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苏小布讷讷地开口，刚才发生的一切让苏小布的大脑仍处于一片空白之中，脑海中一时想不到任何能用来打掩护的理由，而林如霜其实也不在意阿图·萨麦迪的行踪，反而有些兴奋地向苏小布说道：
“我已经和他们达成协议了，明天一早就能出发，前去和师姐会和。”
“他们？”
苏小布的脑子仍旧没能转过弯来，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林如霜话语中的一些简单词句，处于兴奋中的林如霜倒是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解释道：
“黑法老卫队，阿赫莫斯先生是黑法老卫队的长老，这个组织我在总局的资料中看到过，是从古米兹拉伊姆就传承下来的古老组织，虽然现在并不完全听命于官方，但也算是半官方性质的组织，这说明我们的行动也算是获得了米兹拉伊姆官方的认可。”
阿赫莫斯抱着一卷地图和厚厚一本书籍走了回来，在江凝的帮助下将地图展开在桌子上，然后又将书籍翻到了其中一页，同样摊开在桌子上，随即才有些惊奇地发现一直和苏小布交谈的阿图·萨麦迪不见了。
阿赫莫斯和江凝简短地交谈了几句，江凝也是满脸疑惑地耸了耸肩，随即阿赫莫斯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只是用有些狐疑地目光扫过了苏小布，随即低头开始指着地图介绍了起来。
苏小布被这么看了一眼，全身顿时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移开目光，不敢和阿赫莫斯对视，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此时伊格德拉希尔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抬起你的头，挺起你的胸脯，大大方方看着对方的眼睛，刚才那只蝼蚁是我碾死的，又不是你，你慌些什么？怎么，还怕对方来找你麻烦？”
苏小布看着再次陷入热烈讨论的林如霜和阿赫莫斯，紧咬着下嘴唇，努力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在脑海中回道：
“你能穿透世界的壁障、直接在现世控制我的身体？”
“原来是在纠结这种事情吗？未免有点太晚了吧？不过你还是死心吧，即便你遇到危险我也不会出手帮你的，属于自己的试炼必须要自己完成才行。”
谁™要你帮忙？搞的好像随意控制别人的身体和思维还是别人占了便宜一样，要不要脸呐？
苏小布当即就在脑海中骂开了，却忘了伊格德拉希尔是能听到苏小布的心声的，不过这位神明倒也没有因此动怒，反而声音变得更加愉悦了几分：
“呼呼呼，我就喜欢你这种看我不爽又拿我没办法的表情了，放心，以后我会时不时出来透透气的，比如你在和你的小情人亲热的时候突然控制你的身体，唔，不知道你的小情人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苏小布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就炸开了，无数国粹喷涌而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伊格德拉希尔的威慑，反而出言威胁道：
“你敢？你这个变.态神经病！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小时候缺爱来你爹这里找补来了？M L G B的，你敢动一下星月试试？信不信我…信不信我和你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我立刻自杀，让你的那个所谓的计划破产你信不信？”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苏小布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出来威胁伊格德拉希尔的东西，卡了半天壳最后也只能以死相逼，然而伊格德拉希尔却并不在意，苏小布骂的越凶，就越是笑得放肆，直到苏小布骂累了，才轻笑着说道：
“骂累了？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几分泼妇骂街的本事，不过别光骂啊，直接动手表演一下呗，让我看看你是如何自杀的，开开眼界好不？总不会你连如何杀死自己都不知道吧？”
苏小布被伊格德拉希尔反将了一军，顿时熄了火，哑口无言，确实，苏小布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杀死自己，常规的武器和手段肯定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苏小布才不相信悬梁上吊或者是跳楼自杀能杀死身为母神子嗣的自己。
伊格德拉希尔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而且也看出了苏小布其实非常怕死，也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因此才有恃无恐，尽情欣赏着苏小布无能狂怒的样子，又说道：
“要不要我教教你如何自杀？唔，母神子嗣自杀确实很少见呢，上一个我知道成功自杀了的母神子嗣还是自己飞进太阳里了结的生命，不过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彻底死绝，倒是也算是一种思路，你可以参考一下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可以穿透世界的壁障、直接在现世控制我的身体？”
苏小布不愿意继续和伊格德拉希尔纠缠关于自杀的事情，只能强行地转变了话题，伊格德拉希尔则是用很平淡的语气，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我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但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直接抹掉我的自我意识，让我变成你的傀儡？岂不更方便？”
“呵，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烂？你自己的路得自己走，不要总想着走捷径，我说过我是不会随意出手帮你的。”
“我是这个意思吗？谁稀罕你帮我了？还帮我，不给我惹麻烦就不错了，就在刚才，操控我的身体在千面之神的地盘上杀死祂的信徒，亏你做的出来，如果千面之神因此而发怒，倒霉遭殃的也是我不是你好不好？”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伊格德拉希尔“咯咯”地笑了起来，用颇为愉悦地语气安慰道：
