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戴着手铐、被两个士兵押送进来的洛星月，让罗老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月你刚才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整个基地都乱成一锅粥了到处在找你？”
“她在那个苏小布的房间里，正在和苏小布私下里接触。”
楚天河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会议室，挥手让押送洛星月的士兵退下，但却没有任何要解开洛星月手铐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罗老面前汇报道：
“她阻止我们收押苏小布，刚才已经被我当场解除了指挥权，本来想要送去禁闭室的，但她说有重要情报要当面汇报给首长，所以才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楚天河将保密协议和笔记本递给罗老，罗老看了看一脸严峻的楚天河，又看了看一脸愤愤的洛星月，叹了口气，没有接过这两样东西，而是在座位上坐了下来，语气平静地朝着洛星月问道：
“说说吧，为什么阻止天河收押苏小布？”
“首长，我是您亲自指派的监察官，苏小布应该是由我全权负责，哪怕是楚天河也没有资格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采取任何针对苏小布的行动。他绕过我直接去收押苏小布，这不符合程序。而且楚天河擅自下达了攻坚命令，致使苏小布身受重伤，这也不符合人道主义。不管怎么说，楚天河都应该先通知我，然后由我决定该如何对待苏小布。”
“通知你？怎么通知你？你不带手机玩起失踪，违反命令私自行动，我们找了你半个多小时你知不知道？”
楚天河也火了，拍着桌子就和洛星月吵了起来，罗老则是无奈地揉着太阳穴，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天河你先坐下，还有小月，你也坐下。”
看到两人终于停下了争吵，并且都落了座，罗老才又接着向洛星月问道：
“小月，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星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
“唉…你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乱发脾气，难道你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吗？天河，你还是和她详细说说吧。”
“是！”
楚天河也深呼吸了几次平息了怒火，看着洛星月缓缓开口说道：
“一个小时前我拿着会议的结果去你的房间找你，结果发现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正在休息，就没有过多打扰。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只能找人来你的房间叫醒你，却没想到你根本不在房间，手机也不带，就这么失踪了。”
“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你去找赵萍聊天去了，于是联系了赵萍，结果她也不知道你的行踪，我只能一面派人找你，一面请示首长是不是由我带队去收押苏小布。就在我和首长做请示的时候，基地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灵能风暴，这阵灵能风暴直接触发了二级战斗警报，当时我们都以为基地被人入侵了。”
“后来经过排查，没有发现任何遭人入侵的迹象，又对那股灵能风暴的源头进行追踪，锁定了苏小布的房间，根据我们的分析极有可能是苏小布失控暴走了，因此我才让士兵们配备了重武器，下达了攻坚的命令，没想到居然还在苏小布的房间里找到了你。”
洛星月也尬住了，按照苏小布的说法，那阵灵能风暴极有可能是自己和苏小布共同引发的，起因则是自己让苏小布念诵的那段母神教的祷词。而楚天河的处理没有什么问题，在那种情况下实施武力攻坚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果自己处在楚天河的位置上估计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
“想明白了？那么该你了小月，你说说过去这一个小时里都干了什么？”
洛星月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虽然很没有信息，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我认为，哪怕苏小布不是人类，仍然有收编她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所以你就违反了命令，私自去见苏小布？”
罗老制止了楚天河的质问，示意洛星月继续说下去。
“不，我判断总局那边不可能放弃苏小布这个珍贵的实验素材，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出苏小布身上蕴含的其他价值，收编计划是我负责的，我不愿意自己的计划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变化而被放弃。”
罗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保密协议，开口问道：
“那么你找到这些所谓其他价值了吗？”
“当然，我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情报，具体内容都已经记录在了那个笔记本上面。苏小布亲口对我诉说了3月11日那场邪神献祭仪式的细节，大部分与我们现场勘查得来的情况相符，同时还提供了重要线索，比如那位邪神所对应的异象以及母神教祭司们所念诵的祷词。根据我的推测，那场献祭仪式确确实实地召唤来了一位未知邪神的瞥视，那位邪神不止亲临了祭祀现场，而且还留下了一具分身或者是一名子嗣，而这具分身或者是子嗣正是苏小布本人。不过我想说的还不止这些，除了情报之外，我还取得了非常重要的进展，在某人冲进房间把闪光弹扔到苏小布脸上之前，我已经完全获取了苏小布的信任和依赖…”
洛星月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楚天河一眼，继续说道：
