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绵延的小径,地上各类宝石铺陈显得不落凡俗,两侧尽是专门移种的火枫,火枫随着海流摆动,燎原野草,天边火烧也不过此,石子小路的尽头是一户院墙,白砖春瓦,红木门上的门匾有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金沙宫”门边的两头石兽栩栩如生。
“沙克大人,是沙克大人,有余,你快醒醒。”左边的石兽眼睛眨了一下,原先的石皮褪去,露出一只炯炯有神的大眼。
陈仄汗了汗,原来是辟邪一族的。
见陈仄还在等,石兽有些尴尬,直接给了有余一巴掌。
感受到疼痛的有余露出一双朱红的水汪汪大眼“福禄,你打我干什么呀?”嘤嘤两声,泪珠在眼眶打转。
“哎呀,有余,你看看是谁来了。”福禄揉了揉有余的脸,让她好好看看后面是谁。
“啊!是沙克大人!”有余像小迷妹见偶像一样扑向陈仄,但福禄一尾巴将有余扫飞“辛格大人待我们不薄,难道你想给辛格大人惹麻烦吗?”
听到此话,有余生生止住泪意,可怜巴已地说道:“知…知道了。”
抽飞有余的福禄双掌合十,像人类作揖般朝陈仄拜了拜,看上去就像阿拉斯加在拜年一样“对不起,对不起,有余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
这大人大人叫的,倒搞得陈仄有些尴尬了。“没事的,叫我殿下就好了。”
“好的,沙克殿下大人。”陈仄也知道自己现在声望有些高了,不仅是英雄崇拜,也有些居心之测之人的吹捧,所以别看陈仄现在光鲜,但这塔下有多少沙子陈仄自己也不知道。
既然福禄执意要叫,陈仄也不会去勉强他人,每个种族都有每个种族的生存之道,未经他人苦,莫劝地人善。
“劳烦替我将拜帖递上,我会在三天后拜访五弟。”陈仄从袖中抽出拜帖递结福禄。
不等福禄“拜年”一旁的有余已一下撞倒福禄在陈仄面前摇摇尾巴。
“沙克殿下,我可以直接带你进去,哪需要什么拜帖啊。”
“有余,你……”“福禄,辛格哥哥说了,如果有急事,我们可以自作决断,难道辛格哥哥的哥哥过来拜访,这事还不急吗?”
看着有余那泫然欲泣的眼睛,福禄还是犹豫了“你带沙克大人进来,我去通报。”
说罢,福禄咬住拜帖便向内奔去。
将福禄打发走的有余虽然没有再扑上来,但她左看着右瞅瞅,要把陈仄每一处褶皱的细节都记在脑中。“
你可以轻轻抱抱我。”得到首肯的有余嗷鸣一声扑上来,对着陈仄又又闻,无奈的陈仄拍了拍有余的头,有余却像触电般嘤一声跳起,追着尾巴转圈圈。
“好喜欢沙克殿下,沙克殿下好香,沙克殿下摸我了,嘤”有余直冲冲的跑入金沙宫,不过似是想起什么,跑回来放了两个真的镇宅兽。
与陈仄对视“嘤!”又跑走了。
陈仄扶额表示无语。
进入金沙宫,里面不是花草就是林,木各处都是拿着大剪或洒壶的园丁,看见陈仄,那些年轻的无疑也是讶异加欣喜。
要不是有老师傅拉着他们估计就冲上来了,不然怎么说世事无常呢?
四个月前沙克还是个被人惋惜的天才,可现在,他就一步步取回失去的一切,让他们回忆起沙克的名号。
穿梭在园林般的金沙宫中,陈仄想的却是蓝寻吩咐的事“既已知爱你非吾儿,那么储君之位你也就别想了,但你必须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莫尔三人,完成这件事我可以给你储君等同的身份与权力……”
由主观意愿变为环境推动,虽然可能结果是一样的,但创业和打工能一样吗?
