子。
没人!没人!还是没人!
一连扫荡了五六个房间,洛星月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洛星月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扑了一个空让那些邪教分子给跑了,但远处传来的零碎的枪声又告诉着洛星月其他组的方向确确实实遭遇到了抵抗。
【不行,必须使用那个能力了。】
洛星月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将灵觉放到最大,缓缓融入到周围流动地灵能之中,顿时洛星月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灵能风暴,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之中,狂暴地灵能疯狂地撕扯着洛星月的意识,让洛星月几乎昏了过去。
但在这场灵能风暴之中,洛星月看到了一颗亮银色的启明星,远远地为洛星月照亮出了风眼的位置,在看清楚方位之后,洛星月便果断地将灵觉全部收了回来,如同被拳击运动员朝着胸口来了一拳,洛星月只感觉到嘴里一甜,随即发出一声闷哼。
“唔…”
洛星月努力将鲜血咽下去,喘息了片刻,朝着左前方指了指,低声说道:
“这个方向。”
又走了大约五分钟,洛星月带着四名队员径直来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此时哪怕洛星月不外放灵觉,也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门背后传来的剧烈灵能波动,那股灵能极为狂暴地撕扯着洛星月的神经,让洛星月的脑袋发出一阵阵绞痛。
“小心,门后有剧烈的灵能波动。”
一行人小心地分散到了大门两侧,其中一人从手臂的设备上抽出一根管子,从门底下塞了进去,很快大门另一侧的画面便传回到了屏幕上。
只见大门内有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房间的正中间有着一个石台,而石台周围则跪满了穿着黑袍的人,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
洛星月和四名队员点头示意,随即其中一名队员轻轻将大门推开了一条缝,然后另外一名队员一连往里面扔了两枚闪光弹,随着两声闷响传来,洛星月一脚踹开大门,带着队员冲进了房间。
“不许动!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在冲入房间之后洛星月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正如之前看到的画面一样,石台的周围跪着一圈黑袍人,但此时这些黑袍人却对闪光弹以及冲进来的众人毫无反应,仍旧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他们都死了!”
其中一名队员大着胆子用枪管碰了碰其中一名黑袍人,那名黑袍人软软地倒在地上,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匕首,并且从衣服上的血渍来看,这名黑袍人似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还是…来晚了吗?”
洛星月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枪,挥手示意队员们去一一检查这些黑袍人的尸体,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随即洛星月便径直走向石头台子,看向了石台上躺着的那个人。
石台上躺着的是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孩,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有着及肩的黑色长发以及精致的五官。这名女孩被锁链捆住了手脚,固定在了石台上,手腕和脚腕处都有利器割裂的伤口,身子底下则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从法阵上的血迹看,这名女孩似乎也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洛星月走上前,默默看着女孩,心情极为沉重,随即环视了一下周围,从石台的另一侧将一块塑料布扯了下来,盖在了女孩身上。
咚!
随着洛星月的动作,被塑料布盖住的东西倒了下来,落在地上摔断成了好几截,洛星月定睛一看,是一尊做工粗糙、看不出来历的神像,神像是一名被锁链层层捆住的女子,没有雕刻面容,但洛星月却莫名地觉得这尊神像和石台上被献祭的女孩有七八分相似。
洛星月再次叹了口气,将手套取下,随即将两根手指探到女孩的脖颈处,入手一片冰凉,并且完全感觉不到脉搏。洛星月默默收回了手,将塑料布往上拉了拉,盖住的女孩的面容。
“洛长官,来看这个。”
一名队员似乎发现了什么,高声呼唤洛星月,洛星月将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快步走到那名队员身边,蹲下身去,看向了面朝下趴在石台不远处的一名红袍男子。
男子的后脑勺有一个弹孔,很明显是被人从背后一枪爆头,男子身前不远处有着一个四分五裂的面具,勉强能看出上面的山羊彩绘,身旁有着一柄木制的华丽手杖,手里还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匕首。洛星月小心地将男子翻了过来,看向男子的面容,随即惊呼出声来:
“林羽?”
虽然男子左眼眼眶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洞,但洛星月还是勉强辨认出来了男子的身份,此人正是专案组追踪已久的母神教高层干部,林羽。
洛星月顺着弹道的痕迹向侧后方看去,只见侧后方的墙上有一道开启的小窗,窗口勉强能容纳一名成年人通过,显然枪手就是从小窗外面开枪的,一枪直接爆头了林羽。
“窗户外面是什么地方?”
洛星月马上问道,而一名队员马上上前,稍微助跑之后用力一蹬,直接攀上了窗口,队员探出脑袋看了看,随即扭头说道:
“外面是墙,没有能站人的地方,枪手可能是从对面厂房的屋顶开的枪,这个距离得有两三百米,估计用的是配备专业瞄准镜的大口径步枪。”
洛星月闻言马上按住耳麦上的通话按钮,开口说道:
“二组二组,你们那个方向可能有武装分子潜伏,怀疑持有大口径枪械,从我们这边推测的藏匿地点是厂房屋顶,注意排查。”
“二组收到!”
在通报完之后洛星月又将通讯调整到只有作战中心才能接收到的频段,汇报道:
“楚队,这里是洛星月,我已经找到林羽了,目标已经死亡,被不知名的枪手从背后一枪爆头。另外现场除林羽外还有一共二十二具尸体,除了一名身份未知的未成年少女祭品外,其余尸体基本都能确认是这次秘密潜入境内的邪教分子,从现场情况分析,母神教的献祭仪式已经结束,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目前暂未发现被绑架的高中生苏小布的踪迹。”
耳麦里沉默了好一阵,才传来楚队长的声音:
“收到,继续搜查漏网分子和苏小布的行踪,后续支援人员预计最多还有十分钟就能抵达现场。”
“洛星月收到!”
结束了通讯,洛星月再度长叹了一口气,情绪有些低落,花了十几秒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向着手下队员吩咐道:
“你们两留在这里保护现场,其余人跟我继续搜查。”
洛星月重新端起枪,从房间的大门退了出去,带着两名队员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