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苏小布以极快地速度在空旷的街道上穿梭着，借着路灯和其他各种霓虹灯洒下的阴影，不断地穿梭跳跃着，朝着目的地飞速行进。
深夜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一辆车疾驰而过，但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团飞速跳跃的阴影。
即便以远超过往的速度狂奔，苏小布还是足足跑了半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这是一家咖啡厅，由于早已打烊的缘故，里面一片漆黑，大门也被牢牢锁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小布有些疑惑地绕着咖啡厅转了两圈，又闭眼感受了一下胸腔内那颗暗红色心脏所发出的指引，确定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
可伊格德拉希尔大半夜让自己到一家咖啡厅干什么？嫌自己瞌睡太好让自己来喝杯咖啡提提神？
“吾主的子嗣，您来了！”
一道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在苏小布身后响起，苏小布一瞬间跳跃到了另一团阴影之中，手中已经准备好的法术蓄势待发，同时一只手也按在了腰间的太刀上，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扇非常隐蔽的侧门不知何时已经开启，一个戴着山羊面具的身影正站在门内，非常恭敬的向着苏小布鞠躬行礼。
“是你？你是…K？”
苏小布认出了眼前的母神教大祭司，和上次见面一模一样，这个神出鬼没的大祭司身穿绛红色长袍，头上戴着诡异的山羊面具，而且自己的灵觉完全捕捉不到这个人的踪迹。
“这边请！”
K没有废话，而是向着苏小布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小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从阴影中走出，跟着K的指引从这扇侧门走进了咖啡厅。
在苏小布进入咖啡厅之后，K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半空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但K却仿佛看穿了时间和空间的遮蔽，将那隐藏在暗处的尾巴给揪了出来。
只见K的面具上闪过一抹暗红色的流光，半空中瞬间传来一声极为微弱的爆响，一道模糊的身影凭空出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跌落。
“嗯？什么动静？”
苏小布也听到了刚才那声沉闷的响声，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询问了一句，K则是已经若无其事地回过身，关好了门，恭敬地说道：
“是属下在施法抹除您留下的痕迹，您应该也不愿意今天晚上的行踪被人知晓，不是么？”
“怎么？你是说我被跟踪了？你这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苏小布的语气有些不满，K则是保持着恭敬地姿态，解释道：
“并非是属下不信任您的能力，而是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多做一些布置并非坏事…这边请。”
K引着苏小布沿着狭窄的员工通道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一间员工休息室里，K才开口问道：
“请您在这里休息片刻，剩下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请问您想要喝些什么吗？”
苏小布打量着休息室的布置，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咖啡厅，充斥着咖啡豆的香气，没什么发现的苏小布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问道：
“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引我来这里究竟想要什么？”
“请您稍安勿躁，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受命前来协助您而已。”
“受命？受谁的命？”
K没有回答，只是朝着苏小布鞠了一躬，自顾自地开始摆弄起旁边的一台咖啡机来，苏小布见状皱了皱眉，又问道：
“难道是…那位神明的命令？”
苏小布还是无法说出伊格德拉希尔的名讳，只能换了个代称，不知道K能不能听懂，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误解和歧义。
但K还是没有回答，而是忙碌了好几分钟，才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放在了苏小布面前，然后双手低垂交叉在身前，如同一个合格的仆从一样侍立在苏小布身边。
“喂，你没听见我问的话吗？”
“唉…您何必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对于母神教的成员来说，只有至高无上的母神和祂的孩子们才有资格发布命令，母神教是不会听命于其他任何存在的。”
