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苏小布,怎么了?”
“那个,张姐,我有点紧张…”
“别紧张,放松肌肉,跟着我的手指,用心感受肌肤的每一次呼吸,对,就是这样,吐气,吸气,放开你的身心,不要抵抗。”
“唔…感觉好奇怪啊,酸酸麻麻的,还有点痛。”
“没事的,第一次都这样,只要适应了就好了。”
“呀!好胀,好难受…我不行了,张姐,我不行了!”
“呼,那就到此为止吧。”
张灵依突出一口浊气,将手指从苏小布的背心抽离,站起身,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看来你的体质并不适合修习我们天师道的功法,在引气入体这一步就被卡死了。”
苏小布也睁开了眼睛,从盘腿的状态下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大腿,满脸失望,刚才的尝试见证了苏小布的修仙梦正式破碎的一瞬间。
今天是约好的苏小布去见张灵依的师父陈老的日子,正好苏小布今天也没有课,因此一大早就和洛星月一齐赶到了总局,等待陈老的到来。
结果等了一会儿,陈老没来,反而等来了张灵依和黑猫,按照张灵依的说法,陈老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赶过来,因此苏小布就尝试着让张灵依教自己一些修仙的法子。
苏小布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灵依居然欣然允诺,当即就教了苏小布一套打坐的方法,然后还亲自引导苏小布进行入门修炼。
只可惜两人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苏小布的体质并不适合修炼张灵依的功法,或者说,苏小布压根就不需要修炼这种功法。
“我们天师道的修炼方法主要由炼气和炼体两部分组成,两者的主要目的都是让人能更好的运用灵能,就好像往水池里灌水一样,前者的作用是加粗管道,后者的作用则是扩大水池容量。”
作为超凡生物的苏小布压根就用不到这种修炼,如果苏小布想的话,甚至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变成灵体状态,虽然那样下来大概率就无法维持自身在物质界的存在,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附的母体才行。
根据张灵依的说法,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修炼方法都大同小异,修仙也好,魔法也罢,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能让人更好的使用灵能,也许不同的传承有着些许差别,但到了最后,都可谓殊途同归。
真正重要的传承在于法术和符咒,如何运用灵能达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是不同门派各自保守的秘密,因此张灵依才会毫无保留地教授苏小布炼气炼体的法子,而却对本门的法术闭口不谈。
修炼一途,不同人的个体差异在修炼这一层面体现的淋漓尽致,比如张灵依的师妹,苏小布和洛星月的监察官林如霜就是这样,身为先天觉醒者,从小就跟随在师父身边修行,但十几年修炼下来却几乎一无所成。
从小到大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各种药物也都服用过了,体内的灵能不断增加,灵觉也不断变强,但林如霜还是无法施放出哪怕最简单的一个符咒来,到了最后连她本人的心思都淡了,心灰意冷,在总局谋了个后勤管理的差事,老老实实相夫教子去了。
而苏小布刚好是另一个极端,各种法术符咒一看就会,但那些炼气炼体的法子却对苏小布无效,只可惜法术符咒是真正属于天师道内部保密的传承,除非苏小布选择加入天师道,否则张灵依也不能教给她。
三人一猫又闲聊了一会儿,一直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张灵依的师父,那个神秘的老人陈老才姗姗来迟。
“师父,您来了。”
张灵依率先起身去迎接陈老,苏小布和洛星月也紧跟着站起身来,跟在张灵依身后,苏小布借着张灵依和陈老寒暄的当口抽空打量起这个老人来。
只能说陈老不愧是修行者,完美地阐释了什么叫做鹤发童颜,苏小布根本就看不出这位老人究竟多少岁了,只见他头发胡须全白了,但脸上却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甚至比张灵依还有光滑细腻,嘴角带着慈祥的笑容,声音也没有半分衰老的感觉,中气十足,蒙上眼睛还以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性正在说话。
陈老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衣,里面隐约露出一件黑色的马褂,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上去一副离休老干部的打扮。
陈老的身后跟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是陈老的弟子、苏小布的监察官林如霜,另一位则是一名看上去和苏小布差不多大的女孩,这女孩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半分血色,宛如大病初愈一样,甚至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还在不住地捂着嘴咳嗽着。
苏小布的视线转到了这名不认识的女孩身上,虽然没有展开触手,但以苏小布现在的灵觉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身上不断向外扩散的灵能波动,这种灵能波动相当诡异,给苏小布一种阴冷扭曲的感觉,而且苏小布总觉得这种波动似曾相识。
抛开这种诡异的灵能波动,女孩的样貌也让苏小布大为惊艳,这是一个不亚于洛星月的美女,身上混血的痕迹相当明显,兼具了西方的妩媚与东方的温婉,一双眼睛呈现出淡青色,发丝的根部也如同进行过挑染一样略微发红。
再搭配上女孩不住咳嗽的痛苦表情,给人一种西子捧心的美感,是一个十足的病弱美人。
【目标基因受到污染,警告,极其劣质的生育对象。】
生育雷达传来的警告让苏小布微微一惊,根据刚才张灵依和女孩的对话苏小布知道这个女孩也是张灵依的徒弟,而且这个女孩称呼陈老为爷爷,这意味着女孩的背景应该是非常干净的,这样的人也会和母神教扯上关系吗?