“这事结束后我就去大陆。”
辛格的住处很好找毕竟就他一个人住其他都是他雇的园丁,晚上是要离开的。
没走多久,便看到了那酷似金字塔的金沙殿,看到金沙殿的同时,陈仄也看到了跪着的福禄与被铁棍贯穿的有余。
陈仄的确喜欢有余多于福禄但他并不打算去多管闲事。
“沙克大人,沙克大人,求你救救有余吧。”见到陈仄,福禄疯狂地磕起了头,额头的石皮都被磕出鲜血。
陈仄不带情绪的看了眼福禄,这是他的全部回答。
金沙殿先是一段甬道,甬道是巨兽张开的大口。
推开石门,背后又是七间石门,阳刻灯被定为昏黄,脚底的金沙与石门让人恍然来到了埃及。
七扇石门上有不同的浮雕:笔中雀、无翅鸟、食腐鹫、戏尾鸳、占巢鸠、瞪目鸡和仰颈鹤。
大厅正中的石台上只有一个词:色欲。
没有任何难度,陈仄径直推开雕有戏尾鸳的石门。
又是一段小甬道,刚进去陈仄先适应一下光线。
再看左边:吧唧,色纸、镭射票……看右边:手办、海报、立牌……中间则是抱着娃娃的辛格,如果再配上一个电脑那么辛格和前世的宅男就没什么分辨了。
看见陈仄,辛格也毫无掩饰的意思“大兄来找我什么事?如果是赚钱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如果是其它,那么大兄可能要失望了。”
陈仄挑挑眉,人类的思索一定是由个人再到群体,现在陈仄就对辛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不像莫尔那般虚与委蛇,也不像雨黛那样危险,柏落卡那样天真。
严格来说辛格是那种……“独立”的人,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把事情给你分的一清一楚我不管你,你也别越界。
“我们聊聊你吧,或者聊聊这些谷子?”
陈仄一一将谷子的种类指出虽然他并不知道上面的是谁。
见陈仄如此了解,辛格出来了兴致“不知大兄可曾听闻,江晚愁余!”
“江晚愁余,大陆最富盛名的梨园仅有一座设立在剑洲。”
良好的话题肯定是双方的,而不是单独的,一直以来人们对戏子的看法就是低贱,人们瞧不起这种靠取悦他人营生的伙计,所以你应该能想的到辛格被人相轻的原因。
说来这江晚愁余还和他有那么一丁点的联系,当初他为了多了解一些伶人的特性,还专门去搜寻了一番那个爱情故事,如果传闻不假,那么江晚愁余的创始人极有可能是那戏子与小组私奔后的产物。
陈仄嘴上说个不停,却都是些历史,辛格也知道陈仄了解的都是些浮皮潦草的东西,但他就是在自己的孤岛上看到了一叶扁舟,他义无反顾的向他驶来时,他醉不醉已经不重要了,就当他醉了吧。
他接过话茬,开始介绍起了他推,同时辛格视线紧紧锁在陈仄脸上只要陈仄露出一丝不满,他就立即闭嘴。
“江晚愁余目前最火的就是风花雪月,江风雅、江花鸣、江雪诗,江月晴。当然,除了头牌,江颂晗,江清遥我也十分喜欢。”全呈辛格都在观察陈仄,哪怕报以最严苛的眼光,你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他能感觉到那发自内心的尊重。
就这样一叶扁舟缓缓靠了岸,收入帆入了林扉之后,感受我的荒诞。
辛格想让他看看春和景明而不是一片荒芜。
“江月晴的歌声如江上明月,宁静而悠扬,但较于舞姿的仍稍显逊色,其中《金枝玉兔》《桂清辉》都是她的代表作。”无论他有多啰嗦,回应他的只有耐心与温柔。
暴烈的爱固然令人心驰神往,但淡淡的温柔格外明亮。
说完辛格顶低下头,眼眶已经红了,一直以来他的世界都是黑白,直到今天他的世界多了第一抹亮色,那是赤诚的红。
“也就是说,风花雪月中,风的歌喉最好,花人气最高,雪演技上佳,月舞姿最妙喽。”陈仄习惯性的总结,抬头时对上的却是掉小珍珠的辛格。
作为五色鱼,他虽然有能和凤凰比美的尾巴,但他们的世界其实只有黑白灰三色,于是他们天生用声音感知一切,就在刚才他发现一个人的心跳也能这么用力,这么的振聋发聩。
这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后来他来这走了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这里是我的心。
辛格的世界本来只有三色,但唯他有湖蓝、有赤红,唯他是彩。