“放心吧放心吧，千面之神还不至于因为一只小卒子就迁怒于你，再说了，刚才杀死的只是那只小卒子的一个分身，说不定过几天你又能见到他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呢。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为好。”
“哦？为什么？”
苏小布稍稍放心了一些，希望千面之神真的如伊格德拉希尔所说的那样大度，不会因为阿图·萨麦迪的事情来找自己麻烦。
“我是一直反对你和千面之神搅在一起的，这位神明可不是什么善茬，有时候你以为祂在帮你，但随着时间推移，你又会发现从一开始就落入了祂的圈套，你永远也无法预测这位神明下一步的行动，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和这位神明扯上关系，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我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千面之神盯上了，我在幻梦境里挣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说这些话？而且因为星月的缘故，我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唉…这一点倒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万千门扉之主会主动插手你的降临…”
伊格德拉希尔的语气难得的呈现出一丝无奈，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本以为将你置于官方的保护之中就能让你慢慢成长起来，从而处于一个绝对中立的位置，不受到母神教的影响，也不会受到其他神明的干预。但无论事情做得如何隐蔽，都不可能瞒过万千门扉之主，因此在你降临的那一刻整件事就已经败露了，而不少神明更是早就开始布局，将手伸到了你的身边…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母神教能对你们那个组织的行动了若指掌吗？原因很简单，你们组织的高层有内鬼，但却不是母神教的，而是千面之神安插进去的，就是那个人一直在向不同的势力出卖你和你那个小情人的情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千面之神不可信了吧？”
苏小布听完愣住了，脑海中飞速闪过过去这几个月的经历，难怪自己每一次遇到的敌人总是如同未卜先知一样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从而设下埋伏，如果有内鬼一直在出卖情报，这就说得过去了。
比如当初的姜文涛事件，在重重围堵之下突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又被人当做诱饵布置了针对特勤大队的陷阱，虽然最后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却间接引发了洛星月出走霓虹等一系列事件。
从那之后就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操控着苏小布的人生，将苏小布推进一个又一个的事件之中，四处疲于奔命，一直到现在。
苏小布也曾有所怀疑，一开始的怀疑对象正是母神教，以母神教对自己的掌控能做出这一系列布置并不奇怪，但苏小布却完全想不明白母神教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何在。
现在终于从伊格德拉希尔口中得到了真相，结果却有些出乎预料，一直以来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的并非母神教，而是千面之神，但这又引来了新的疑问，千面之神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那个内鬼又是谁？
“那个内鬼，ta是谁？”
“我怎么知道？”
伊格德拉希尔毫不犹豫地反问了一句，但不知道是不是苏小布的错觉，苏小布总觉得伊格德拉希尔是知道这一问题的答案的，只是不愿意回答，于是只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自己在总局中认识的人，试图找出最有嫌疑那个，最终却一无所获。
“你说这次张灵依的失踪，会不会也是千面之神在背后谋划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和星月引到这里来。”
“你都是这么后知后觉吗？”
伊格德拉希尔毫不客气地嘲讽着苏小布，但此时的苏小布却来不及生气了，伊格德拉希尔的话语让苏小布有些忧心忡忡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千面之神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我和星月会有危险吗？”
“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应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所谓危险与机遇并存，既然你已经入了局，就不要想这些马后炮的东西，再说了，前几次你被千面之神利用起来不是跑得很勤快吗？怎么现在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反倒开始畏首畏尾了起来？”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之前几次事件，包括幻梦境那一次，最终的结果似乎还都不错，甚至自己还一度摆脱了伊格德拉希尔的掌控，虽然只过了短短几个星期就被对方找上门来了。
只能说很多时候真的是无知者无畏，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能一往无前，知道的东西越多，反而越是瞻前顾后不敢行动。
或者说这个形容也不完全准确，苏小布恐惧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只知道事情的一部分，未知的那一半才是造成现在畏缩不前的主要原因。
千面之神想在自己身上谋求什么？不知道！
伊格德拉希尔的目的又是什么？不知道！
伊格德拉希尔对自己的控制有多深？不知道！
苏小布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刚摸到了冰山的一角，但却被人立刻蒙上了眼睛，然后又有人在耳边和自己说这座冰山已经布满裂痕马上就要崩塌了，在这种情况下苏小布自然难辨真假，究竟是继续往前去赌冰山崩塌压不死自己，还是就此退却，逃到安全的地方呢？