“...然而因为某人的鲁莽行动，大概率会导致我所获得的这些信任和依赖全部变成泡影，而在今后我们想要再获取她的信任只会难上加难。首长，请相信我的判断，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有把握能让苏小布主动配合我们的行动，不论是进行相关实验，还是对相关案件进行调查，都能事半功倍。”
在洛星月慷慨陈词的同时，楚天河正翻看着洛星月的笔记，而罗老则端坐在座位上，双眼微闭，脸上无悲也无喜，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苏小布不配合我们，那我们的实验和调查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如果能取得苏小布的主动配合，那我们想要做些什么都会变得更加容易，再加上如果苏小布真的是一位邪神的子嗣或者分身，那她体内很可能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我们如果逼迫得太紧，她很有可能会鱼死网破。”
洛星月莫名想起了体内的那个契约，契约里面所蕴含的力量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在今天之前洛星月还从来听说过这个世间存在着如此的力量，与这个契约相比，人类所掌握的灵能应用技术可谓是还处于石器时代。
“哦？鱼死网破？苏小布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不是的，首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不是最好。”
罗老话锋一转，突然又问道：
“相比较于这些东西，小月，我更想知道刚才的灵能风暴是怎么回事，你就在苏小布身边，而且对她的力量如此推崇，想必你应该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来了，这是洛星月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由于自己失去了意识的缘故，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洛星月可谓是一无所知，事后苏小布的描述也是乱七八糟语焉不详，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说出一套令人信服的理由是几乎不可能的。不过洛星月倒是在来的路上有了一个主意，只是这个主意太过冒险，能不能成功洛星月心里也没底。
但事到如今洛星月也只能赌一把了，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答道：
“你们其实错怪苏小布了，那场灵能风暴的源头并不是苏小布，而是我。”
“什么？”
楚天河惊得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罗老也是睁开了眼睛，半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洛星月努力压制住紧张感，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用尽可能没有波动的语气解释道：
“为了验证苏小布邪神子嗣的身份，我和她…签订了一个契约，而那场灵能风暴正是契约达成的时候所引发的。”
“洛星月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和一个未知生物签订契约？你是不是自己活够了，还准备拉着这一整个基地的人给你陪葬？”
所谓的契约这种东西，并不是像平日里常见的各类合同那样，需要依靠法律的裁定来保证其执行的效力，而是人类向某些超凡存在乞求力量，由超凡存在主导的一种传递力量的仪式。
这种契约有着极强的单向性，签订契约的人类必须不予余力地讨好那个超凡存在，以此换取超凡存在的青睐从而获得一些超越凡人的力量，超凡存在则可以凭借喜好对契约对象予取予夺，是否赐予力量也是全看心情。
而哪怕签订契约的人类碰到了个好心的超凡存在，无私地赐予其力量，下场也会非常悲惨，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大量灵能的涌入，这些人最后不是变成了怪物就是死的极为凄惨。
因此除了极少数脑子坏掉了的邪神狂信徒之外，这种极度不平等的契约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类都不会去碰，也不知道洛星月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会想着去和那个苏小布签订契约。
“小月，能问一下你具体签订的是什么契约吗？”
罗老揉着太阳穴，脑瓜子嗡嗡地疼，血压直线往上飙升，如果洛星月真的和苏小布签下了这种契约，那自己拼着老命不要都要想办法让苏小布主动解除契约，否则自己该怎么向洛星月的父母，怎么向洛星月的外公、自己已经逝去的老领导交代。
“这个契约名为灵魂契约，通过在主体和仆从之间建立一条灵能链接纽带，从而进行灵能传输，并以此为媒介，主体可以完全掌控仆从的一举一动，对仆从下达命令，或是施加惩罚…”
完了，全完了，罗老心脏一阵绞痛，血压已经突破天际，差点当场就直接抽了过去。但洛星月的话还没完，下一句话语又将罗老从心脏病爆发的边缘直接抢救了回来：
“...我先前所说的取得苏小布完全信任和依赖并不是一句空话，借助这个契约我可以完全掌控苏小布的一举一动，让苏小布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是相应的，我也希望组织上能充分地尊重苏小布作为个体的独立人格和权益，给予苏小布一定程度的行动自由…”
“等等，你说什么？你掌控苏小布？”
罗老和楚天河都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类和一名邪神子嗣签订了契约，但契约的主体是人类，邪神子嗣反倒成了仆从，洛星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我作为契约的主体当然对苏小布有着掌控权…不是，你们难道认为我才是仆从那一方？”
“可是…洛星月，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苏小布为什么愿意让你成为契约的主体？你又是从哪儿得知如何建立契约的？”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按照苏小布的说法应该是我暴走打了她一顿，强迫她签订的…】
洛星月腹诽了一句，脑子飞速旋转，寻找着合适的借口：
“契约内容和方式是苏小布告诉我的，她以此为代价希望能换取我们的信任以及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契约达成之后我将成为主体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作为交换我也要保障她的基本权益以及生命安全。如果组织上对我所说的话有疑虑，可以把我的血和苏小布的血送回总局，让总局的那位仲裁者来验明契约的具体效力。”
