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带着伺夜和帕修斯匆匆赶回来后，只能看到三个萨科塔人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就在他以为妮勒娅又从三人的监护下逃跑时，送葬人的描述让德米特里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禁忌术法的边缘，曾经只出现在秘法会古籍上的术式如今却成为现实，这让德米特里也难以保证倘若自己在场就绝对能够力挽狂澜。虽然奇美拉术师们使用的法则之力和大部分术师一样都统称为源石技艺，但驱动这种法则力量的能量来源并不仅仅是源石，而是非常稀有的至纯源晶。因此德米特里的奥法损毁实际上并不能对抗那个蓝发女人，反而会让所有人都陷入危险的境地。
泰拉是一颗由源石组成的星球，而源石自然散发的力量就组成源石技艺的本源。无论是大地之上最常见的黑色源石，经过高压提炼之后的暗红色中纯源晶，还是拉特兰空想花庭的至纯源晶簇，人类辉煌的文明被源石技艺所推动至今，同时也在探索与追寻下诞生无数独特的各类术式。然而就算是叙拉古秘法会的三个核心术法，甚至是从未知领域学习到的亡灵术式，都远远比不上掌控自然运行规律的法则之力。由于这种伟力的能量运转具有唯一性和特殊性，普通的人类根本无法承受法则权能的威压，只有传说中的奇美拉人，也就是异族混血的人类才可以使用两个种族的融合基因去进行操控。
可泰拉的自然法则似乎无法逾越，异族之间的结合大多都是悲剧，要么胎儿死于母体腹中要么英年早逝甚至夭折。当德米特里从送葬人口中听到莫斯提马的名字时，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果然有奇美拉人的存在，而且那位女术师的朋友就在自己面前。还有许多谜团等待着他解答，而那些答案很有可能隐藏在秘银蔷薇地下的秘法会总部，于是德米特里发出邀请，让智天使三人跟随自己回到叙拉古的首都斯托姆霍恩。
“很抱歉，虽然我的源石技艺独一无二，也被认为专门用于对付各种术师，但奇美拉术师们可是抵抗着基因缺陷和各种遗传疾病奋力活到今天的人，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莫斯提马……是的……她算我们几个的姐姐一辈，我们都知道她当初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智天使咬紧嘴唇，她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够像莫斯提马那样保持乐观。
“如果现在出现第二个疑似奇美拉人的女术师，那么我认为你们选择与其避之不战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保留斗争的火种，也算是一种生存方式……”
听到强悍的破法者德米特里都表示对此无能为力，一向好强自信的智天使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失败。她可是神皇麾下勇猛顽强的战争天使，更是超越一般术师或术战者存在的神谕觉醒者，就算奇美拉法则与神尊显化之力并驾齐驱，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接受如此令人惋惜的结果。明明就差一步，智天使就能带着妮勒娅看清天堂之战和蕾谬安走向堕落的全部真相，如今妮勒娅生死未卜，眼下除了回到拉特兰，或者跟随德米特里前往叙拉古了解关于奇美拉术式之外，智天使三人似乎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旁聆听大哥大姐们对话的伺夜和帕修斯一言不发，更没有心情像以前在秘法会研习室里那样讲小话或者搞小动作。如果“无所不能”的德米特里一直在叹气，那么就说明现在的情况已经脱离了德米特里的控制，他们要做的就只是听话而已。可帕修斯从来都是个坐不住的女孩，一听到智天使三人同意前往叙拉古首都，她就悄悄地来到德米特里的身边并拽住他那布满柔顺红毛的尾巴。
“德米特里大哥，那我们还坐列车吗？”
“再买三张票的事情……”德米特里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维多利亚白金币，“你和莱昂图索先去车站买票，我还要回一趟餐馆，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转达给大理寺。”