人怕的不是失败不是挫折,恰是千夫所指之际的一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辛格擦擦眼睛,但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尽。
号称一辈子只会哭两次的五色鱼哭了,五彩的泪花凝成珍珠从辛格的指缝落下,人总会因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顿终生,又会在某一个夜里与自己和解。
幸格很幸运,他没有在未来蓦然回首与自己和解而是一开始便未被困于原地,当林霏尽生时,天亮了。
辛格轻轻抱了陈仄一下,之后眉宇间便只剩坚定再无一丝软弱,“哥哥,我不会和你争皇位的,不过我暂时还无法帮助哥哥。”
长长的睫毛被光化作阴影投入辛格眼中,陈仄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有时候也要学着相信他人啊。”
辛格点点头“哥哥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那样对有余吗?”
“你可真奢侈,一棵树配一个园丁,难怪我之前一个都找不到,感情全在弟弟这儿啊。”
“人无法不立,树不修不行,不过哥哥说的也对,园丁再多也比不上一两个真正懂的,没想到最后还要我亲自修剪。”“
之前例是被介绍了几位宗师,弟弟可需一用?”
“哥哥我剪刀都快锈了。”
陈仄不再说话,跟着学格来到殿外,看到辛格,福禄忙着磕头“大人,求你放过有余吧,她不是故意玩忽职守,忘记沙克大人的。”
一旁被铁棍贯穿的有余已说不出话来,血成了她的背景板。
有余浑身的石皮脱落,露出水华朱的鳞片躯体,石皮落尽不是新生就是死亡。
“放有余一马当然可以,但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为选择付代价,你说对吗?”
福禄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最后头都理进土里。
“愿以此命换有余无恙。”
“去告诉叔伯,我回来了。但我忘记备礼物了,你懂我意思吧。”
希望大人信守承诺。”福禄的石皮一点点褪下,露出橙黄的身体。
最后也不知怎的,陈仄就抱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镇宅兽回家。
痊愈的有余不复之前的活泼,她开始变得忧愁、刻薄,对他人的善意视而不见,更是对陈仄露出了仇视的目光,气相可以帮她辨别好坏,但却不能教她没有人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好。
“啪打”有余一把将药碗打翻,褐色的药中呈现出有余的叛逆与陈仄的漠然,陈仄一片片的将碎片捡起,丢进垃圾桶。
有余眯着眼瞥了陈仄一眼又转过头来。
“啪”
力道之大直接将有余从床上抽飞,他的手则破了点皮,渗出蓝色。
有余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仄,之前辛格的恶意不加掩饰,但陈仄却不是,正是这细微的差异让她敢对陈仄蹬鼻子上脸,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欺软怕硬是生灵本性,尤其像你这种‘瑞兽’这种劣根性更是在你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我不怪你,但你给我记住你哥不是我杀的,我也不欠你什么,现在我的耐心没了,你可以滚了。”
“我……你”有余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了”陈仄想起了什么。
“既然你不接受我的善意,那就还给我。”陈仄两步跨到有余面前。
“你想干……”有余话还没说完,陈仄手中就多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噗”有余喷了口鲜血,昏了过去,她全身石皮开始脱落,但没了心脏她和普通兽类也没什么不同,这死了就真死了。
柃着有余的后颈,陈仄将她带出流藏宫,瞄准一番,一脚把她踹飞,留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