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苏小布还在床上睡大觉的时候,一宿没睡的洛星月坂部凛已经踏上了前往食尸鬼教团老巢的路了。
仍旧是来时的那辆车,也仍旧是那名少女司机,载着两人一路出了这个小镇,驶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攀上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
这座山光秃秃的,几乎通体都由石头构成,小路边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池塘,五颜六色的,就连池子边上的泥浆也翻着泡,不时冒出一阵阵热气,使得整座山都被笼罩在这些雾气之中,让人看起来有些心惊肉跳的。
洛星月闻着隐约传来的硫磺的味道,透过车窗默默注视着一个巨大的、宛如血池一样的温泉池,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别府地狱吗?确实像是魔鬼才喜欢的地方…”
“之所以呈现这种颜色是因为里面富含氧化铁,当然,这些温泉都是观赏用的,不是给人泡澡用的,就算是食尸鬼下去了也很快变成熟人咯。”
比起心事重重的洛星月,坂部凛显得轻松随意很多,宛如一名外出郊游的少女一样,一脸慵懒地表情,甚至还戴着一副耳机,里面隐约传来让洛星月有些熟悉的旋律。
洛星月回头瞥了一眼坂部凛,视线传达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我并不需要你来做科普。
坂部凛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伸手抚摸着横在大腿上的太刀,闭上眼睛,轻轻跟着耳机中传来的旋律哼起歌来。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有海猫在码头悲鸣,随着浪花起伏消没,叼啄着往昔飞离不见…”
坂部凛仅仅是唱了歌开头,洛星月就认出了这首歌,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脑海中莫名回忆起十六年前的时光,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坂部凛低声哼唱出声,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彼此。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生日那天杏花开放, 若是在那洒下的阳光里打滚, 能否与虫之残骸一同化为灰尘呢…”
伴随着两位少女轻哼的歌声,汽车驶入了一间神社,由于是旅游景区的缘故,虽然时间还早,但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游客正在参拜,汽车绕过游客和神社,从侧面一条不起眼的小道驶了进去。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心中已空无一物,感到空虚而哭泣,一定是渴望得到充实…”
汽车在一处铁门外停了下来,一名身着安保服的男子走上前,开车的少女摇下了车窗,和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探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哼歌的坂部凛,点了点头,打开了铁门,将车辆放行。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被人说冷血,想要被爱而哭泣,是因为尝到了人的温暖…”
车辆穿过铁门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大院之中,院子周围有着一排排低矮的建筑,还有着一个巨大的仓库,无数黑袍人正在这里忙碌着,还有不少黑袍人手持枪械,站在高处警戒着,俨然就是一处军事要塞的模样。
正前方有一处山洞,可以看得出是一个被改造的天然溶洞,一辆卡车正朝着洞口的位置倒着车,一名黑袍人正站在旁边指挥着。随着坂部凛等人乘坐的车辆驶入这个大院,在场的几乎所有黑袍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你灿烂的笑容,尽考虑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着…”
歌曲到这里戛然而止,坂部凛将耳机扯了下来,随手扔到旁边座位上,睁开了双眼,此时脸上的慵懒已经一扫而空,重新变回了那个冷血、残酷、疯狂的坂部凛。
坂部凛看了洛星月一眼,问道:
“准备好了吗?漓?要开始了哦~!”
洛星月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一把手枪,拉动了一下枪栓,检查了一遍供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状态。
坂部凛微微一笑,向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女说道:
“林,接应的事情,就拜托你和山了。”
“主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被唤作林的女子认真的做出了保证,坂部凛面带冰冷的微笑,打开车门走下了车。此时一名黑袍人带着另外几名黑袍人已经迎了上来,见到坂部凛下车,径直开口说道:
“终于来了,你终于把圣主带来了吗?仪式马上就就要准备就绪,只要圣主一到…啊,圣主啊,终于见到您了。”
黑袍人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下车的洛星月,连忙屁颠屁颠跑上前,朝着洛星月就单膝跪了下去,周围的黑袍人呼啦啦跟着跪倒一大片,向着洛星月献上自己最高的敬意。
“漓,这位是教团长老团的长老之一,石川一博,他可是十六年前那场仪式的亲历者哦。”
坂部凛看似热情的向洛星月介绍了眼前这名黑袍人的身份,最后“亲历者”三个字咬得格外重,洛星月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黑袍人,用敬语开口说道:
“石川长老是吗?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圣主大人…”
“石川长老,我有一份见面礼想要送给您。”
“诶?见面礼?”
