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行动失败了，L也已经死了。”
“没错，行动才刚开始，我们的行踪就已经被泄露给神州当局了。”
“哼，这正是L无能的表现，一切的丝线都已经在二十年前织好，L这次去只不过是收割胜利的果实罢了，就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导致我们损兵折将。”
“S，你是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这次的行动本来应该是由你主持的，如果不是你的临阵逃脱，L也不用冒着风险潜入神州。”
“我临阵逃脱？也不知道是哪个自大的家伙招惹了无貌者，还没擦干净屁股，导致我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分身，狼狈地放弃了我们在米兹拉伊姆的行动。”
“肃静！”
面对乱作一团会议室，凯瑟琳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众人的互相指责，苏小布仍旧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参与到这场分锅大会中，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不得不说凯瑟琳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Z率先停下了争吵，朝着一副懒散模样的S瞪了一眼，然后恭敬地向凯瑟琳鞠躬，对自己失礼一事表现出十足的歉意。
“这次出手的是那些食尸鬼教团的人，恶心而卑劣的异形者，他们借助了万千门扉之主的力量，试图让他们主子的分身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
不过凯瑟琳接下来的话让低着头装死的苏小布瞬间抬起了头来，朝着凯瑟琳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苏小布非常清楚杀死L的并非是食尸鬼教团的人，而是万千门扉之主和千面之神的使者，这件事苏小布是告诉过凯瑟琳的，可她为什么要在会议上故意将事情扯到食尸鬼教团身上呢？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食尸鬼教团？他们还没被各国的特勤机构灭绝吗？”
“万千门扉之主？那位全知全能的伟大存在出手了吗？”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L如此轻易地被杀死，如果是那位全知全能的伟大存在，恐怕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全部洞悉了。”
其余的大祭司在听到凯瑟琳的话之后再次开始激烈地议论了起来，但凯瑟琳却举起手向下压了压，提高了声音说道：
“肃静！”
嘈杂的会议室再次安静了下来，凯瑟琳无视了苏小布那审视的目光，环视了所有人一圈，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才继续开口说道：
“诸位，虽然让我主分身降临于世的计划失败了，但我主的子嗣却成功觉醒了，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宿命的丝线也已经编织完成，我主的子嗣终将诞下属于祂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的降生，将为我主打开降临此世的门扉，我们终将回归我主，世间一切终将回归我主，这是既定的命运，这是终末的归宿，这是一切法则的原点，而在那天到来前，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凯瑟琳的话让苏小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前半段苏小布还能理解，如果不是万千门扉之主和千面之神横插一脚，自己恐怕在觉醒仪式之后就会被伊格德拉希尔的分身占据意识之海深处，从而将自己的灵魂纳入祂的掌控之中。
但后半段又是什么鬼？所谓的诞下孩子是怎么回事？苏小布参加了这么多次会议，从来没听凯瑟琳提到过相关的事情，但看其余的大祭司又是一副丝毫不觉得意外的神情，难道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伊格德拉希尔这是不光光在打自己的主意，还准备打自己孩子的主意？
还是说这只是某种象征意义的说辞，与伊格德拉希尔的计划毫无关联？苏小布的目光透过面具上下打量着凯瑟琳，脑海中不断梳理着这十六年来获得的各种情报，以防自己在不经意间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我们终将回归我主，世间一切终将回归我主！”
似乎是为了呼应凯瑟琳的话，其余所有的大祭司全部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整齐划一地向着母神发出了祈祷。
