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钰姐吗？居然这么早打来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呀？”
“小布，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哪里哪里，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还有睡懒觉的福气，我早就被我家监察官提溜起来早锻炼啦。”
“嗯…那个，小布啊，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一下。”
花小钰的语气透着压抑不住地焦急和担忧，苏小布再次和洛星月对视一眼，沉住气说道：
“有啥事就问，我保证知无不答。”
“嗯…谢谢…虽然有些奇怪，但小布你知道我男朋友，就是你昨天见过那个，姜文涛现在在哪吗？”
“嗯？不知道啊，咋了？发生啥事了？”
“那个…文涛他昨天一夜都没回来，我一直等到了天快亮才意识到不对劲，刚才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文涛的朋友，结果他们都不知道文涛在哪…”
“小钰姐，你先冷静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试过联系文涛哥吗？”
“我已经打了上百个电话给他了，每隔几分钟就打一个，结果一直是不在服务区，你说文涛他会不会出事了？”
“小钰姐，你先听我说，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保持冷静，也许文涛哥只是昨天晚上和朋友喝醉了，被送到了哪个酒店里正呼呼大睡还没醒呢。”
“可是我刚打电话和文涛的几个朋友询问过了，他们都说昨天文涛根本没约自己出去喝酒…”
“嗨，这有啥奇怪的，也许是工作上的同事也说不定呢？反正男人嘛，只要几杯酒下肚，哪怕刚认识的人也能勾肩搭背聊得火热。”
“也…也许吧…但我还是不放心，以前文涛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怕在外面呆的再晚，也总是会给我发信息报平安…”
苏小布看向旁边的洛星月，洛星月则朝着苏小布点了点头，示意苏小布目前为止表现得没有问题，于是苏小布放下心来，再次开口道：
“这样吧小钰姐，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就直说，我能帮一定帮。”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对面的花小钰似乎在思考苏小布的提议，苏小布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花小钰才开口说道：
“我在想，你那个监察官洛星月不是特勤大队的人吗？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文涛的行踪…”
苏小布和洛星月再次对视了一眼，洛星月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示意苏小布应承下来。
“嗨，多大点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把这事和洛星月说一声，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你男朋友，一会儿你把你男朋友的号码之类的联系方式发给我，说不定能通过定位信息直接找到他在哪也说不定呢。”
“是…是吗？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花小钰再度陷入了沉默，这次犹豫的时间比上次还有久一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这里有几个地址，都是文涛他平时会去的地方，本来我是想自己去找一圈的，但刚才导师来电话让我去一趟实验室，请问…请问你们有时间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眼？”
洛星月再次向苏小布点头示意，让苏小布答应下来，于是苏小布便用尽可能放松的语气随意地说道：
“没问题，反正昨天才考完试，今天洛星月给我放了一天假，我也没啥事干，一会儿就拉着洛星月去这几个地方转一圈。”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真的实在是太感谢了。”
“嗯，就包在我身上吧，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对了小钰姐，以防万一，你还是做好报警的准备，今天晚上如果还是没有文涛哥的音讯，恐怕就真的出事了。”
“嗯…”
“至于现在，我的建议是你放宽心，好好完成苏教授交给你的工作，寻找文涛哥这件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嗯…拜托你了，小布，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嗨，哪里话，我们俩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么？是啊，我们是朋友，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嗯嗯，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挂了，洛星月又在催我去吃早饭了。”
“嗯，我一会儿就把你要的信息发过去给你，拜拜。”
“拜拜！”
苏小布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用这种方式欺骗花小钰实在不是苏小布想做的，但在得知了姜文涛的身份之后，继续让姜文涛和花小钰交往则更不是苏小布想看到的，只是苏小布现在还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姜文涛离开花小钰，又能不过度伤了花小钰的心。
“苏小布，你怎么看？”
苏小布看着花小钰一条一条发送过来的信息，思索了片刻，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些情报上报给组织。”
见洛星月没有说话，苏小布连忙又补充道：
“昨天晚上组织就已经介入并接手这个案件了，我们再知情不报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如果擅自行动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恐怕这回是真的糊弄不过去了。”
“你别急，我又没说要擅自行动，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我刚才问的是你觉得花小钰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哈？”
苏小布有些懵逼，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洛星月还在怀疑花小钰，这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你先别急着给她背书，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姜文涛其实已经联系过了花小钰，故意让花小钰打电话来试探我们？”
“啊？这怎么可能？小钰姐也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
“真的吗？如果有一天我犯事了，遭到了组织的通缉，让你来给我打掩护，你会为了我说谎欺骗楚天河、或者组织里的其他人吗？”
“我当然…”