“可是钱还有剩的唉！”
“那就再帮我买盒烟，买你们没见过的那种就行，如果还有剩的话就买点糖吃吧！”
“好耶！”两眼放光的帕修斯接过白金币后就拽住伺夜离开银行附近，临走前德米特里也不忘在他们的身上布下奥法护盾，哪怕只能反射一次术法投射物，德米特里相信他们也能找到机会反击。
帕修斯和伺夜离开后，德米特里这才发现智天使三人脸上踌躇扭捏的表情，想必教廷禁军给他们安排的资金并不支持三人前往叙拉古的首都，语言不通也让他们没有意识到刚才德米特里与帕修斯的对话其实是想帮助他们垫付费用。热情的德米特里从来都不会计较这些琐事，来者便是客，离开银行前往那家小餐馆之前，德米特里顺便还帮莱塔尼亚游骑兵撤去帕修斯造成的地面塌陷，望着沥青与水泥渐渐恢复原状，送葬人非常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源石技艺。
“看起来好厉害，我可以学吗？”
“吉亚洛先生，你出生在满月的夜间吗？”
送葬人仔细沉思片刻之后，回想起阿尔图罗一直都喜欢对战友们炫耀，说他当年顶着大风与骄阳烈日用三轮车把母亲送到医院，这才能顺利地生下弟弟吉亚洛。不出意外的话送葬人应该出生在白天，所以他只能面带遗憾地摇头，送葬人并不是源石技艺者，而现在他的女朋友和好朋友都拥有强大的源石技艺，刚才的战斗也让他产生一种无力感，他觉得自己才是应该保护智天使的人。
“哈哈我骗你的！想学的话当然可以学！”
“真的吗？”
“当然，叙拉古秘法会里只有炼金术和调香术可以外传，你很幸运吉亚洛先生。”
说起满月的夜间出生这个条件，还是德米特里下意识地想起帕修斯，那一晚他应伯瓦尔勋爵的要求，前往庄园对刚出生的帕修斯施加秘银的赐福。望着那个被包裹在沾香丝绸中的小婴儿，那时的德米特里当然没有想到帕修斯居然不想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只想前往更遥远的天地完成自己的梦想，离家出走只是帕修斯计划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达德米特里三人昨夜借宿的餐馆，而正好智天使三人昨晚就住在对面，在昨晚那种紧张的环境下，双方没有发生冲突已经很难得，德米特里表示自己很快就能办好事，需要智天使三人在餐馆外静静等待。百无聊赖间，力天使就拿出几块口香糖分给智天使和送葬人，同时也不忘将自己那块口香糖中取出的香精果冻分给上衣口袋里那只名为甜糖的臭虫，小家伙晃动着两根细长的触须，用带勾的足肢抓住果冻小口小口地吞食，发出满足的吱吱声。
“糖糖最近怎么这么听话呀？”
“它很害怕，害怕妮勒娅，更害怕那个奇美拉术师。”力天使平静地做出回应，述出心中的苦闷与无力感，鼻梁的黑色胶带看起来有些松动，智天使本想帮她贴紧，却怕弄疼她的旧伤口，于是只能提醒力天使。
“看得我也想养一只了……”
送葬人此话一出便被智天使一口回绝，她可不喜欢帮助臭虫清理粪便，然而力天使却同样坚决地表示，臭虫会自行跑到垃圾桶里方便根本不需要清理，虽然名叫臭虫却是非常爱干净的生物，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看着快要吵起来的智天使与力天使，肩膀上的小臭虫只能垂下触须，并摆出看似唯唯诺诺的姿态，直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从空气中飘来时，小臭虫直接张开翅膀不停拍打，这才让力天使伸出食指堵住智天使的嘴唇。
“怎么了糖糖？”
远处街道的尽头，力天使看到一个与帕修斯和伺夜年龄差不多的灰发女孩，弯曲的黑角和扇状的短耳朵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卡普里尼人，同时她额头的一束短发还遮住右眼，其他的头发都被红色束带扎起。
“她是谁啊？”
“我不认识……会不会是……拜托不会这么巧吧？！”
卡普里尼女孩远远地就看到力天使肩膀上的小臭虫，脸上阴沉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明亮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与故友重逢的喜悦，小臭虫确认气味和外貌就是它熟悉的那个人之后就扑棱着翅膀飞向女孩，而女孩也伸出手指接住小臭虫，看到这一幕，力天使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只能咬紧嘴唇。