苏小布也有样学样，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视线仍旧死死锁定住凯瑟琳，似乎想从那张山羊头面具上看出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凯瑟琳在众人结束祈祷之后又开口了：
“那些恶心而卑劣的异形者并没有停止行动，他们试图通过我主的子嗣来开启他们所需要的门扉，这个鲁莽的阴谋虽然暂时被我主的子嗣挫败了，但他们恶心的触手却仍旧紧紧缠绕着我主的子嗣，为了我主子嗣的安全，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将那只恶心的触手彻底斩断！”
凯瑟琳伸手朝着放在台子上的月之镜轻轻一点，只见硕大的镜面里顿时印照出一名女孩的身影——正是刚完成觉醒仪式的苏小布。
如果苏小布没有记错的话，这时候的自己正在前往首都的路上，在飞机上还做了一个噩梦来着。
只见此刻自己正紧闭双眼，似乎陷入了很深的睡眠，但脸庞上却写满了不安，嘴唇不断蠕动着似乎在喃喃低语着什么，眼皮下的眼球也在不停地转动着，片刻之后猛地睁开了眼，无神的双眼透过镜子死死瞪视着在座的所有红袍人。
无数漆黑的触手从镜面上伸了出来，朝着在座的众人卷了过去，但和第一次的惊慌失措比起来，经历了许多次类似意外的众人显得淡定了许多，只见凯瑟琳伸手轻轻一抹，那些触手顿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所摧毁，化作点点月光重新融入到月之镜之中。
月之镜映照出来的画面缓缓消失，发光的镜面也逐渐重归于平静，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凯瑟琳又若无其事地说道：
“Z，这件事交给你负责，我要你找几个靠谱的人，想办法设伏杀死那个洛星月。”
虽然知道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但苏小布在听到凯瑟琳用冷漠、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太刀，看向凯瑟琳的眼神中也透出一丝杀气。
然而凯瑟琳却恍若未觉，甚至都没有向苏小布这边看上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听着Z一边抱怨一边诉苦：
“尊敬的K，这件事可能有些难办，我的人对神州都人生地不熟的，贸然派人去暗杀神州的官方特勤干员…要不这样吧，S以前不是一直负责神州那边的事情么？如果让S协助…”
“别， 千万别！”
Z的苦水还没倒完，S就直接跳了起来，语气急促地拒绝道：
“我都被发配到米兹拉伊姆挖沙子了，神州那边的东西早就全盘交给L负责了，现在让我回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当然，如果愿意等上个两三年，让我重新将被L搞的一团糟的情报网建立起来，我倒是没意见。”
S不等凯瑟琳和Z开口反驳，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苏小布身上，接着说道：
“话说X不是掌握了一部分我留下来的人和情报网吗？这次的觉醒仪式也是ta在协助L，不如让X来…”
“好了，不要吵了！”
凯瑟琳用手指敲着座位的扶手，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在石制的座位上敲出这种声音的，不过这一举动确实让争论不休的Z和S安静了下来，凯瑟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片刻，接着说道：
“继续东拉西扯也没有任何意义，X有ta自己负责的项目，S那边监视无貌者的动向也不能落下，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你，Z，有什么问题吗？”
“尊敬的K，难处我刚才也说了…我从来没去过神州，对那里的情况更是不熟悉…”
Z的语气吞吞吐吐的，显然很不情愿接下这个任务，毕竟L才刚死在神州，这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再去犯险，以免重蹈L的覆辙，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在暗处伏杀L的人是不是还布下了别的陷阱等着自己一脚踩进去。
“我不是要你自己去搞暗杀，是让你收买几个亡命徒，或者派人布置一些陷阱，这件事我会亲自协助你的。”
“您要亲自协助我？”
Z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凯瑟琳的语气则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反问道：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苏小布看着大声做出保证的Z，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原来那次莫名其妙的商场暗杀、让自己脑洞大开的幕后黑手居然是Z，凯瑟琳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通过这种手段要杀死身为门扉的洛星月是不可能的，凯瑟琳是绝对知道这一点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用功？她为什么要针对洛星月？