K的话无疑是默认了苏小布的猜测，苏小布见状也不再多问，而是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注视着上面漂亮的咖啡拉花，嗅着浓郁的香气，默默思索着伊格德拉希尔让自己来接触母神教的人的用意。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墙壁上的挂钟不断地发出滴答滴答地声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通道才又传来脚步声，随即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敲响，K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去，拉开了门，引着两个身穿黑袍的人走了进来。
两名黑袍人中领头的那一个是一位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头，满脸皱纹，身子也有些佝偻，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农村老人没什么区别，而另一位则是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鼓鼓囊囊的肌肉几乎撑破了身上的黑袍，满脸横肉，给人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但这位肌肉壮汉的脸上却写满了小心翼翼的神色，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小布，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老人跪拜在苏小布面前，向着苏小布磕了一个头。
这回轮到苏小布不自在了，自小所接受的教育让苏小布完全不习惯有人对自己这样毕恭毕敬的磕头行礼，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老人，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身去将眼前两人搀扶起来，但却被旁边的K不动声色地用手势阻止了。
“说说吧，情况如何？”
“尊敬的大祭司阁下，您吩咐要收集的情报都在这里了。”
老人和壮汉都没有起身，仍旧跪在地上，老人朝着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连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恭敬地双手递上，K上前将资料拿了过来，放在了苏小布面前，老人则继续说道：
“和我们原本设想的不同，通往沉没之城的入口并不在印斯茅斯，而是在一个叫达维镇的镇子里，不过那里设有结界，深潜者们的防备很严密，我们没办法深入结界进行探索。”
【印斯茅斯？达维镇？深潜者？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小布可谓是一脸懵逼，但旁边K和老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意料之中，毕竟印斯茅斯都已经荒废了快一个世纪了，即便那里曾经有入口也肯定被关闭了，而且看来这些鱼脑袋也没有那么愚蠢，至少这次还知道布下结界来做些伪装。还有吗？这么长时间你们不会就弄到这么点情报吧？”
老人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忙辩解道：
“大衮密教实在太过封闭了，几乎不与陆地上的生物打交道，属下也是追踪了许久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而且达维镇的那个结界压根就不对外开放，属下费尽心机都无法找到进入的方法，还引起了大衮密教的注意，差点被那些深潜者发现行踪。”
K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老人，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老人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过了好一会儿，K才开口说道：
“就这样吧，这件事我会重新找别人负责，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呆在神州，等待下一次召唤和差遣吧。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先退下吧。”
老人和壮汉又磕了个头，忙不迭的起身离开了休息室，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苏小布和K两人。
“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大半夜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样一场闹剧？”
面对苏小布暗含讽刺的诘问，K不为所动，只是恭敬地问道：
“请问您对这两个人还满意吗？”
苏小布皱了皱眉，暗自猜测着K的用意，难道说母神教终于按捺不住准备将自己招纳过去了？还是说这只是伊格德拉希尔拉拢自己的手段？
“就见过一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哪来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过我倒是对你们的驯化能力印象深刻，都21世纪了还搞跪拜那一套。”
“他们拜的并非是我，而是您，您是母神的孩子，是现世的神明，作为母神忠实的信徒，敬拜自己的神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小布突然想起事实确实如此，刚才老人和壮汉跪拜的时候K特意侧身让了开来，后面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是斜对着两人，并没有站在两人的正面。
“也许吧，但我不喜欢这种形式，被一个年长自己许多岁的老人跪拜只会让我浑身不自在。”
“您可以在下次见到他们亲口和他们说，命令他们不必再跪拜。”
“下次？这种闹剧居然还有下一次？”
