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好看吗?”
史尔特尔掂起纯白连衣长裙旋转一圈,头顶的红发娇艳似火,宛若盛开在雪地之中的嫣红蔷薇,又如荷间莲花初开萍,惹人心醉且神迷,让贝格米尔产生了一丝恍如隔世般的错觉,但很快,史尔特尔脸上甜蜜且幸福的微笑就将贝格米尔带回了现实,随后还以她同样平静的微笑。这是史尔特尔第一次穿这种泰拉中纪风格的护士服,布料轻巧且款式宽松方便,不像那些需要穿紧身束腰的华贵晚礼服,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史尔特尔略微硬朗的体格,而肩章上淡红色的生命之星以及麦穗圆环,似乎也因为她这股喜悦的情绪而变得更加闪耀。
“很好看……我很喜欢……”
“那我是不是穿什么都好看呀?”
“当然吾爱,你永远都很美。”
相比之下,贝格米尔身上的白色大褂就显得有些朴素单调,和他平时穿着的白色风衣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戴上那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之后,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教授,不知道教授带着这样热情洋溢的助理会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力,但既然他们已经是这座古老城市的外来者,那就必定免不了引人注目。窗外一直阴云密布,一旦冷空气与叙拉古相对炎热的气候抵消,格瑞伍霍恩显得格外凉爽,帮史尔特尔系好黑色围巾之后,贝格米尔就关闭了公寓内的暖气,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二人作为莱塔尼亚国立医院的代表前往阿什伍德疗养院报道的时间,昨天疗养院的副院长已经在车站接见过二人,贝格米尔认为不会有什么差错。
伊米尔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想要得到的一切都会让儿女们去夺回,哪怕在叙拉古最诡异的城市格瑞伍霍恩,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进行渗透。
“要不……再练习一下?”
“你觉得我们的罗曼语还有口音吗?”史尔特尔眨动着明媚的双眼,缓缓靠近贝格米尔并将手臂放在他的肩头,二人的身高本就相差无几,当史尔特尔穿上这双高跟鞋,他们的视线几乎可以平行。
“罗曼语无所谓,毕竟现在我们两个的身份是莱塔尼亚人,有点口音很正常,我们需要练习的是伊颂语,为了以防万一,而且现在还有时间……”
“不过貌似……我是助理,你是医生,说话最多的应该是你才对。”
如今很少有人知道莱塔尼亚语在国际上的正式称呼为“伊颂语”,从小就接受伊米尔和尤弥尔教育的二人自然会听到这些秘辛,史尔特尔的话似乎无法反驳,他们经常要像这样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无论是师生,还是如胶似漆的恋人甚至夫妻,不过二人的情感一直都很真实也很单纯,扮演这些角色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如何在保证不被怀疑或察觉的情况下,获取伊米尔想要的情报才是任务的难点所在,有时候条件会很艰苦,甚至需要风餐露宿地在野外蹲守,不过现在疗养院的副院长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干净的住所,每次像这样独处一室时,贝格米尔总会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平静生活。
“你准备好了吗?”
“等一等……”贝格米尔清清嗓子,随后刻意放低了声调,试图装作一个成熟且老道的中年男性,“我好了……”
“Guten tag!(下午好!)”
“Guten tag,verehrter direktor,Ich bin Tom Schilinger vom latinanischen nationalkrankenhaus und das ist meine assistentin Fiora.(下午好尊敬的院长,我是莱塔尼亚国立医院的汤姆·希林格尔,这位是我的助理菲欧拉。)”
“Sehr gut!(非常好!)”