苏小布有些迷惑了,而且愈发搞不懂自己这个生育雷达的作用机理了,比如洛星月,无论苏小布怎么观察洛星月,生育雷达都毫无反应,在面对大部分女性的时候给予苏小布的都是正面的反馈。
但在面对王丽、坂部凛、白腊薇这几个和母神沾边的女孩,却又产生了警报,因此苏小布一直以为这种警报类似于母神子嗣之间产生的那种本能的敌意,对苏小布起到一个警醒的作用。
但眼前这个女孩不同,苏小布很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应该和母神没有关联,对方身上不断散发的那种波动和母神大相径庭,完全是来自于一位完全不同的神明…等等,苏小布突然想起了张灵依曾给自己展示过的那个印记,难道说这个女孩就是那个印记的载体?受到了某位神明的污染?
这也就说得通了,生育雷达的警报也可以理解成受到了神明力量污染的人类,无论是王丽、坂部凛、白腊薇都是如此,只是这三个女孩正好受到的是母神力量的污染,所以才给了苏小布那样的判断。
“这位就是苏小布小友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友你好,我是陈平,灵依这丫头应该已经和你说过我的事了吧?如她所说,我是她的师父,天师道的上一代…”
“啊!!!我认识你!!!”
倒不是苏小布想要这样一惊一乍,而是在陈老靠近之后,开始称呼自己为小友的时候,一段记忆突然浮现在苏小布脑海中,让苏小布想起来自己居然见过这个身份不一般的老人。
这使得苏小布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地看向了苏小布,陈老也开始细细打量苏小布,但看表情却显然没能想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苏小布。
“那个那个,S市东市区那个花鸟市场,你是不是在那里摆摊算过命?大概…呃…十年?不对,也可能是八九年前?当时正好是市容市貌整顿严打时期,你的那个算命摊子还被城管给拆了呢。”
这么一说陈老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同时还有着一丝怀念,摸着胡须点头说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应该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退休,依依还没有回国,我一个人住在S市,徒弟们又不在身边,每天无所事事的,我住的那个小区附近正好有个花鸟市场,就每天去找人唠嗑,后来一来二去就和那些人混熟了,就心血来潮跑去摆了个算命摊子,结果才摆了几个月就被城管给拆了,后来还被灵依打电话来说了我一顿…”
陈老这么一说,张灵依和林如霜也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显然也想起了这一回事,只是没想到苏小布居然率先说出了这件事,难道她当时光临过陈老的算命摊?陈老转向苏小布,问出了这个疑问:
“小友,你当初光顾过我的那个算命摊子?”
“不是我,是我爸。当时我刚上小学,我爸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学,我记得当时我爸还骑个自行车,很老式的那种二八大杠,每次都喜欢走那些犄角旮旯的小巷,尤其喜欢从那个花鸟市场里面穿行,被我妈说了好几次,生怕那里人多眼杂让我被人贩子给拐跑了。但我爸还是偷偷地带着我走那个花鸟市场,买一些看上去很奇怪的石头,在家里摆的到处都是,有一次他看到了陈老您的算命摊子,上去找您算了一卦。”
陈老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但奈何时间隔得太久远了,花鸟市场人来人往,像苏小布父子这样不引人注意的组合一天少说能遇到十几对,陈老实在是想不起来苏小布说的这件事了。
苏小布也知道这一点,毕竟如果不是自己经历了献祭仪式之后记忆力变强,恐怕自己也记不得六七岁时候的事情,现在苏小布的记忆就类似于存在电脑硬盘里的资料,只要触发一些关键词,总是会莫名其妙翻出一些不知道多久之前的陈年记忆来,而且还清晰无比,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苏小布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记得当时您称呼我爸为小友,就和您刚才叫我那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语气,后来和我爸说了一大堆,逗得他可开心了,他走的时候还特地多给了您二十块钱,那二十块钱本来是给我买文具的,结果回家之后我妈才发现我爸把这件事全忘了,当场把我爸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苏小布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这抹笑容却很快黯淡了下去,显然想起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洛星月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苏小布身边,隐蔽地捏了捏苏小布的手掌,在苏小布看过来的时候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苏小布见状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好像记起来了,那个年轻人第二天还特地又来找了我一次,又让我给他起了另一卦,走的时候还千恩万谢的。”
被苏小布这么一说,陈老也逐渐想起来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毕竟像那个年轻人一样来了一次第二天又来一次的客人确实少见。
陈老有些感慨,自己也看过苏小布以及苏小布家人的资料,资料照片上的舒雷和自己记忆中那个略显青涩的年轻人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因此之前自己压根就没意识到曾经见过苏小布和她的父亲。
“对了,别这么都站在这里说话,不用拘礼,大家都坐,都随意一点。”
众人分主次坐好,苏小布的身子微微向前弓着,有些迫不及待地向着陈老问道:
“陈老,当初您究竟和我爸说了些什么?惹得他第二天还特地找你一次?”
