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没有了悬念,苏小布没有选择露面去抢莉莉姆的风头,而是将洛星月的尸体收入了镜之空间之后,就暗中跟随在大部队的后面,默默保护着莉莉姆的安全。
很快城内剩余的食尸鬼就被肃清,大部分被杀,少部分被月兽们俘虏充作奴隶,也有一些事先就察觉到情况不妙直接跑路的,但以目前的兵力来说并没有余力去追击这些食尸鬼,因此也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当女神的旗帜插遍整座卡达斯城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声,莉莉姆被信徒们拥簇在中间,站在城堡的最高处,发动神力,将神迹洒满卡达斯的每一个角落。
看到卡达斯这边已经尘埃落定,接下来的事情苏小布就没有掺和了,给莉莉姆留了一条讯息之后就悄悄离开了欢庆的人群,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着洁萝露儿的巢穴走去。
一路走来的苏小布发现,冷蛛们大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不少冷蛛用自己的蛛丝将战场上的尸体拖了回来,吊在巢穴里当做储备粮,也许是洁萝露儿打过招呼,也许是冷蛛们都认识了苏小布这个母神子嗣,因此这一路走来苏小布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当然苏小布也没有去招惹这些冷蛛,而是小心地绕开了它们的巢穴。
当苏小布赶到洁萝露儿的巢穴时才发现这个巢穴已经被废弃了,洁萝露儿的小窝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而那座蛛网桥也已经消失不见,苏小布在周围转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洁萝露儿的踪迹,要不是冷蛛不会说话,苏小布都想抓一只冷蛛来问问洁萝露儿的下落了。
这一发现让苏小布有些忧心忡忡,虽然之前因为情绪失控将洁萝露儿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现在洁萝露儿真的失踪了,苏小布还是忍不住担心洁萝露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好在苏小布在仔细搜寻了三遍巢穴之后还是发现了洁萝露儿留给自己的信息,这是一小块镶嵌在石壁里的蛛网,不知道洁萝露儿是怎么做到的,上面只写了简短的几句话,而且在苏小布看完之后就自动销毁了。
“你的小情人没事,我先一步返回现实,不用管我。”
蛛网上留着的信息给了苏小布极大的信心,让苏小布这段时间以来的烦躁和恐惧彻底平复了下来,既然洁萝露儿特地给自己留下这么一条信息,那洛星月想必是真的没事吧,苏小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现实去见洛星月一面,和她互诉衷肠。
当然,到时候还得找洁萝露儿算算账,看样子这只蜘蛛萝莉早就知道了洛星月也进入了幻梦境一事,居然一直故意瞒着自己。
既然知晓了洁萝露儿的下落,又确认了洛星月的安危,苏小布便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又确定了一遍这条返回现实的蛛网桥确实已经消失,苏小布就离开了这处山谷,返回了卡达斯。
但即便如此,当苏小布赶回卡达斯的时候也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此时战场已经基本被打扫干净,越来越多幸存的信徒收到消息,正往卡达斯赶来,而离得近的一些甚至已经赶到了卡达斯——毕竟没有夜魇的袭扰,穿越雪原抵达卡达斯仅需一天的时间。
苏小布进城的时候能看到不少士兵和信徒正合力清理着被洁萝露儿几乎拆光了的城墙,然后运来不少还算完整的石块堵住了缺口,显然是在为食尸鬼的反扑做准备。
苏小布刚来到门口,就被守门的卫兵认了出来,派人迅速向上禀报了一声, 就带着苏小布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城内一部分还没倒塌的房屋也都被利用了起来,被当做信徒和士兵们的临时居所,苏小布路过的时候还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口大锅正在熬煮着什么,从苏小布的角度看不清楚锅里的内容,倒是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那名卫兵将苏小布带到了宫殿门口,又将苏小布交给了前来接应的一名骑士,就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骑士向着苏小布行了一礼,用生疏但尊敬的语气客套地问候了苏小布一句,然后就带着苏小布走进了宫殿。
在神战中坍塌的宫殿并没有重建,或者说整座宫殿的人都很少,除了几名骑士维持着秩序和治安之外,甚至连一个仆人、一名卫兵都看不到,显然莉莉姆把所有的人手都投入到城市的重建上了,宫殿这边就先暂时搁置了。