贝格米尔的发音相当标准,或许是北卢恩语中一些特殊的发音与莱塔尼亚语类似,二人学起来基本没有什么障碍,伊米尔曾不止一次地强调过语言也是作战工具,而现在他们就要进行一场为期三天的情报作战,确定好口音没有问题之后,贝格米尔就开始检查二人的证件。希林格尔教授和他的助理菲欧拉被噤声者控制在了莱塔尼亚的艾尔道夫,伪造证件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已经替换的照片上,史尔特尔佩戴的埃拉菲亚伪装和现在的造型有些不太一样,昨晚贝格米尔就在忙着用锉刀将其休整,搭配上贴在史尔特尔尾椎骨处的假尾,她现在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埃拉菲亚女性。
“还有一点时间,要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吾爱,但我们必须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行。”
“那……那就陪我跳个舞吧……就像我们在维多利亚时那样……”
“好……我去放点音乐……”
贵族交际舞并不难学,而且在四下无人时这一充满暧昧动作的舞步无疑是增进爱人情感的良药,贝格米尔打开唱片机之后,就微微搂住史尔特尔的腰与她一起漫步共舞,他们额头紧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如果时间再慢一些,贝格米尔觉得他们可以一直保持这种舞步,直到阴云散去后的月明星稀。
距离预定会面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一辆略显老旧的轿车停在了二人公寓下方,二人深情地拥吻并调整好状态后,带上了需要的东西走下楼,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戴着深色贝雷帽的鲁珀人,他看上去非常疲惫,整个人骨瘦如柴,不过见到史尔特尔时,还是非常热心地上前打招呼并帮她拿行李。
“Guten tag,meindame.(下午好女士。)”
“Ci vorranno pochi minuti per arrivarci?(我们到那边需要几分钟?)”贝格米尔及时出现并打断了这个司机,同时并显露出了一种警惕甚至冷漠的目光,仿佛在示意这个司机不要靠近史尔特尔。
司机没有回话,而是伸出了十个指头,将两个公文包放在了轿车后备箱后,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一起坐在后排,并不停观察着周围路过的行人,伊米尔告诉他们,高超的伪装需要深入心理,而这正是一个外国人来到这座城市最真实的表现,因为这里不仅生活着一些穷苦的鲁珀人,还有一些神秘且危险的叙拉古血族。轿车底盘有点高,且重心向一侧偏移,行驶起来比较颠簸,史尔特尔被这司机糟糕的车技搞得晕头转向,只能依偎在贝格米尔的肩膀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样的反应对于教授和助理来说并不合适,他们已经离开了公寓,要使用伪装的身份来面对其他人,否则会引起怀疑。
“二位是情侣?”司机随口一问,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切的他对这两个埃拉菲亚人感到非常好奇,毕竟不是每一天都能在格瑞伍霍恩看到外国人。
“并不是,你的车太破了,我的助理感到很不舒服,所以她才会这样做。”
“非常抱歉,但这就是格瑞伍霍恩,我们别无选择。”
司机长叹一口气后,拉低贝雷帽遮住了迷茫的眼神,街边掠过的枯木和这个颓废的司机一样死气沉沉,就连习惯了噤声者基地那阴暗地下室的贝格米尔都会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压抑,直到从远处看到阿什伍德疗养院的外墙时,鲜嫩的树枝与围墙上攀爬的藤蔓植物才令他感觉到一丝缓和。司机按时将二人送到指定的地点,帮他们放下公文包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驶离这里,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事物,可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宁静美好,完全不像一个会将人吞噬的深渊,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此行并没有带上武器,如果遭遇危险,他们只能赤手空拳。
面前高大的建筑物坐落在一片树林中,周围全是修剪成各种造型的低矮灌木,干净整洁地不像格瑞伍霍恩的建筑物。史尔特尔提着两个公文包快步跟在贝格米尔的身后,副院长还是院长都没有出现在门口迎接他们,如果没有人带路,他们甚至有可能会迷失在正楼前方的花园中。幸好这不是无人之地,还有一个穿着简陋的鲁珀族老人正在修剪树木的枝叶,与那个瘦弱的鲁珀司机一样,这个园丁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有精神,似乎也完全丧失了感知能力,就算身边有人靠近也没有反应,直到贝格米尔鼓起勇气上前与他打招呼时,他才摘下草帽对二人鞠躬行礼,发现是陌生人之后园丁并没有做出询问,而是颤巍巍地抬起手,用干瘪如木柴般的食指指向了疗养院主楼的正门口。