“很好，既然这样，那今天的议题就结束了。诸位，虽然吾主子嗣已经觉醒，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仍旧困难重重，还望诸位继续努力，做好自己手头的项目，齐心协力确保后续的计划不要出现意外。赞美母神！”
“赞美母神！”
随着众人对母神的大声称颂和祈祷，这次无聊的会议终于来到了尾声，第一个离开会议室的仍旧是S，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室。
Z是最后一个走的，等到其余众人都离开了，Z才站起身，犹豫着似乎想要对凯瑟琳说些什么，但看到苏小布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挪窝的意思，又只能恭敬地向两人鞠了个躬，离开了会议室。
噌！
Z才刚走，苏小布就直接从刀鞘里抽出了太刀，横放在大腿上，手指从刀刃边缘轻拂而过，用质问的语气开口问道：
“凯瑟琳，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苏小布阁下，我只是在极力维护时空的完整性罢了，毕竟扰乱这个世界的时空引来万千门扉之主的注意，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苏小布站起身，拎着太刀走到凯瑟琳身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凯瑟琳，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似乎想要穿透山羊头面具，看穿凯瑟琳心中所想，但凯瑟琳却没有丝毫惧色，只是神情平静地和苏小布对视着。
“你为什么要把L的死亡栽赃到食尸鬼教团头上？我和你说过，动手的是全知会和星空智慧教派的人。”
“那又如何？难道您想和万千门扉之主和千面之神开战吗？”
苏小布顿时语塞，气势一下子矮了一截，想了想，又问道：
“但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将食尸鬼教团牵扯到这件事里来？是因为露奈儿的缘故吗？”
“不，我并没有说谎，食尸鬼教团确实动手了，但却不是出于露奈儿的命令，而是听命于双子邪神，祂们迫切地希望找到另一半门扉，并利用银之匙的力量开启门扉，从而让祂们的分身能降临到洛星月身上。”
凯瑟琳这么一说，苏小布倒是想起了自己和洛星月初识的那个晚上，自己就是因为那一次的经历阴错阳差和洛星月结下了灵魂契约，于是苏小布的态度再次变软了一些，皱着眉问道：
“食尸鬼教团不是露奈儿一手创立的吗？怎么会听命于双子邪神？”
“您认为当Z或者是别的某个大祭司接收到神谕，能分辨出这条神谕是来自于母神冕下、伊格德拉希尔冕下、亦或是您本人吗？”
苏小布瞬间明白了凯瑟琳的意思，露奈儿对食尸鬼教团的掌控并非是绝对的，作为本就是被食尸鬼崇拜着的神明之一，双子邪神想要瞒过露奈儿对这个组织施加影响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苏小布甚至开始怀疑坂部凛突然和露奈儿反目成仇背后恐怕也少不了双子邪神的影子。
苏小布吐出一口浊气，将太刀收回了刀鞘，向后退了两步，靠在石桌上，一根手指无意识地在月之镜光滑的表面摩挲着，同时问道：
“这些我明白了，虽然我对食尸鬼教团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有必要将L的死栽在他们头上吗？区区一个食尸鬼教团，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应该还不值得母神教为他们大动干戈吧？”
“并非是为了食尸鬼教团大动干戈，而是为了您的顺利成长大动干戈，可别忘了，吞噬的权能有一半和玉藻前一同被封印在了神社地下呢，您与食尸鬼教团的道路迟早会有所交叠，不如趁现在早做准备。”
凯瑟琳变戏法似的凭空掏出来一沓资料，递到了苏小布的手中，苏小布下意识接了过来，向着凯瑟琳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凯瑟琳则伸手将山羊头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
“我有一个任务想要交给您。”
“是那位…冕下的意思吗？”
苏小布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伊格德拉希尔，但凯瑟琳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进一步解释道：
“这一份是食尸鬼教团潜伏在神州各处的人员名单和他们的据点位置信息，您需要在不暴露母神教的前提下尽可能让食尸鬼教团进入神州官方的视线，同时在不惊动露奈儿的前提下让食尸鬼教团相信他们的圣主就是洛星月，将洛星月引入他们的视线之中，最好能让食尸鬼教团和神州官方发生直接的冲突。”
“前一件事好办，我知道几条总局的情报渠道，只需要通过一些小手段就能将这些东西送到总局的人手里，但后一件事就有点难办了，想要不惊动露奈儿去干预食尸鬼教团的行动，恐怕只有双子邪神这样的存在才能做到了。”