“唔,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摆摊算命嘛,当然是挑着好话说…这样吧,灵依,我这个做师父的现场考考你,如果是你,会和苏小布的父亲说些什么?”
张灵依没想到话题突然被扯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一愣,然后皱了皱眉,说道:
“师父您这就不讲道理了,我又没见过苏小布的父亲,能说什么?而且您教的法术都是用来降妖除魔的,您也没教过我们术算一道啊。”
“你这丫头,是不愿意在人前献丑吗?算命靠的是江湖术,又不是法术。你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推着自行车载着自己的儿子,穿着普通却打理得很干净的衣服,脸上风尘仆仆头发却一丝不苟地梳理着,身上虽然带着疲惫但双目炯炯有神,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张灵依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向众人解释道:
“如果是我看到这样的人,第一反应是此人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虽然胸中有抱负但却没有取得相应的成就,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心中郁闷才会来算命寻求安慰。所以我会对他说一些鼓励的话,诸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类的,告诉他只要继续努力下去,金子总会有发光的一天,诸如此类。”
“孺子可教也!”
陈老笑着摸了摸胡须,看向了苏小布,说道:
“当初我和令尊说的也大差不差,之所以他第二天会来找我,是因为我为他起了一卦,得了‘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这句爻辞,他第二天是来找我解这一卦的。第二天他又让我起了另一卦,这一卦得的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句爻辞,也算是前后呼应。”
苏小布没有读过《周易》,古文方面的知识也不算特别扎实,因此听了个一脸懵,好在陈老看出来了这一点,进一步解释道:
“所谓潜龙勿用,指的是身居下位,时机还没有成熟,所以应当像潜藏的龙一样不要施展你的才干,潜台词是需要培养实力、等待机会,也就是之前灵依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么个意思。而第二卦,说的是整天勤勤恳恳、忙忙碌碌,就算是晚上也非常警惕、忧虑,以确保没有祸患,潜台词是做事不要瞎忙碌,要抓住重点,找出做人做事的规律,遵循规律来做人做事,才能够更好地成功。我为令尊起了两卦,而这两卦的爻辞都正好对应上了令尊当时的心理活动,我想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一连来找了我两天吧。”
对于父亲舒雷事业方面的事情,苏小布是不甚了解的,记忆中的父亲似乎并没有什么事业上不得意的地方,但苏小布也不敢确定,毕竟父母在子女面前哪怕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大多不会直接显露出来,也许只有母亲苏丽娟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情况了。
眼看着苏小布陷入了沉默,陈老也知道这个话题估计是告一段落了,自己曾见过苏小布并被苏小布认出来这件事属于是意外之喜,直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并且消除了苏小布的戒心,这也算是基本上达到了陈老今天来见苏小布的目的,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后续打起交道来才会更加方便。
毕竟来日方长,陈老这次来首都估计得住一个月左右呢。
于是陈老趁着苏小布沉思的当口,又转向了一直畏畏缩缩不敢直视自己的那只黑猫,早在几个月前陈老就已经收到过总局这边的联络,知晓了黑猫就是当初附身在孙女陈依依身上的那个外来灵体,这次来首都也同样是想要专门见一见这位来自于异国他乡的觉醒者,恰好黑猫也是特别行动组的一员,因此就让张灵依统一安排了和苏小布一起来见自己。
“想必这位就是塔尼亚女士吧?”
黑猫有些惧怕地看着陈老,又看了看旁边正好奇盯着自己的陈依依,咬了咬牙,低下了头颅,主动说道:
“对于当初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附身在…陈依依身上并非心怀歹意,而是迫不得已,如果可能的,我愿意做些什么来补偿我对陈依依造成的伤害…”
“塔尼亚女士多虑了,我这次来并非是兴师问罪,当初的事情完全就是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塔尼亚女士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依依她现在的情况并非因为你的附身,而是她从小身体就不好。”
在陈老和黑猫交谈的当口,陈依依脸上展现出一抹跃跃欲试的神情,背着陈老向黑猫招了招手,示意黑猫到自己怀里来,黑猫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才迈着步伐走了过去,任由陈依依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陈依依顿时喜笑颜开,显得相当享受。
“可是无论如何我对陈依依造成了惊吓和伤害都是事实,至少允许我献上最真挚的歉意,如果我能为陈依依做些什么,我也不会推辞的。”
“这次我带依依来首都也有这个心思,塔尼亚女士见多识广,对一些隐秘的邪教组织的了解很深,因此我想问一问塔尼亚女士是否见过这个印记。”
陈老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张灵依掏出一张纸来,纸张上面绘制着一枚形制诡异的印记。
张灵依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提前给苏小布和洛星月打了个招呼,让两人适时回避了一下,以免引发意外。
“这个…我见过这枚印记!”
黑猫在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做出了最终的确认,张灵依和陈老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整整十几年的追寻,现在终于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真的吗?是在哪里见过的?这枚印记属于哪位神明?”
张灵依顾不得礼数,抢在陈老之前开始追问黑猫,陈老也不在意,同样满怀期待地看着黑猫,黑猫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
“不知道两位是否听说过一本叫做《死灵之书》的魔法书?”
黑猫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汇集在了黑猫身上,让黑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