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话

作者:上官燚伦 更新时间:2025/6/25 8:50:46 字数:2364

时光飞逝,转眼间第二学期的结业式已过,今日已是年末仅剩一周的日子。我一早便搭上电车,虽是深秋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已彻底入冬。时光的流逝总让人惊叹,对于“一年即将结束”这件事,我至今仍缺乏实感——或许正因今年太过充实,回想起来,哪怕穷尽所有时光也道不尽满溢的回忆。正因如此,才会如此强烈地不愿迎来年末吧。

但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秒针一刻不停地迈向“未来”。若说它“抛下了过去”,难免有些消极,甚至令人伤感。此刻的我,虽不舍今年的落幕,却也对来年充满期待与希望。

一年前的今天,我困在过去的泥沼里,连未来的轮廓都描摹不出。

而如今,我已能满心憧憬地展望“以后”。

不得不说,这一年,我真的成长了许多。

怀着这样的感慨,我在心底将一年前的自己与现在重叠。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我的十八岁生日。

寒假首日,陈先生打来电话,提议圣诞节去他家办生日派对。本就打算趁圣诞返乡,我立刻答应下来。

谁知,此刻坐在我身旁的,却是某位特别的“嘉宾”。

“第一次去陈先生家,有点小紧张呢。”

——这位嘉宾,自然是林夏。

当初通电话时,进用轻快的语气说:“可以再叫些朋友来哦。”

我想,那时的自己一定露出了既惊讶又害羞的复杂表情——因为听到“生日派对”的瞬间,我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叫林夏一起来啊。”

毫无疑问,进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换言之,他口中的“朋友”,分明就是在暗示“林夏”。

挂断电话后,我因“被家人看透心意”而窘迫不已。

今年虽经历了不少令人脸红的事,但被至亲戳中心事的羞耻感,堪称年度之最。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给林夏发去了派对邀请。她立刻回复:“我想去!!”

于是,便有了此刻与林夏同行的画面。

虽说派对要午后才开始,但出发前我特意预留了时间——因为在去进家之前,我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出发前我已向林夏说明,并恳请她同行。昨夜还满心紧张不安,如今有她在身边,那份安心感早已盖过了所有情绪。

正因有林夏相伴,我终于有勇气踏上那个地方。

想着,我轻轻握紧了与她相牵的手。她立刻察觉,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林夏在身边,很开心。”

我如实说出心底的感受。突如其来的直白,让她笑着嗔怪:“真是的,突然说什么呢…呵呵?”

她的笑容太过可爱,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手牵手,在电车的摇晃中期待着即将抵达的目的地。

下了电车,照着进昨天告诉我的路线,我和林夏缓步前行。不多时,便到了那个地方。

这里流淌着独有的静谧氛围,触碰到这份宁静的瞬间,我终于真切地感受到:“终于来到这里了。”

“林夏,走吧。”

“嗯。”

我们缓缓走进墓园深处,最终停在一座墓碑前。

看见墓碑的刹那,珍贵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一种不同于疼痛的、难以言喻的情绪,轻轻攥紧了我的胸口。

——距那场变故,刚好过去了三年。

为了来到这里,我绕了好大一个圈。

其实……我曾无数次想要探访此处。

但直到去年,我都缺乏足够的勇气。

更何况,那时的我害怕——害怕一旦直面这里,就会迷失自我。

但现在不同了——

如今的我,已能昂首挺胸地面对“过去的二人”。

“好久不见,爸爸、妈妈。”

在父母长眠的墓前,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迟来的问候。

父母离世后,进曾问我如何处理他们的后事。

父亲早已和老家断绝关系,母亲也没有其他亲人。说起来有些残酷,但“让他们安息在何处”的确是必须解决的现实问题。

当时进提议在我家附近修建墓地,想必是考虑到方便我随时祭拜。

但我拒绝了。

那时的我,仍在“拒绝”着父母。

光是想到身边可能存在任何与他们相关的事物,都会让我心烦意乱、胸口作痛。

于是,我只说了句“不要在家附近建墓,其他都听你的”,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如今回想,那时的我对父母、对进,该是多么过分啊。

而进在听到我任性的答复后,将父母的墓选在了这里——从他家最近的车站再乘两站电车的地方。

说来也巧,之所以选在此处,是因为墓地附近有一片“充满回忆的花田”——父亲正是在那片花田里向母亲求的婚。

当初得知进的决定时,我并无太多感触,如今却只剩满心感激。

最重要的是,进如此珍视父母的回忆,这份心意让我从心底感到温暖。

等下见到进,一定要好好补上这三年的感谢。

想着,我和林夏在墓前蹲下,摆上准备好的鲜花,点燃线香,双手合十。

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该和父母说些什么。

可真正站在墓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他们——

(爸爸、妈妈,能让我介绍一下身边的女孩吗?)

(她叫林夏。在私立海滨高级中学,大家都说她是全校第一的美少女呢,既可爱又受欢迎。)

原本打算独自来扫墓,但我实在太想把林夏介绍给父母了,于是决定带她同行。

我能走到今天,全靠林夏的陪伴。

——她是赋予我“必须活下去的理由”的重要之人。

我一直盼着能有一天,向父母说起她的故事。

(林夏真的很温柔、很可爱,是个非常出色的女孩。她总是给我勇气和力量。)

如果父母还在世,见到林夏会是什么反应呢?

爸爸一定会惊呼:“苏然居然会带女孩子回家……”然后拉着进喝到深夜吧。虽然爸爸平时不怎么喝酒,但每逢喜事或特别的日子,总会叫上进小酌一番。

妈妈一定很想和林夏亲近。她俩性格很像,肯定很快就能熟络起来。或许连选衣服都会互相“挑剔”——但那样的时光,一定充满了欢声笑语。

(其实……我喜欢上林夏了。她是让我想一直相伴“未来”的人……哈哈,跟你们说这个有点害羞呢。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恋爱,原来喜欢一个人,心里会这么温暖、这么幸福。爸爸遇见妈妈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虽然现在,我和林夏还没有明确的关系——

(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努力带来更让你们惊喜的消息。)

——希望下次再来时,我们能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不经意间侧头,只见我最爱的女孩近在身侧,她微微蹲着,闭着眼,双手合十。

来的电车上,林夏曾说:“我有好多话想对叔叔阿姨说呢。”

我想象着她与父母相谈甚欢的画面,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

愿今后每一次,都能与林夏一起来看望你们。

怀着对未来的期许,我再次闭上双眼,开始向父母诉说那些珍藏的回忆。

之后的许久,我和林夏在心底与父母聊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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