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张望陈仄看见芷安在那嘟着嘴,大抵是在生气。
“沄玦,你先去我寝宫等我,到时我给你安排房间。
沄玦恭恭敬敬的一礼,还不愿露出狐狸尾巴。
与以往不同的,芷安特意扎了两个丸子,绑上礼带,最是青春洋溢,活泼动人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恰逢春意。
陈仄想去牵芷安的手,却被芷安拍掉。
只见芷安头也不回的向寝宫走去,陈仄最后还是趁着芷安“大意”才溜进了她的寝宫。
还在鼓嘴芷安活像个小金鱼,陈仄戳了戳芷安的腮帮子,故作愠怒”是哪个混蛋把我们家芷安惹生气了?你和哥哥说,哥哥给你报仇。”
再一次把手拍掉,芷安双手环胸”还不是某个臭哥哥天天在外招蜂引蝶,我就知道哪怕别人不冷落了哥哥也轮不上我,真怕哪天放哥哥出去就给我带了几个嫂嫂回来。”
陈仄摸摸鼻子,那咋办?人家礼也收了,茶也喝了,现在去不认人家?那可太不是鱼了
陈仄故作凶恶:“好啊,还敢取笑了你哥哥不成。”
但芷安完全不怕,仰起白皙的脖颈,一脸不屑。
打闹一阵,两人在床上相靠而坐。
“芷安,这是你最后半学期了吧?”
“嗯,芷安已经成人了,后面要去大学进修了。”
“可惜哥哥要是早醒两天就能看到我的成人礼了。”
揉揉两个丸子“不看我也知道那天定是众星捧月。”
“可惜月亮圆了又缺,独独穿不过那云的心呢。”芷安神色落寞意有所指。
就在陈仄不知如何回答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陈仄如蒙大赦。
“我去开门!”坐在床边的芷安晃着腿,有些不满。
来者是濑,他先彬彬有礼的问芷安作揖,随后低声对陈仄说:“圆桌席一的方文桥来给你发术阵大家的衣袍,同时考你史学九级,但这个人只欣赏人才所以你要小心他故意刁难你,试探你。”
陈仄点点头转身对芷安叮嘱到:“有一个的前辈要找我,芷安……芷安……”
芷安把头一扭“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陈仄讪讪一笑与濑一起离开。
在陈仄走后芷安隐隐犯困,还不待躺好已是直愣愣的倒在床上,她眼角的彩鳞微微闪烁如同染了虹色的琉璃。
芷安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腰间是双有力而温暖的大手,鼻头是熟悉的兰香。
“芷实,你醒了?”背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这个声音她曾日夜的在脑中循环,陌生的是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温柔,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在舔你的耳朵。
芷安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她感觉自己现在一定像颗熟透了的苹果,心脏怦怦直跳“哥哥,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你不是被漱大家叫走了吗?”
“嗤,小岁安,你是不是睡傻了?我们上个月不已经完婚了吗?”沙克连冷笑声都是那么温柔。芷安觉得她一定在做梦。
芷安用力回想总算想到了当时的画面:凤冠之上,翠羽缀尾,珠玉琳琅,鸟簪花钗,一片花团锦簇,尽是繁复,点抹淡妆的芷安垂眸看地,眼里却是星月璀璨,是那掩不住的欣喜,藏不住的爱意。
身上则是霞被,不是鲜艳的大红而是如同少女脸上的红晕,红中带着淡淡的粉,又在裙摆袖边染上一抹胭脂色,最是淡雅,裙身用银线绣出白芷,蓝线纹出汀兰,金线绘出云彩,端的是岁月静好,要的是幸福美满,玉足穿着编了繁花的布鞋,脚踝绑根红线,另一头连着的自不必多说。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便是一切幸福的起点。
三拜堂,贺郎酒,合酒,三朝回门就是全了礼数,完了大婚。
……
芷安从头红到脖颈,为自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而感到羞愧。
沙克只是抚了抚她的手,在耳边说道:“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今天答应陪你去买首饰的。”
“嗯!”芷安重重一答。
群青街是流藏洋中最大的销金窟,靠近政治中心的地缘位置加上个顶个的背景造就了与这繁华同价的昂贵。
芷安在这儿可是熟客,当初为了把哥哥的眼睛勾住,她可没少在衣服,首饰上花心思。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惯以贫穷与计较的哥哥在此地也是轻车熟路。
即使完婚已过一月但往来的都会送上祝福,什么天作之合,什么早生贵子,这些都听的芷安耳根红红的。
沙克拉着芷安进入一家首饰店,什么银凤镂花长簪,赤金点翠步摇,翠玉银杏耳环,但凡芷安的视线停留超过3秒,那么它就会被收入囊中。
最后沙克,独独为她配了一套衣裳,首饰,剩下的全部寄存店中。