苏小布卡住了，答案已经很明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苏小布大概率会站在洛星月身边的，毕竟苏小布对组织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跟着洛星月一起叛变就算是好的了。
“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姜文涛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让小钰姐来试探我们？”
“因为他还心存一丝侥幸吧。昨天晚上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只要冷静下来推断一下很容易就能发现昨天我们俩是背着组织行动的，因此姜文涛还在幻想着能说服我们，让我们把昨天的事情隐瞒下来，保住他现在的这个身份。”
“这一推论有什么证据支持吗？”
“很简单，你觉得花小钰为什么会打电话来找你求助？她男朋友彻夜未归关你我什么事？站在花小钰的角度来看，男朋友彻夜未归无非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在外面有人了，一种则是发生意外了。如果是前者，她来找我们做什么？怀疑我们是她男朋友出轨对象？还是准备让我们陪她去捉奸？如果是后者，花小钰直接报警就好了，根本不用你来提醒，她不愿意报警无非是知道了她男朋友犯了事，一旦报了警事情就彻底不可挽回了。”
似乎是觉得这些推断还不足以说服苏小布，洛星月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
“昨天晚上总局就开始布置对花小钰的监控了，如果姜文涛联系过花小钰，那总局那边肯定早就知道了，一会儿到了总局你大可问一下。”
“可是如果我们冤枉了小钰姐怎么办？说不定她真的是来求助的。”
“那又如何？我们冤不冤枉她有区别吗？她现在已经被组织严密监视了起来，一旦那个姜文涛落网，你觉得她还有资格呆在现在这个课题组，还有机会进入科研处任职吗？你现在想要救她已经晚了，真想救她，你应该昨天晚上和我一起把姜文涛他们三个人处理掉，然后再编一个故事上报给组织，把花小钰洗干净摘出去，这样她最多也就是失去了男朋友伤心一阵子，至少还能保住前程和饭碗。”
苏小布看着冷笑连连的洛星月，心中实在难受得紧，自己昨天晚上阻止洛星月下杀手明明是出于好意，但现在看起来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导致事态往一个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这让苏小布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
“那你觉得小钰姐发给我们的这些信息有问题吗？”
苏小布看着花小钰通过短信发过来的一连串联系方式以及地址，朝着洛星月问了一句，洛星月则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有问题，我敢断定姜文涛就藏在这其中的一个地址里。”
“为什么？”
“很简单，既然他让花小钰发来这些地址，就说明他想要再见我们，或者说再见我一面，当面和我谈谈。”
“那我们怎么知道他藏在哪个地址？难道要一个个找过去吗？”
面对苏小布的问题，洛星月只是神秘地一笑，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小布，你知道卡牌戏法吗？”
“啥玩意？”
苏小布一脸懵逼，洛星月则微笑着，继续解释道：
“一种魔术，魔术师让你从一叠扑克牌里任选一张，但你总是会抽到魔术师想让你抽到的那张牌。这堆地址也是同样的道理，既然姜文涛最终的目的是要见到我们，那他肯定会藏在一个既能观察到我们的一举一动，又能在情况不对的时候随时撤离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但这堆地址里肯定至少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只要我们把这些情报送回总局，那里的情报分析专家就会很快告诉你结果。”
“如果我们猜错了呢？也许姜文涛根本没这么多心眼，只是提供了一堆假地址来混淆视听呢？”
“有这个必要吗？他如果真想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人间蒸发，谁也不联系，马上跑路到外省甚至国外，何必来搞这一出闹剧？”
苏小布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洛星月的分析，可没想到洛星月的分析还没完，而是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姜文涛，还会在这个基础上再放一层烟雾弹，比如提供两个类似的地址，这样我们重点排查的目标就多了一个，他就有了作出反应的时间和空间。如果更进一步，他本人甚至不会在这两个地方出现，而是派遣两个信得过的帮手，躲在人群中观察情况，如果我们带着大批执法人员出现在现场，那就偷偷溜走，如果我们只身前往，那就秘密接触我们，塞给我们一个加了密的通讯器，直接远程和我们联络，全程自己都不会露面。”
洛星月轻蔑地笑了起来，神情非常不屑地补充道：
“当然，我并不认为他有这样的智商，也不认为他有能力做出这样的安排，下水道的蛆虫就是下水道的蛆虫，只敢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舞动着恶心的身躯。”
“那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直接上报组织，然后听从组织的安排咯，怎么？现在你开始想擅自行动的事了？”
“没…没有…”
苏小布的神情有些低落，虽然现在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但苏小布总感觉自己的智商仿佛不够用了一样，身边的人每个都似乎有着几百个心眼子，和他们交流让苏小布内心深处升起一股难以抹去的疲惫感。
“我只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更好的办法？”
洛星月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且认真，对着苏小布郑重地说道：
“苏小布，你忘了你昨天晚上说的话了吗？你说你坚信着公平与正义，所以才出手阻止了我，怎么，在花小钰这件事上，你坚信的这些东西就都不复存在了吗？你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什么你就不能坚信组织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什么你就不相信组织上会对花小钰网开一面，作出既不失了法度、又能体现人性的处理？”
“这…真的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你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苏小布我告诉你，要么你就将自己所坚持的信念贯彻到底，相信这个世间存在着公平与正义，要么你就有着超越常人的洞悉力与智慧，能在错综复杂的事件中找到关键的节点，正确的做出选择。如果你在这两者之间反复横跳，最大的可能是让你自己和你想保护的人一同坠入深渊之中，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苏小布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将洛星月的告诫记在了心中，然后抬起头，注视着洛星月的眼睛，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你呢？星月姐你所相信的又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洛星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