“齐辉，就是那个黑袍老人，还有他的两个得力手下，阿大和阿二，他们是自愿受命成为供您差遣的手下的，今后他们将为您提供情报，暗地里帮您做一些您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既然这样，他们自然还会有和您再见面的一天。”
苏小布瞪大了眼睛，有些错愕地问道：
“我的手下？你们是不是疯了？我的身份你们不清楚吗？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直接把他们给抓了？”
“如果您打算这么做，那他们也会非常配合地成为您的战利品的。”
苏小布都无语了，这群搞邪教的是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怎么还会有争着来给自己当手下的？这不是耗子给猫当伴娘吗？
“唉…不说这个了，这件事我还得好好想想…”
苏小布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感觉有些头疼，母神教现在摆出的这副姿态倒是让苏小布生不出太多敌意，只是一想到母神教背后的伊格德拉希尔，苏小布又生出些想要带人来一举将这群混蛋抓起来的冲动。
“对了，这些情报呢？我想应该也是和我有关吧？”
“是的，这些都是关于大衮密教、深潜者以及沉没之城拉莱耶相关的情报。”
苏小布从桌子上拿起那沓资料，随手翻了两页，里面的内容非常详实，从大衮密教的组织架构到深潜者的生理特征应有尽有。
“你们给我这些资料应该不是想让我做一个课外阅读，写一篇读后感吧？”
“您真幽默，这其实是伊格德拉希尔冕下的神谕，您必须在未来几个月里抽时间去一趟沉没之城拉莱耶。”
“祂…那位神明要我去拉莱耶干什么？”
苏小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关伊格德拉希尔，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K则是进一步解释道：
“这与您进一步成长有关，有一位强大的操偶师菲利希亚就藏身在沉没之城拉莱耶，伊格德拉希尔冕下希望您能找到她，然后杀死她，从她身上收回原本属于您的权能。”
“操偶师？菲利希亚？”
这个名字对于苏小布来说非常的陌生，不过既然能被伊格德拉希尔惦记上，那想必也不是什么藉藉无名之辈，不过操偶师…苏小布突然想起在幽影界伊格德拉希尔教给自己的那种灵能丝线的运用方式，确实和操控人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自己真的要听话跑到那个什么沉没之城去暗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吗？而且是为了夺取她身上的力量和权能，自己终究是逃脱不了沦为伊格德拉希尔的刽子手的命运吗？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苏小布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而是将手中的资料放回桌上，又问道：
“那还有别的事吗？”
“唔，还有一件事…”
“一齐说出来吧，那位神明还想要我做什么？”
面对苏小布不甚友善的态度，K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这并非是伊格德拉希尔冕下交代的事情，而是属下自作主张，是关于《死灵之书》的事情…”
“《死灵之书》？说来听听！”
苏小布顿时来了精神，毕竟这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以来正在追寻事物，于是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是这样的，天师道的掌门张灵依在两天前遭到了银暮小屋和深渊之主信徒们的围攻，在法术战斗中身受重伤随后失踪，目前生死不明…”
“等等，你说什么？张姐受伤了？不对，张姐为什么会被银暮小屋和深渊之主的信徒围攻？我怎么没有听到消息？”
苏小布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原地来回踱步了两圈，经过短暂的思索，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应该是陈依依病情恶化的原因，张姐不得不独自跑去找《死灵之书》…嗨，早知道就早点和张姐说明情况了，有我陪在张姐身边也不至于…”
苏小布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看向了K，问道：
“你们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张姐出了意外肯定会第一时间向总局求援，这几天我虽然没去总局，但这种大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你们那个总局的情报网并非万能，至少在超凡事件上远不如母神教的情报网，现在您应该知道为什么会为您配备几名手下提供情报了吧？所以属下斗胆提议，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善待那些派到您手下的母神教成员，属下知道您对母神教有着很大的成见，但他们对您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K恭敬地站在苏小布面前，为齐辉和他的两个手下说了几句好话，这让苏小布有些意外，回想起上次见面这个K给自己的感觉，挑着眉毛深深地看了一眼K，突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您可以称呼属下为K。”
“我的意思是你真正的名字。”
苏小布放缓了语气，又补充道：
“我能看出来你和我见过的其他母神教的人都不同，你还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为什么你要和这些邪教分子同流合污？”
“属下曾说过，母神教和您所想象的那些邪教不同，我们并非灭绝人性的刽子手，只是为了贯彻母神的意志、传播母神的辉光的普通人而已。”
