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队员停留于此,守候着这群平民,虽然其中也有部分人并不在意最后一个邪教徒的死活,但由于多数人选择在此等候,于是也主动在此等待。
(大家真是的……明明可以走了,现在却反而主动留下来……)
林初雪复杂地看着这群在互相窃窃私语的民众,偶尔对上眼神,他们会给予感激的回应。
至于其他士官级以上人物,就全部去寻找……或者说处决那最后一名敌人。
这其中自然要依靠雨君兰,她那强悍的灵魂力,即便是楚定山也稍逊一筹。
她早就探测过了,这个殿堂还有一个特殊的结界。
此刻的雨君兰,她的指尖轻触石壁,灵域级的魂力如涟漪般扩散,每一丝能量都在感知这片该隐结界的薄弱点。
她能感觉到指尖下的石面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固,其下藏着某种秘密,正等待被揭开。
银发在昏暗的甬道中微微发光,雨君兰的灵力如同无数细小的触须,穿透石壁,感知着里面的每一寸空间。
她的心跳保持着军人特有的稳定节奏,但那双蓝眸中的光芒却变得更加锐利。
(找到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冰蓝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转,像是月光照耀下的寒冰湖面。
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就像潜水者在深海中突然听到遥远的回声,又像猎人捕捉到猎物的微弱心跳。
“雷烈。”
声音轻如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雷烈立在她身后,健硕的身躯在黑暗中如山般沉稳。他点头,无需多言,雷烈已蓄力完毕,拳套上燃起苍紫火焰。
能量在他的拳面上汇聚,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他沉腰踏步,肌肉紧绷,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周围蔓延。他一拳轰出——“蓄力轰拳!”
轰——!!!
石壁炸裂,碎岩飞溅,结界如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解,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碎声。
看到这与他有六成相似的起手,楚定山眼前一亮。
(这小子,学得挺快的嘛!虽然还差点意思,不过也比之前好多了)
烟尘中,火光仍未消散,在甬道内噼啪作响,照亮了前方隐藏的通道——潮湿的泥地上,残留着两串脚印,一大一小,血迹斑驳。大的脚印深而沉重,小的脚印轻快而跳跃,却都被暗红的血迹玷污。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气息,雨君兰皱了皱鼻子,却能从那些气味中分辨出不同的故事——伤口感染的腐臭、恐惧的酸涩、以及某种她无法忽视的东西:绝望中的希冀。
(果然在这里。)
社瑞的青锋剑微微震颤,发出轻微的嗡鸣,如活物般渴望着前进。
他下意识看向楚定山,寻求那最终的命令,却见少将只是抱臂而立,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玩味。
“去吧,这次的指挥队长,还是你们那可爱的雨长官”楚定山的声音有些欢快,他对于雨君兰的品行,能力,以及指挥水平都相当满意。
“今日,你们才是执剑人。”
说罢,一层微笑在他的脸上显露,这少将同志不知道多久没露出个笑容了。
刑天依的斩月刀已出鞘三寸,刀身映出雨君兰冷峻的侧脸,那冷静的面容下藏着何种情绪,无人知晓。
“他就在里面。”雨君兰低声道,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但是还有……一个孩子。”
最后两个字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刑天依的瞳孔微缩,雷烈的拳头不自觉地放松,社瑞的剑尖微微颤抖。
楚定山则是眼眸微眯,内心也激起荡漾。
(孩子……?那个少妇说的事情,还是真的?)
一瞬间的沉默后,雨君兰缓步向前,带领各位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
骨刀执事的黑袍被鲜血浸透,残破的布料黏在伤口上,每动一下都撕扯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
每走一步,靴底都会在地面留下暗红的印迹,他强忍着剧痛,将溃烂的左臂藏在身后,不让血迹滴落,免得在地上留下更明显的痕迹。
痛,是唯一清晰的感觉。肉体的痛楚反而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帮助他抵抗源自灵魂的恐惧和绝望。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开启传送阵……)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终点,也是他最后的希望。祭司已经被杀,其他执事不知所踪,该隐会在这里的据点已经覆灭。他能做的,只有保证最后一件事……
他推开那扇被结界掩盖的木门,腐朽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安排的井井有条,天花板上的灯光柔和而温暖,与外面祭祀大堂格格不入,这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属于小女孩的玩偶。
“爹爹!”
清脆的童声响起,带着令人心碎的纯真。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内室飞奔而出,粉色的裙摆像花瓣般绽开,在光线中格外鲜艳。
女孩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缺了耳朵的布兔子——那是他在一次任务中从废墟里找到的,花了整整一夜修补好耳朵和断腿,只为看到女儿眼中那一刻的喜悦。
骨刀执事的身体僵了一瞬,内心被喜悦与痛楚同时贯穿。
他的女儿,他仅剩的光明……
他随即迅速调整表情,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不想让女儿看到他的痛苦和恐惧。
“乖女……”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像是被烈火灼烧。
女孩扑进他怀里,小手环住他的腰,那份信任和依赖让他的心绞痛起来。她突然皱起鼻子,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爹爹身上好重的味道……”
那声音天真无邪,却如同尖刀刺入他的心脏。
(糟了……血腥味……)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轻轻按住女孩的肩膀,不让她靠近自己染血的衣袍。他知道时间无多,追兵随时可能到来。传送阵需要时间启动,而他必须保证女儿不会看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今天玩捉迷藏好不好?”他柔声道,努力使声音不因伤痛而颤抖,“这次……数到三百。”
女孩歪着头,乌黑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那双眼睛如同深夜的星空,纯净得不带一丝污浊:"要这么久呀?"