苏小布皱起了眉，习惯性地就开始思索该如何行事，凯瑟琳见状，便又出言提醒了一句：
“正如母神教的大祭司无法分辨神谕究竟来自于哪一位神明一样，食尸鬼教团的人同样也无法分辨神谕是不是真的来自于他们所崇拜的神明，我想已经初步掌握了如何使用世界树根系的您，要做到这一点应该并不困难，只是缺乏些许经验罢了。”
苏小布闻言愕然，但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世界树的根系连接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只要无法脱离时间线，就会受到世界树的束缚，食尸鬼教团的人也不例外，如果自己装神弄鬼地给食尸鬼教团的某个长老托梦降下神谕，估计对方压根无法辨别其中的真假。
不过这里除了苏小布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如何使用世界树的根系，那就是凯瑟琳，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母神教创始人，是否也曾假冒其他神明向祂们的信徒降下神谕呢？这个世界上的混乱有多少是这位大祭司在背后推波助澜？她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经过十六年的相处，苏小布非常清楚凯瑟琳远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表面上凯瑟琳是伊格德拉希尔最为忠实的拥趸、最为亲密的女儿，尽心尽力地完成着伊格德拉希尔交代下来的每一件事，但实际上凯瑟琳却总是会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暗中施加一些计划之外的影响。
如果不是苏小布本身就是一部分计划的具体执行者，恐怕压根发现不了这个小秘密。
就比如这次的觉醒仪式，杀死林羽的是万千门扉之主和千面之神的信徒，但凯瑟琳却硬生生将其扭曲成了食尸鬼教团动的手，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目的则是为了下一步收回吞噬权能做铺垫，但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母神教原本很早就已经开始为对付食尸鬼教团做铺垫了，Q就是专门负责这件事的大祭司，因此压根不需要借助所谓的L的死来激发母神教的同仇敌忾。
从另一方面来看，凯瑟琳的行为无疑是在为全知会和星空智慧教派打掩护，将事情的真相掩埋在了谎言下面，但苏小布却又想不通这么做对凯瑟琳有什么好处。
包括后续的让Z去刺杀洛星月也同样如此，原计划之中压根就没有提到洛星月，伊格德拉希尔也默许了洛星月这个门扉暂时留在苏小布身边，但凯瑟琳却把对洛星月的敌视植入到了其余一众大祭司的脑海之中，作为能直接触碰到世界树的人苏小布非常确定这一点并不在伊格德拉希尔降下的神谕之中。
这一发现让凯瑟琳的立场变得模糊了起来，至少在苏小布看来，凯瑟琳做的很多事情堪称迷惑，也不知道是真的另有目的还是性格使然，每一件事凯瑟琳都会画蛇添足般地加上一笔，让事情的发展呈现出极为微小的不同。
苏小布有理由相信，当无数微小的不同累加在一起的时候，终有一天会达成质变，让事情发展的轨迹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而在那之前，苏小布唯有静观其变，想办法先弄清楚凯瑟琳的真实目的，再做出进一步的反应。
毕竟如果凯瑟琳真的跟伊格德拉希尔不是同路人，苏小布去破坏凯瑟琳的计划，不是反倒成全了伊格德拉希尔吗？
想到这里，苏小布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一脸平静的凯瑟琳，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不如说我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来执行…”
苏小布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凯瑟琳也发现了苏小布的变化，柔声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别的难处吗？”
“难处倒是没有，只是…嗨…该怎么说呢…”
苏小布苦笑着连连摇头，伸手快速翻阅起凯瑟琳递给自己的资料来，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将那一页摊开，只见上面赫然有着一名男子的照片，只见这名男子瘦瘦高高的，差不多有一米八五以上，皮肤却白白嫩嫩的，保养的相当不错，只是透出一股缺乏日照的苍白——没错，这正是花小钰的男朋友姜文涛。
苏小布看着男子的照片，陷入了深深的纠结，没想到害得学姐花小钰成为寡妇、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的罪魁祸首，正是苏小布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