“如果你们能算是普通人，那些被你们害死的、手无寸铁、没有灵觉的普罗大众又算什么？这种屁话就不要再说了。”
苏小布想了想，改变了策略，换了命令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自称属下，那意味着你会执行我给你的命令咯？那我现在命令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喜欢那个冰冷的代号。”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属下自当遵守，只是您这又是何必呢？”
K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服从苏小布的命令，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凯瑟琳，我的名字是凯瑟琳。”
“凯瑟琳么…很美的名字…现在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面对苏小布的得寸进尺，凯瑟琳显得极不情愿，但脸上那丝挣扎的神色很快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一片冷漠，然后伸手将脸上的山羊面具摘了下来。
“你是…伊芙？”
看清凯瑟琳的真容之后，苏小布顿时惊叫出声，但在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凯瑟琳确实长得很像伊芙，但两者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最明显的就是凯瑟琳要比伊芙年轻得多，没想到母神教大祭司居然长着一张十四五岁的稚嫩面孔。
“等等，你不是伊芙…可是为什么这么像？你是伊芙的妹妹？”
凯瑟琳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用稚嫩的声线回答道：
“您所认识的伊芙，是属下的血脉后裔。”
血脉后裔…这么说凯瑟琳是伊芙的祖先？等等，伊格德拉希尔曾说过伊芙是祂的直系后裔，这么说凯瑟琳岂不同样是伊芙的后代？
似乎是从表情猜到了苏小布所想，凯瑟琳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
“您心中所想的没错，属下是伊格德拉希尔冕下的亲生女儿，母神教的创始人兼第一任大祭司。”
苏小布震惊了，伊格德拉希尔是这个世界创世之初就存在的神明，身为祂的女儿，凯瑟琳岂不也是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
难怪上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到她深不可测，而且身上隐隐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让自己放松戒备，认真听她说话，对她提不起敌意来。
不过从辈分上来说凯瑟琳应该叫苏小布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孩为小姨？不过她总是自称属下，又让苏小布心底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乱了，感觉完全乱了，称呼也好，辈分也罢，苏小布都已经懒得纠结了。
“母神教的创始人兼第一任大祭司…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不在母神教了吗？”
“不，我还是那个代号为K的大祭司，或者说母神教每一任代号为K的大祭司都是我。”
凯瑟琳似乎非常不习惯脸上没戴面具的感觉，在摘下面具仅仅几分钟之后又将面具戴了回去，苏小布突然发现凯瑟琳在戴上面具之后身高突然长了一截，刚才都没注意，摘下面具的凯瑟琳完全就是一只萝莉身材，身高甚至比苏小布还矮了一个头。
“你为什么…呃…身为那位神明的女儿…那个…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小布苦恼地揪了揪头发，坐回到了沙发上，凯瑟琳则淡淡地说道：
“保持现状就好，我是您忠实的下属，您是我的主人，这就足够了。”
“可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算是亲戚…”
“请您将注意力集中在您当前的使命上来吧，这些事情对于您当前的处境并没有多少帮助，纠结属下的身份除了给您徒增烦恼之外不会有任何助益。”
凯瑟琳强行扭转了话题，从桌子上拿起那沓资料，塞到苏小布手里，接着说道：
“这份资料您不能带走，因此您必须在这里将其看完并全部记下来，属下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为您解答相关的问题。”
苏小布还沉浸在得知凯瑟琳身份的震惊之中，下意识就接过了那沓厚厚的资料，讷讷地问道：
“要我把里面所有内容都记下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是在开玩笑？”
“属下并非在开玩笑，您身为母神的孩子，拥有着远超凡人的记忆能力，这对您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苏小布深呼吸了几次，盯着凯瑟琳的山羊面具看了好一会儿，猜测着这只萝莉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随即苦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咖啡，然后翻开资料，向着凯瑟琳抱怨道：
“看来我必须得多喝两杯咖啡了…”
凯瑟琳微微一笑，朝着苏小布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着咖啡机走了过去：
“乐意为您效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