骑士并没有带着苏小布前往莉莉姆的居所,而是来到了一处临时布置的议事厅,并且礼貌地敲了敲门,等到里面的人将门打开之后才低声说了几句,又朝着苏小布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苏小布走进议事厅,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然后目光就被坐在王座上的莉莉姆所吸引。
不得不说莉莉姆此时的样子终于有了点统治者的味道,身上穿着一条华丽的长裙,披着一条厚实的坎肩,头上戴着一顶样式古朴的王冠,一只手托腮,面带慵懒地斜靠在王座上,正百无聊赖地听着下面的争吵,在看到苏小布进来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身子也稍稍坐直了些。
莉莉姆显然心情不错,脸上不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嘴角也挂着一抹微笑。
在莉莉姆身边则站立着大巫医和一名不认识的女骑士,大巫医手里捧着象征夜之女王王权的权杖,而女骑士则驻着象征女神权威的长剑,在看到苏小布进来后都将视线集中在了苏小布身上,大巫医则是额外地朝苏小布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坐在莉莉姆下首的是一身蓝袍的纳斯·霍萨斯,他的狮子正老老实实趴在脚边打盹,纳斯·霍萨斯虽然没见过苏小布,但也知道这位是前任女神的妹妹、现任女神的亲近之人,有着强大实力的母神子嗣,因此径直站起身来,尊敬地抚胸向苏小布行了一礼。
正在中间争吵的几人苏小布则不认识,只见这几人有男有女,正围在一个巨大的立体沙盘面前激烈地争论着,苏小布听了几句,似乎是在争吵优先派兵收复哪一块地盘。
苏小布的到来让这几人停止了争吵,整个屋子里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苏小布的身上,莉莉姆也借机站起身,叫停了这场争论:
“好了,诸位卿不要再争了,现在我们的人手连重建卡达斯都不够,更别提收复失地了。”
“陛下…”
“不要说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巩固城防,防止宵小之徒趁机作乱,也防止食尸鬼和深渊势力反扑,要知道冷蛛已经回到了它们的巢穴,月兽也不可能常驻卡达斯,最终保卫卡达斯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的力量。”
莉莉姆挥了挥手,将视线转向了纳斯·霍萨斯的方向:
“霍萨斯卿,联系各地信徒让他们尽快返回卡达斯这件事还是得抓紧一些,等到这批人返回卡达斯之后我们的压力也能缓解一些,到时候也有了借口让那些月兽离开卡达斯,这里毕竟不是月原,也不是千面之神的领地。”
“是,陛下,还有就是罗毕格乌斯那边您看是不是…”
“真菌之神在千年前就离群索居,这些年为了躲避食尸鬼的追捕更是藏得很深,哪怕我们现在派人去找也未必能找到祂,放心吧,如果祂愿意帮助我们,那自然在听到消息之后会主动来卡达斯,否则就算是我们去请祂也未必会搭理我们。”
“明白了。”
莉莉姆环视了一圈众人,视线最后停在了苏小布身上,开口说道:
“既然我们的黑暗丰穰之神已经回来了,那我也可以开始融合幻梦境的权柄了。”
黑暗丰穰之神?谁?
苏小布闻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周围人的视线却很明确地告诉苏小布这个黑暗丰穰之神指的就是苏小布。
不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劳什子的黑暗丰穰之神了?
“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切事宜都由霍萨斯卿统筹,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决策,你们也可以商议之后自行决断,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以征求黑暗丰穰之神的意见,她会在我融合权柄的时候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的。”
“是,陛下!”
随着莉莉姆将事情一一交代下去,这场御前议事也告一段落,莉莉姆朝着苏小布招了招手,苏小布快步走到莉莉姆跟前,然后跟着莉莉姆从后面的通道里离开了议事厅,其余众人都目送着莉莉姆和苏小布离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跟上来。
“我什么时候成什么黑暗丰穰之神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封赏自己的亲信难道不是我这个新任女神该做的事情吗?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黑暗丰穰之神吗?”