绫罗绸缎化作湖蓝道袍披在芷安身上,这蓝不似沙克眼中那般暗哑深邃反而是如柔光浮在湖面带来的那抹透亮,透蓝道袍上绣有玄鸟白鹤,青莲云纹,高盘的发髻与简雅的乌木簪,出落的身材完美的将道袍撑起令其不类人间之物倒像天地间的云彩被谪下凡。
在看到沙克时这云彩便染了粉红,似黄昏晚间的霞。
“好看吗?”潺若流水的叮咛。
“抢道姑喽!”沙克一把将过芷安横抱在怀,朝着酒楼跑去,一旁的行人皆是轻笑。
“啊!”芷安被整的促不及防,惊叫一声后便将头埋在沙克怀中。听到行人的嘻笑,芷安将头埋的更深了。
来到酒楼,要了间单独的雅室,便是等着糕点上来,桃花酥,桂花饼,杏花糕梨花羹……这一刻,你似乎来到了一片花海。
看到芷安有些愣神,沙克抚了抚她的脸颊,“我记得小岁安以前最喜欢吃这些的啊,饱满的指肚轻柔的为其拭去珠泪,妆哭花了,可就要变小花猫喽。”
这不说还好,一说眼泪更是止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帘,浅蓝反光的眼泪从有神的杏眼里溢出,只不过这杏眼眸光微暗,如同略透了月光的云彩,这泪就是止不住的雨,更是那五年孤独的夜中独自咀嚼的艰难与苦涩。
当时她也不过十岁,母后总是在外,每每看到她眉宁间强掩的疲态你又如何忍心用自己的琐事去烦她?
父皇总在处理事情,他不曾对哥哥以外的他们表达过偏爱,以前她认为自己只要一起玩的就是朋友,所以她有很多朋友但小芊的背叛,小芷的死去,佛莫歌的--,她真正认识到哥哥口中自尊自爱的含义。
于是她开始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学习,不找人聊天,受伤了自己忍着,不去问他人索取什么,之前陈仄曾认以为她对莫尔有好感,她理解,因为她从来没有担露出自己的想法。
年幼的岁安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一切做的都那么规距,丝毫不差以至于被认作冷漠自私。
但冰夏虫看不见封,秋木枯朽的落红,冬雪理下的是来年的春种、新芽破土汲取的是落木的枯骨,她也理解了没有什么是永恒,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哄着你,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恰如其分,不期而遇。
所以当名为热情的潮水散去,你也该接受水下的海草烂藻,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尊泥塑到了山顶,庙宇塌了,神还是神。
芷安在沙克怀中放声痛哭,沙克轻轻地抱着芷安,只等哭声渐弱后才用衣袖为她拭去眼泪。
最后糕点一块没吃,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夕阳西下,两人找了个无人的小岛相依相偎,看着落日收尽苍凉沉入地平线,海是浮光跃全,天是霞光万道,点亮人间的烛散发着最后的余热,让那光那热投入两人的眼中。
“芷安。”沙克将芷安转了过来,旖旎在两人间酝酿,那满是爱意的眼目越来越近,炽热的心跳清晰可闻,一米,一尺,爱意化作惊恐。
沙克看着自己心口的乌木簪子满眼疑惑:“为什么?”
芷安把乌木簪子转了两圈又拔出来:“您生前一定很失败吧,连恋爱都没谈过。”
“沙克”倒在地下,捂着心口,就那出血量眼看就要不活了。
“真可怜,你知道你最大的败笔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用我对哥哥的爱试图让我沉沦,你给我看的这一切的确是我心中所想,但爱情本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产物,你不能用简单的情绪衡量,我渴望能与哥哥相爱,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开口哥哥可能不会拒绝,但爱本身就是无条件无所需的奉献,我喜欢的是哥哥但又不只是哥哥,我喜欢哥哥带给我的每个感觉,我希望能独享这份感觉,但又害怕这份感觉变质,所以有些东西只要想想就好了。”
芷安看着太阳彻底西沉,眸中明暗不定:“你知道在明月高悬,曾独照我的感觉吗?你知道众生皆浮尘,唯他是青山的感动吗?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月亮确有一刻照到了我身上,我希冀的是做一颗无限与之靠近的北辰,最后哪怕流星陨落,但月亮仍是月亮,或许我喜欢的是回忆吧,但为了一己私利将月拉下,我做不到。”
芷安深吸一口气,戴着脚绳的玉足将“沙克”的心脏踩碎“而且哥哥从不叫我岁安,我最爱的也不是桃花酥。
芷安说的很认真以至于你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接受不了沙克的爱还是接受不了没有桃花糕的世界。
……
芷安眼睑微动,一个翻身从床肚抽出一把长剑便去追那个试图控制自己的歹徒,芷安走的很急,没发现屋中雕塑已经消逝的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