罗老和楚天河面面相觑，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但看着洛星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且甚至连那位能力特殊的觉醒者都搬出来了，也只能暂且相信洛星月所说的这一切。
楚天河已经完全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不过罗老倒是还好，毕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很快恢复了镇定，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小月，你为什么会想要帮助那个苏小布到现在这种程度？你和她认识应该还不到一天时间吧？”
“我…那个…我…”
洛星月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答不上来，罗老则恢复了那副洞悉一切的姿态，再次开口问道：
“是因为小漓吗？”
“是…是…我总觉得她和星漓的遭遇很像…”
“乱弹琴！”
罗老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让洛星月心里暗叫不好，但却被罗老不怒自威的眼神压制住了，不敢还嘴。
“违反命令，私自接触危险目标，甚至还瞒着我们签订什么灵魂契约，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上报吗？你的思想政治教育是不是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即便你暂时不愿意上报，也可以来找我、找天河私底下商量一下嘛，怎么，你就对组织、对我们这么没有信心吗？”
“对…对不起…”
“现在想起来道歉了？刚才那股神气劲儿哪去了？还有，你觉得就因为一份所谓的DNA检测报告，我们就会把那个苏小布扔到实验台上大卸八块是不是？”
“不…不是吗？”
“还敢还嘴？组织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会议上有超过半数的领导都支持继续执行你那个收编计划？你知不知道科学院那边有超过十几名教授联名要求我们善待苏小布？苏小布确实是只此一例的珍贵素材不假，但我们又岂会做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情？像她这种大熊猫一样的存在，那群教授们哪个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可能直接送上实验台去大卸八块？”
“啊？”
这回轮到洛星月傻眼了，感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和苏小布两个人自己吓自己，组织上根本就没打算对苏小布怎么样，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只要苏小布没有展现出危害性，那像她这样的珍贵素材肯定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
罗老似乎也有些骂累了，坐回到了座位上，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又继续骂道：
“啊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擅自行动带来了多少麻烦？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苏小布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改变总局那边的态度，你的擅自行动不止把你自己卷入到危险之中，同样也可能让苏小布的威胁评定上升，导致她被关到暗无天日的监牢里。”
后悔，总之就是非常的后悔，洛星月感觉自己今天真是昏招频出，但意外的是…结果居然还不错？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自己一直想办的几件事居然都办成了，唯一的意外就是和苏小布的契约了，包括自己体内可能寄宿着邪神力量这件事，现在来看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这颗定时炸弹会不会突然爆炸。
罗老的训斥终于告一段落，再次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看着面露悔色的洛星月，话锋一转，用相对温和的语气说道：
“不过嘛，你今晚的举动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主要还是虚惊一场，再加上从苏小布那里获取了不少情报，整体上来说也是有功的。可是，功过不能相抵，你违反命令、私自接触危险目标泄露机密的问题不能不处理…”
“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分！”
“…哼，态度倒是还蛮端正的。那么洛星月上尉，从即刻起取消你的指挥权，暂停你的一切职务，并且正式从专案组里除名，在通过内部审查之前不得再参与和苏小布、母神教、S市相关的案件。还有就是这几天你先写一份检讨书，过几天和我一齐返回总局，接受组织上的处理。”
“是…”
罗老看着垂头丧气的洛星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板着面孔继续说道：
“不过嘛，鉴于你是收编计划的提出者和实际执行者，就暂时保留你监察官的职务，但不再有直接管辖权而是只保留有建议权，再加上你和苏小布签订了契约，那就仍然由你负责出面接触苏小布，务必让苏小布自愿配合我们的工作，明白吗？”
洛星月的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峰回路转，兜兜转转最终居然又回到了起点，罗老笑呵呵地看着洛星月，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神情，接着说道：
“好了好了，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带苏小布去赵医生那里检查身体，顺便记得测试一下她身体的各项指标。”
“是！保证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