莉莉姆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眨了眨眼睛,苏小布闻言则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忽略了莉莉姆有些暧昧地说法,回答道:
“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多一个称号嘛,只是我既没有神格也没有权柄,完全就是名不副实嘛,你要封还不如封个骑士啥的还更靠谱一点。”
“你以为所有自称神明的存在都有神格和权柄吗?就拿梦境诸神来说,你觉得祂们的权柄是什么?”
苏小布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的答案苏小布还真的不知道,莉莉姆见状也不再卖关子,而是解释道:
“所谓的梦境诸神之所以能被称作梦境诸神,只是祂们的神位得到了幻梦境的认可而已,要做到这一点,只需要我这个幻梦境的掌控者将名字刻入幻梦境的核心就能做到,也就是说我封你为幻梦境的黑暗丰穰之神,那你就是幻梦境的黑暗丰穰之神。”
“呃…原来是这样么…那能不能换个称呼,黑暗丰穰之神,听起来总感觉像是大反派一样,要不把黑暗去掉,就叫丰穰之神如何?”
“这当然…不行!”
莉莉姆看上去心情不错,朝着苏小布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拒绝了苏小布这条“合理”的提议,然后突然话锋一转,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在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对于母亲大人当年的困境我也有所了解,苏小布,请你记住,你是母亲大人的传承者,我把你看作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因此幻梦境也将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将你封为黑暗丰穰之神并非我任性妄为,让你成为梦境诸神能将你和幻梦境联系在一起,当你遇到无法对抗的敌人和危险时,你能多一条退路,如同当年母亲大人那样舍弃现实的肉体,以梦境化身的方式进入幻梦境。”
苏小布微微一愣,随即一股复杂的情绪自心底升起,感动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莉莉姆,低声说道:
“薇,真的很感谢你如此为我着想,只是我在现实还有诸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我是不可能放弃…”
“我并非让你放弃你的亲人和朋友,而是为你准备一条万不得已时的保命手段,记住,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轻易言死,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嗯…我明白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了两人脚步的摩擦声和呼吸声,莉莉姆一直带着苏小布回到了自己母亲莉莉丝曾经的那个房间,才开口说道:
“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这里是为数不多保存完好的房间,接下来我就要开始融合幻梦境的核心了,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就能醒来,到时候我一定会遵守诺言,想办法将你送回现实的。”
“嗯,不要着急,欲速则不达,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的。”
得知了洛星月消息的苏小布现在倒是不急了,也能放平心态专心于幻梦境的收尾事宜,准备趁着这几天的功夫尽可能帮莉莉姆坐稳这个夜之女王的位子,也算是稍微报答一下姐姐莉莉丝对自己的传承之恩。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几天里你帮我观察一下我的那些手下。”
“观察你的手下?什么意思?”
苏小布稍微有些惊讶,莉莉姆则是进一步解释道:
“对,帮我观察他们每一个人,看看在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有谁实心做事,又有谁在搞一些小动作,你的身份特殊,而且很快就要离开幻梦境,他们在你面前也许会放松警惕。”
苏小布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感慨道:
“薇,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女王了,姐姐知道你现在的表现,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莉莉姆则是缓缓将视线从苏小布脸上移开,用有些空灵地语调低声说道:
“我并非是为了母亲大人而这么做的,我不想在你下一次来幻梦境的时候还要帮我对付那些宵小之徒。苏小布,我知道你继承了母亲大人的力量同时也继承了母亲大人当年的敌人,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都有责任有义务将幻梦境建设成你坚实的后盾,希望下一次你我并肩作战的时候我不再只是站在后面为你加油鼓劲,而是能切切实实地帮到你。”
“这一路走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莉莉姆只是摇了摇头,伸手打断了苏小布的话,然后说道:
“不说这些了,我要开始融合幻梦境核心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拜托你了。”
苏小布点了点头,看着莉莉姆从体内召唤出了一颗小小的光球,随着莉莉姆念动咒语,光球猛地变大,将莉莉姆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化作一团由纯净的圣光所组成的巨大球体,轻轻脉动着,似乎在呼吸一样。
苏小布注视了一会儿球体,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大床上坐了下来,将意识沉入镜之空间中,开始浏览起月之镜里记录的法术信息来,同时耐心等待着莉莉姆醒来,将自己送回现实的那一天。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