“谢谢您,老先生。”
老人刚想回话,远处几个身影就渐渐靠近这边,走进一看时贝格米尔发现,最前方的大块头居然戴着一个拥有粗长氧气管的防毒面具,即便如此也还是遮不住他满脸深刻的皱纹,根据头顶的黑色长角,贝格米尔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与史尔特尔拥有共同血脉的苏瑞萨兹人。而他的身旁是一个身材纤细并且和史尔特尔一样拥有艳丽红发的鲁珀族女人,她一只手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血族老人,同时另一只手中抱着厚重的文件,三个人靠近贝格米尔二人之后,园丁赶紧逃离了此地,穿着白大褂的苏瑞萨兹老人见到贝格米尔之后先是一阵疑惑,当他看到二人胸口的证件后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希林格尔教授,欢迎来到阿什伍德。”
听到老人标准的哥伦比亚东南部口音,贝格米尔楞住片刻,随后快步走上前,装出紧张的神色准备与老人握手,就在二人手掌接触的一瞬间,贝格米尔感受到了一阵充满压迫感的巨力,并且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能拥有的力量,就在他抬起头与其对视时,他发现面前的老医生似乎正在用一种审视般的冷酷眼神紧紧注视着他。伊米尔此前并没有对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描述过阿什伍德疗养院的情况,因为这个地方成立刚不久,并且选择了偏僻且诡异的格瑞伍霍恩,其人员构成,病患情况以及管理者的身份,伊米尔一概不知,来时的路就已经很压抑,此刻紧张的气氛让一旁的史尔特尔丝毫不敢喘息,生怕二人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即将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您好,范克里夫院长。”贝格米尔看到了这位老人胸口的证件便打出招呼,照片同样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只能看到照片下方用维多利亚通用语字体写下的名字。
“不用这么正式,叫我戴蒙就行……”院长缓缓放开贝格米尔的手,随后向侧一步,推着轮椅的鲁珀族女人也顺势向前,“这位是我的助理,斯嘉丽·布兰德安格尼,而这位就是格瑞伍霍恩的总督。”
要不是能看到血族老人胸口的起伏,贝格米尔还以为斯嘉丽推着一具尸体,血族人大多拥有苍白的皮肤,可这个老人的身上不仅看不出一点血色,还看不到活人的气息,目光呆滞且无神,就算听到戴蒙·范克里夫的呼唤也还是无动于衷,尤其是他那脱落地不剩下几根的白色头发以及头顶的黑斑,更是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他还好吗?”
“你知道的……人老了之后就会这样,这是泰拉的自然法则,哪怕是血族也不例外。”
“就算是长生久视的血族也一样?”
贝格米尔试探性的询问,这也符合他扮演角色的定位,莱塔尼亚并没有生活着血族,甚至连路过的旅客都很少出现这一种族,一个医学教授最本能的反应就是好奇,也是为了打消戴蒙·范克里夫的警惕心,只是戴蒙说话的语气被防毒面具压低至嘶哑,贝格米尔并不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
“哼……长生久视不过如此,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教授……斯嘉丽,带他们去我的办公室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鲁珀族女人踏着轻快的脚步前来,当她看到贝格米尔身边略显稚嫩的史尔特尔后,竟下意识地挺起胸口,仿佛在炫耀着自己那傲人的身材,当然无论是史尔特尔,还是身为男性的贝格米尔都对此都不屑一顾,他们来这里只是想公事公办。斯嘉丽带着二人进入疗养院以后,戴蒙·范克里夫接过轮椅,继续带着这位不知是死是活的血族老人闲逛,临走之前,贝格米尔好像还依稀听到了戴蒙与血族老人之间有一段对话,可由于防毒面具的遮挡,贝格米尔并不能辨认,于是只能放弃监听,跟上了斯嘉丽的脚步。
刚走进阿什伍德疗养院主楼,贝格米尔二人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像是已经凝固的血块在化学试剂中泡发一般,要不是二人闻到过比这更恶心的味道,说不定他们会当场吐出来。斯嘉丽与史尔特尔的高跟鞋踩踏声在走廊上不停回荡,隐约间,史尔特尔还发现斯嘉丽居然穿着一双长达大腿根的高筒黑色丝袜,这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医生或者护士,更像一个充满风情的女子,路过一间医务室时,斯嘉丽突然停下脚步,并从门口向里面张望。
“怎么了斯嘉丽女士?”