“没错,见面礼,希望您能喜欢。”
洛星月直接掏出了手枪,在黑袍人一脸懵逼的注视下,直接指向了黑袍人的额头,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呯!
枪声在大院中回荡着,所有黑袍人都愣住了,只见那位石川长老被洛星月一枪爆头,一股血雾从后脑的位置喷了出来,身体缓缓软倒在了地面。
这一枪宛如一个信号一样,昭示着一场杀戮的开幕。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坂部凛就动手了,太刀出鞘,身形化作一道闪电,一瞬间就切开了不远处的三名黑袍人的喉咙,三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捂着喉咙,咯咯叫着倒在了地上。
黑袍人一瞬间就炸开了锅,有的开始反击,有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有的想要转身逃走,整个大院乱成了一锅粥。
几名黑袍人手持砍刀钢管朝着坂部凛扑了过来,然后坂部凛只是太刀一划,直接就将两名黑袍人的手臂砍了下来,整个人宛如一只翻飞的蝴蝶一样在黑袍人中翩翩起舞,每一次刀光闪过都有一名黑袍人被斩首或被砍下手臂,一时间残肢断臂到处乱飞,一团团血雾在空中爆开,惹得坂部凛发出尖锐嗜血的笑声。
呯呯呯!
站在高处的黑袍人终于开枪了,直接瞄准着坂部凛的后背就就开了火,坂部凛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未卜先知地身子一扭,直接避开了这颗致命的子弹,子弹击打在地面上溅起一阵不大不小的灰尘。
坂部凛随即回身一刀,再次弹开了另一枚射向自己的子弹,但高处的几名黑袍人并没有停下,一直在连续开火,坂部凛还想故技重施刀劈子弹的时候,突然感到眼前银光一闪,自己凭空出现在了十几米之外,那些子弹全打了个空。
“我不需要你帮忙!”
坂部凛不耐烦地甩开了洛星月拉住自己胳臂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洛星月,随即举起左手,摆出了一个狐狸脑袋的手势,将站在高处的一名黑袍人框在了中间,随即手指闭合,一道巨大的狐狸虚影凭空出现,一口将那名黑袍人咬在嘴里,随即上下颚用力闭合,直接将黑袍人咬作了两截。
坂部凛解决了高处的地上,再次举起太刀冲进了人群,开始肆意杀戮起来,而那只巨大的狐狸虚影并未消失,尾巴一甩,直接将几名黑袍人卷到了半空中,然后仍由那些黑袍人重重摔回到地面,噗叽一声直接爆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玉藻前烧死他!”
坂部凛再次弹开了一枚射向自己的子弹,有些恼怒地看向远处一名躲在车后面朝自己开枪的黑袍人,单手结印,向玉藻前发出了指示。
玉藻前随即一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青色的狐火喷涌而出,直接将整辆汽车笼罩在了其中,那名黑袍人随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而不远处两名不幸被狐火波及的黑袍人也是一样,只是沾上了一点,那青色的狐火就直接在身上蔓延开来,将其点亮成了一只火把,发出一声声惨叫。
相比起坂部凛的血肉横飞的杀戮,洛星月的杀戮就精准高效得多,只见洛星月左手反握匕首,右手持枪,每一次银光闪过,身形都会直接出现在一名黑袍人的视觉死角,或将匕首直接送入黑袍人的心脏,或一枪爆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收割掉一条生命。
如果说面对坂部凛黑袍人还有还手的余地,那面对洛星月黑袍人则除了四处逃窜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是两条腿无论如何都跑不过洛星月的瞬移,到了最后黑袍人只能背靠背抱起团来,防止洛星月突然从自己的视线死角杀出。
但这样一来抱团的黑袍人就成了玉藻前狐火的活靶子,坂部凛和洛星月相当有默契的时不时交换攻击目标,让黑袍人根本无所适从,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三十一个,啧,漓,看来这次是我赢了。”
当残存的黑袍人全部躲进了山洞,大院里再无一个活人时,坂部凛收回了玉藻前,甩了甩太刀上的血,优雅地收刀回鞘,朝着洛星月比了个获胜的手势,略带挑衅地朝着洛星月挑了挑眉。
洛星月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坂部凛的挑衅,只是默默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匣,然后用一名黑袍人的衣服将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视线转向山洞的方向,开口说道:
“那里面,还有很强的灵能波动,不要掉以轻心。”
“呵,就凭这群废物,想要伤到我还早了一百年呢,倒是你,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啊?看刚才你累得不轻呢,过度使用能力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要废话,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
洛星月用匕首挨个检查了大院里黑袍人的尸体,避免有人装死,坂部凛则露出了无趣的表情,撇了撇嘴,率先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就在坂部凛快到洞口的时候,突然从洞内飞出来了两枚圆滚滚的东西,坂部凛还没反应过来,那两枚东西就直接炸裂开来。
轰!