骨刀执事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伸手抚过女孩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触碰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触碰她,最后一次看到她天真的笑容。
"因为……爹爹这次要躲到星星上去。"
这句话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歉意、不舍、绝望,还有那份即使在死亡面前也不愿熄灭的爱。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但只要女儿能安全离开,他的生命就没有白费。
女孩眨了眨眼,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如同银铃,在这地下室的阴影中格外明亮:"爹爹骗人!星星那么远,你怎么去呀?"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塞进女孩手心。那是他在废墟中找到的,原本打算留给女儿生日,却不得不提前给她,作为最后的道别礼物。
"数完之前,不准偷看。"
女孩乖乖点头,转身面向墙壁,小手捂住眼睛,开始认真地数着:"一、二、三……"
那童稚的声音如同倒计时,每一个数字都让骨刀执事的心跳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迅速走向房间中央的传送阵。他咬破手指,鲜血滴落在阵纹上,暗金色的符文逐渐亮起,如同星辰在黑暗中苏醒。
(三百秒……只要三百秒……阵法就能启动……)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盛,映照出他腐烂的半边脸——面具早已破碎,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那是他的代价,是他加入该隐会的标记,也是他无法抹去的罪恶。
(再坚持一会儿……)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女孩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房间里。
突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肌肉绷紧,如同捕获危险信号的野兽。
结界外传来冰晶碎裂的脆响。
(不可能……!没人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求生的本能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居然...找到这里了...”
面对闯入者,他强行撑着自己的身体,与他们对峙着。
他的骨刀已断,黑袍下摆正在滴血,却仍保持着战斗姿态。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猩红的右眼。
雨君兰突然按住社瑞持剑的手:“等等...”
灵魂视界中,她看到男人背后延伸出无数血色丝线——每根都连接着正在成型的传送阵,而更深处的房间里,有个微弱的光点正在规律闪烁。
“二百零一、二百零二...”稚嫩的计数声穿透黑暗。
骨刀执事身体猛然绷直。
接下来的战斗近乎惨烈。
断刀劈向雷烈咽喉时,苍炎直接炸碎了他半边面具;
腐化的左手抓向雨君兰面门,却被社瑞一剑斩落三指。
当刑天依的斩月刀贯穿他肩膀时,这个癫狂的男人竟用锁骨卡住刀锋。
“二百八十七、二百八十八...”
骨刀执事突然笑了。他残缺的手指插入自己伤口,蘸血在虚空画符。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房间中的童谣挂画无风自动。
但……面对几位联军高手的追击,他最后还是抵挡不住。
“二百九十九...”
社瑞的剑锋刺穿男人胸膛的瞬间,珠帘突然被小手掀开。
“三百!爹爹我找到...”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抱着兔子玩偶,呆呆地站在门口。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微微颤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青锋剑尖悬停在骨刀执事咽喉前半寸。社瑞的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剑身因急停而发出悲鸣。
他的剑修准则在脑内轰响——这一剑下去,会穿透后面那个不及腰高的身影。
女孩张开双臂上前一步,褪色的兔子玩偶落在地上。她发辫散乱,小小的绣花鞋踩在血泊里,仰头望着这些陌生的大人:“不要杀爹爹...”
骨刀执事跪倒在地,破碎的面具终于脱落。那张腐烂与完好并存的脸上,此刻只剩惊恐。他想推开女儿,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雨君兰的魂力扫过女孩——没有异能波动,没有改造痕迹,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爹爹骗人...”女孩转身抱住血泊中的男人,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明明说好要躲到星星上...”
骨刀执事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颤抖的手抚上女儿发顶,传送阵的金光在他们身后无声熄灭。
骨刀执事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那不是恐惧,不是愤怒,甚至不是痛苦——那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绝望,是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碾碎的声音。
他的目光越过剑锋,落在女儿身上,眼中满是无言的歉意和深沉的爱。
女孩手中的布兔子掉落在地,与此同时,社瑞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剑会在关键时刻犹疑,但那双纯净的眼睛,那份无辜的恐惧,让他心中的正义突然变得模糊。
“爹爹……?”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明白为什么游戏变成了这样。
雨君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银发在风中飘扬,蓝眸中映照着这幅凝固的画面。
她的目光在骨刀执事和女孩之间移动,看到了太多不该存在于此处的情感——恨与爱,罪与救赎,执着与绝望,在这方寸之地交织成无法割舍的网。
“……退下吧。”
她的声音冷静如冰,却又如同叹息般轻柔。
社瑞的剑尖微微颤抖,他的目光与雨君兰相遇,无言的交流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他轻轻收剑,退后一步。
骨刀执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他缓缓抬头,看向银发少女,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最后的请求:
“我的女儿……”
雨君兰的蓝眸深不见底,沉默地注视着这个曾经的敌人,这个戴着骨面具的杀手,这个满身罪恶的父亲。她看到了那双眼睛背后的故事,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绝望与挣扎……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