“我在找那孩子……卢西恩!”斯嘉丽压低了声音向内呼喊,几分钟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鲁珀族少年就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了斯嘉丽三人的面前。
“什么事?”
“只是确认一下你的状况而已,你没事就好亲爱的……”斯嘉丽转身为这个鲁珀少年介绍疗养院的新来客,而贝格米尔也很配合地对鲁珀少年行没有帽子的脱帽礼,“他叫卢西恩·布兰德安格尼,我的弟弟,从小腿脚就不太好,来到这边工作以后就带上了他,希望他能陪陪我,也是为了治好他。”
“你好,卢西恩。”
“你们好,头上有角的大叔大姐。”
为了将贝格米尔的外表年龄增大,尤弥尔为他准备了一种能让皮肤松弛的药膏,短时间内会增加他脸上的皱纹,白发少年眼中的大叔其实不过比他年长十多岁而已,简短地认识对方之后,斯嘉丽就带走了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只剩下卢西恩一人孤独地在医务室内,他回到自己的病床旁,拿起了一个关节可动的人偶随意摆弄。史尔特尔从透明玻璃和隔间纺纱的缝隙中看到了这一幕,她突然从这个男孩的身上感受到当年的自己是这么的孤独,而有家人的陪伴是多么重要,彼时彼刻,还思念起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消息劳菲和法布提,实际上,她和贝格米尔愿意帮助伊米尔渗透或截获情报,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劳菲和法布提。
他们非常清楚,发生在劳菲和法布提身上的事并不是像母亲说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二人所不知道的隐情。
“菲奥拉小姐。”
“啊!我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史尔特尔赶紧回头,神色紧张地看着已经走远的斯嘉丽和贝格米尔,迄今为止,二人做出的一系列举动似乎都符合伪装的身份,就比如谨慎的教授和冒失的助理。
三人走进院长的办公室后,斯嘉丽表示她要回去寻找卢西恩,一切似乎就是这么进展顺利,斯嘉丽前脚刚走,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就从公文包中拿出了橡胶手套,防止留下指纹,四处翻找一些可能有用的档案时,史尔特尔发现在戴蒙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干净的木制相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贝,你来看这个……”
“嗯?怎么了?”
“总觉得很眼熟……”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少女,如果二人没有猜错,这个白发的苏瑞萨兹男人就是年轻时的戴蒙·范克里夫,而另一个蓝色头发的少女,头顶的角与史尔特尔很接近,应该也是一个苏瑞萨兹人,这就表示,戴蒙·范克里夫很有可能来自萨米,而这个少女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女儿。
“她叫玛丽安娜·范克里夫……”
沉闷,嘶哑,宛若一道死亡之风的低语从二人身后传来,他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有察觉到一丝活人的气息,戴蒙·范克里夫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让贝格米尔二人背后冷汗直流并蓄势待发,似乎这就是一个深渊般的陷阱,他们已无路可逃。
“我喜欢叫她玛利亚,那是她的乳名,我的爱人看到襁褓中的她时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美妙的名字……我很爱她……”
戴蒙·范克里夫伸出手,像是想要让二人把这相框还给他,贝格米尔看到他掌心无数斑驳的伤痕,以及那深邃眼神中如刀锋一般冷冽的寒光,于是只能放弃抵抗,并将相框放在了戴蒙的手中。泛黄的照片说不出任何一句带有思念的话,只能被透明的玻璃隔离保存起来,所有的爱都被隔在千里之外,无法传递到彼此的心中,这样的感觉让戴蒙无法呼吸,于是他摘下了防毒面具前端那延伸至背后氧气罐上的长管。
戴蒙缓缓来到二人前方的办公椅上坐好,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被翻找至凌乱的文件,戴蒙只是长叹一口气,目光并没有放在面前僵硬的贝格米尔二人身上。
“你们就只找到这张照片?”