火光瞬间吞噬了坂部凛的身形。
银光闪过,洛星月架着坂部凛出现在了卡车后面,在千钧一发之际,又是洛星月救了坂部凛,但坂部凛还是中招了,手雷的一枚破片直接撕开了坂部凛的小腹,鲜血顿时染红了坂部凛的半边身子。
“你没事吧?”
洛星月皱着眉头问道。坂部凛则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换你挨这一下试试?”
“都说了不要轻敌,怎么样?现在吃亏了吧?”
“别废话了,赶紧帮我止血。”
洛星月检查了一下坂部凛小腹上的伤口,还好,是贯穿伤,破片没有留在体内,于是洛星月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绷带,用力堵住坂部凛的伤口,通过按压的方式试图止住坂部凛的流血。
“随便处理一下就差不多了,我融合了玉藻前,有着部分母神子嗣的特性,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你和你家的宠物相处那么久,应该有所体会吧。”
“苏小布不是我的宠物,我也从来没把她当做宠物来看。”
洛星月皱着眉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反驳了坂部凛的说法,坂部凛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但这一动作却牵动了伤口,让坂部凛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你也会感觉到痛啊。”
“这不是废话吗?感觉不到痛那还是人类吗?”
坂部凛探出半个脑袋,透过卡车车头和货箱的缝隙观察着山洞那边的情况,只见一名黑袍人引着十几米全副武装的人从山洞中缓缓走了出来。在看清这些人身上的防弹衣以及手持的自动武器时,坂部凛皱起了眉:
“见了鬼了,这里的所有物资都是我一手调配的,从哪儿冒出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
“说明你对教团的掌控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很明显有人瞒着你训练了一支武装力量,而你还被全程蒙在鼓里。”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吧,他们过来了,怎么办?是马上跑路?还是和他们拼了?”
洛星月终于帮坂部凛扎好了绷带,此时腾出手来,也探头看了一眼呈战斗队形散开的士兵们,眉头蹙得更紧了,说道:
“这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怀疑他们后面还有机枪手或者狙击手作掩护,硬拼是行不通的。”
“那咋办?马上跑路?”
“恐怕要跑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那队士兵在黑袍人的指挥下迅速对两人的位置完成了合围,甚至还抢占了有利地形,封锁住了两人逃走的路线,此时那名领头的黑袍人将兜帽取了下来,开口叫道:
“圣主大人,我们无意与您为敌,如果您发泄完了您的怒火和恨意,就走出来吧,带着您身边的那个叛徒,与我一同去见圣女大人吧。”
“等等,这个声音是…石川一博?”
坂部凛愣住了,连忙透过缝隙去看那名黑袍人,在看清那名黑袍人的脸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死死地抓住了洛星月的手臂,神情变得有些慌乱。
“怎么办?月一定在这儿,明明昨天夜里侦查的结果是她不在这儿才制定的这个计划,怎么会这样?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凛,说实话,制定得不怎么样呢。”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距离两人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响了起来,周围的空间仿佛一面镜子一样缓缓碎裂开来,原本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满地的残肢鲜血全都消失不见,一名女子正站在坂部凛和洛星月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