只是实际操作起来苏小布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千面之神也好，伊格德拉希尔也罢，或者是别的什么神明，都在用祂们的方式推着苏小布往前，并都试图从中收获足够的利益，作为马前卒的苏小布，作为面临冰山崩塌的探路者，苏小布反而成了知道的最少的那一个。
如果真的能掌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足够充足的知识，苏小布也想要做一个信心满满的棋手，以最优雅的姿态解决掉最棘手的麻烦。
“你能想到这些让我很欣慰呢，所以说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彻底改变你现在的处境，明白吗？”
伊格德拉希尔语重心长地叹息着，仿佛一个操心子女的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向苏小布劝道：
“所以你现在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变得更强，只有变得更强，你才有资格坐上这个属于众神的牌桌。”
“呵，变强…谈何容易…再说了，你这么热衷于让我变强，谁知道背后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但你没得选不是吗？想要脱离我的掌控，你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作为支撑，否则连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伊格德拉希尔笑得有些贱兮兮的，故意摆出一副阴谋家的嘴脸，让苏小布着实感到有些不爽，对自己这个大姐是既恨又怕，但自己的命被捏在人家手里，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属实无可奈何。
不过一想到伊格德拉希尔的意识就隐藏在自己的体内，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变成了自己的专属老爷爷，啊不，老奶奶。
虽然祂口口声声说不会帮自己，但刚才却还是突然出现直接把千面之神的使者给干掉了，这也意味着祂并非像自己说的那样不会插手接下来的行动。
不知道能不能利用一下这一点，为接下来的旅途增添一分保障，想到这里，苏小布便开口问道：
“对于这次的行动，你有什么看法？”
“最好收起你脑海中的那些想法，我不是你的保姆，刚才杀掉那个千面之神的小卒子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东西而已，不要想太多。”
伊格德拉希尔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苏小布的问题堵了回去，苏小布则没有放弃，换了个问法又问了一遍：
“既然我对你这么重要，你也不愿意看到我出什么意外吧？比如又落入了什么别的神明的掌控之中…即便不愿意帮我，也至少给点提示呗。”
“你这个家伙，现在倒是不怕我了，开始得寸进尺起来了。”
伊格德拉希尔虽然语气中透出一股不情愿的感觉，但还是说道：
“千面之神和深渊之主的神战与你无关，不要过多地介入到祂们之间的战争之中，你需要专心对付的是双子邪神，不要被露奈儿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给骗了，双子邪神远比你认知中的更加强大，正面和祂们硬碰硬你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双子邪神么…”
苏小布将伊格德拉希尔的话一一记了下来，深深刻在心底，随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千面之神和深渊之主开战是为了争夺完整的门扉，也就是露奈儿和星月的控制权，那你又是为什么默许我介入这件事的？难道你也在觊觎着门扉的力量？”
伊格德拉希尔都被苏小布的突发奇想搞无语了，没好气地反驳道：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我也是母神子嗣，我也有属于自己的门扉，用得着觊觎你的小情人吗？”
“呃…我倒是真忘了这一茬…”
也许是开启了这个话题的缘故，之前一些零散的线索迅速在脑海中被串了起来，苏小布瞬间猜到了些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又问道：
“你的门扉…应该就是我在幽影界见到的那条黑龙吧？你赐予露奈儿的深渊之龙形态也是从那里来的吧？正因如此母神教的人才会把星月称作恶龙，对吗？我看你和那条黑龙的关系并不融洽，你们反目成仇了吗？”
苏小布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伊格德拉希尔的声音并没有响起，而且苏小布甚至都感受不到伊格德拉希尔的任何气息，仿佛祂已经退回到了苏小布的意识深处一样，就在苏小布以为这个问题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伊格德拉希尔突然开了口：
“如果我说是，那你愿意帮我对付那条黑龙吗？”
难道真被自己猜中了？苏小布一惊，就在思索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伊格德拉希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带上了些许嘲讽的意味：
“不过还是算了吧，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面对祂的时候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何谈帮助我？要知道你在幽影界里看到的并非是我展示给你的幻象，而是那个世界实实在在被祂毁灭了一次，你想要介入我的事情，不如先想想如何变得更强，解决眼前的危机为好。”
伊格德拉希尔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但苏小布能明显感觉到这位神明的心情有些低落，连带着苏小布也开始莫名地担忧起自己和洛星月的关系来，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伊格德拉希尔仍旧一言不发，缓缓地退回到了意识的深处，就这么沉寂了下去。
苏小布则是被伊格德拉希尔离去时的情绪所感染，重新又变得低落了起来，满脑子都是这几个月以来洛星月性格发生变化的事情，就连旁边的林如霜一连叫了自己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