办公室内的文件都只是一些病患的资料,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反而是这个一直戴着防毒面具的奇怪老人最令人感兴趣,而目前唯一能够窥探到他那些秘密一角的只有办公桌上的相框,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没有回应而是保持沉默,既然身份已经败露,那么他们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如果伊米尔只是想看这张照片,那他大可不必派你们两个小家伙来到这里。”
“您认识他?”原来二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被戴蒙识破,很显然双方都已经亮出底牌,接受过许多情报刺探训练的贝格米尔就直接反问戴蒙,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不算认识,也不算陌生人……”戴蒙招呼二人坐下,看来他也不想在这里起冲突,“他总是学不会先派出炮灰来侦查,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给他……”
“那些炮灰太愚蠢了,他无法信任。”
戴蒙·范克里夫,一个神秘的医生,他似乎知道噤声者的事,因此贝格米尔就想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戴蒙也非常配合,直接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骷髅面具,和噤声者脸上的面具完全不同,他的这个面具与伊米尔的一样都是由活人制成,贝格米尔能看出上方的凹痕,以及戴蒙眼中早已消失不见的杀息,换做是其他人对他如此进行渗透,戴蒙肯定会动手,而且毫不留情。
“既然来都来了,就当做客人玩几天吧!顺便让他来接你们,我也能见见他。”
“我们不是来玩的,范克里夫院长……”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戴蒙突然暴怒用力拍桌,爆发出的气息深深震慑着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的五脏六腑,此时此刻贝格米尔终于明白,他已经无权做出决定,并且已经成为了戴蒙的人质,为了保护史尔特尔的安全,他愿意向这个深藏不露的老人低下头。
“我会让他来接我们……”
“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会让他来接我们!”
“很好!”
话音刚落,戴蒙似乎用光了所有力气,沉重地咳嗽几声后就艰难地呼吸着,这个老人好像在用什么东西吊着自己的一口气,重新插上长管之后,戴蒙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充血的眼睛也恢复了许多。
“小姑娘,把头上的假角摘了吧……这个东西不太适合你……”
“好……好吧……”史尔特尔见识到了这个老人的暴脾气后只能乖乖照做,随后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那样低下头颅。
“抬起头来……让爷爷看看……”
“爷爷?”
戴蒙·范克里夫用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单词,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是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熟悉的北卢恩语,当他看到史尔特尔那带着一丝稚气的目光时,眼角竟然滑过了一滴混浊的眼泪,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直到史尔特尔再次呼唤他时才回过神来,并长舒一口气。
“你真的很像希尔洛金,小姑娘。”
“那是谁?”
“一个没有出现在照片里的人……”
再往后的回忆就渐渐模糊起来,贝格米尔只记得他和史尔特尔在那个疗养院待了足足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伊米尔才带着尤弥尔以正常人类的姿态出现,就像是一对把孩子从幼儿园接回家的家长,至于戴蒙·范克里夫和伊米尔见面之后说的那些话,无论是贝格米尔还是史尔特尔都无法记起,仿佛那段记忆被刻意抹除了一般。不过贝格米尔依稀间还记得,他们二人当时与那个叫卢西恩的鲁珀族少年相处甚欢,少年给他们展示了叙拉古独一无二的木偶戏法,而史尔特尔和贝格米尔的出现,也让一直阴沉的卢西恩变得开朗了许多,离开阿什伍德疗养院后,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就再也没有听到斯嘉丽姐弟的消息,更不用说再见到他们。
“您都录下来了吧Touch女士?”
“凯尔希医生会收到的……不过你还是叫我小妹吧!毕竟我小你15岁!”Touch和缪尔赛思同岁,并且还大了几个月,如今知道贝格米尔的真实年龄,她总觉得被那些比自己年长的人叫女士有些不合适。
贝格米尔和史尔特尔年轻时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有些干员却感觉听得云里雾里,这个故事像都市怪谈一般诡异,无论是前因还是后续都带有许多谜团,就算尤顿海姆之子们挣脱了命运的枷锁,他们也尚未赢得身心与记忆的自由,还需寻找,也还需为这个世界舍身一战。
“接下来到谁了?”
“总该到我了吧!”说话的是Scout,他等了很久很久。
“只要不是关于乐队就行,我们听过那些故事,而且是很多次。”
“当然不是!我敢保证!”
只见Scout纵身飞跃,直接跨过了Touch的头,还未等Touch开骂,他就一脸忧郁地坐在了凳子上摆好架势。
“唉……这家伙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