“Schon lange nicht gesehen, Eva.（好久不见，伊娃。）”
卡普里尼女孩自言自语道，随后看向眼角含泪的力天使，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萨科塔女人一直在照顾走丢的小宠物，于是便慢慢走向三人，准备对他们表达谢意。
“谢谢你们替我照顾伊娃，我是米契尔·卢西乌斯，很抱歉，它给你们添麻烦了……”米契尔的通用语有明显的莱塔尼亚口音，在她这个年纪可以明确地用通用语转译莱塔尼亚语的人并不多。
“不……不客气，我是阿莱格里亚·费尔南德斯，这两位是我的战友……伊娃……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啊！真好听！”
米契尔把臭虫放在掌心对力天使深鞠躬，然而在她低下头时，脖颈处的银色项链却从胸口滑落，叮铃作响间，力天使发现这居然是教廷禁军的金属铭牌，同时她也看到铭牌上方用约书语刻下的名字以及编号。
Rey' Muelanh，也就是蕾谬安。
米契尔起身后，察觉到力天使灼热的目光正在紧盯自己的胸口，她红着脸后退一步，而为了不引起误会，力天使决定开门见山地询问关于这个金属铭牌的事。
“这是你从哪弄到的？”
“什……什么？您是说……伊娃吗？”
“不……不是伊娃……”力天使咬牙切齿地走上前，伸手一把抓住米契尔胸口的铭牌，智天使和送葬人发出惊呼，却为时已晚，“这个铭牌属于教廷禁军的上尉蕾谬安，她是我的长官，她死在了卡兹戴尔的战场上，为什么你能拥有这个东西？”
还未等米契尔回应力天使，德米特里就刚好从餐馆中走出来，见紧握项链铭牌力天使的情绪渐渐失控，而米契尔也紧闭双眼发出微微啜泣，作为长辈的他应当调解如此紧张的情形，他一直都见不得小女孩哭泣。
“阿莱格里亚小姐，请你冷静！”德米特里将手掌放在力天使的肩膀，没有奥法能量的涌动，就只是好大哥对晚辈的劝诫。
“阿莱格里亚！她还只是个小女孩！你不要这样好吗？！”
“阿莱格里亚，想想你的表妹米琪拉，她就和这个小女孩差不多大，难道你真的是这样一个凶巴巴的坏姐姐吗？”
周围同伴们的安抚似乎让力天使的哀怨之息平静许多，但殷红的鲜血却从黑色胶带之下缓缓淌出，只是一瞬间的冲力，力天使的旧伤就被撕裂，这让德米特里觉得这一系列连锁发生的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在分开力天使和米契尔并了解情况之后，他让智天使安抚受到惊吓的米契尔，随后抽出背负的两柄拐刃，希望秘银刀锋上方铭刻的奥法密纹可以给自己一些指引。
“一个巧合的发生，只是巧合本身，那么无数个巧合堆积在一起，就是……”
刀锋上复杂的奥法密纹中，几个符文发出微弱的蓝紫色亮光，德米特里透过紫白二色构成的视野将其拼写而出，最后得出一个令他感到无比恐惧的单词。
নিয়তি，翻译成通用语就是“命运”。
德米特里抬头看向天空发出昂长的叹息，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过，哪怕是遭遇妮勒娅和那个神秘的奇美拉术师，至少那些人都是他可以一战的可视之物。奥法损毁可以切断源石能量，却不能斩断命运，片刻之后德米特里蹲在米契尔的身边，安抚她的同时也对她发出邀请。他们不能留在这里解答力天使的疑惑，回到斯托姆霍恩的旅途还很长，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女孩可以一起上路。
米契尔擦干眼泪微微点头，她表示自己最近都只是在莱塔尼亚各处随意游荡，同时寻找几个重要的人，她并不在乎旅途下一站是何方。只是再添一张车票并不是什么难事，并且她也希望可以把胸口的铭牌物归原主，如果面前的哥哥姐姐还可以帮助她找到那几个想要见到的人，那么再好不过。
“我们路上再说，可以吗阿莱格里亚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力天使颤抖着蹲在米契尔身边并用力抱住她柔弱的身体，智天使说的很对，这个女孩无论是身高还是年龄都和米琪拉很像。
“没关系！您一直帮我照顾伊娃，我还得感谢您呢！”
紧张的局面暂时得到缓解，为了不让帕修斯和伺夜等太久，德米特里一行人在路上加快脚步一言不发，赶到车站时，列车正好还有十分钟就发车。不过最近多灾多难的博坎道夫车站已经没有多少旅客，所以德米特里还能再买一张空位车票，而七个人正好可以坐进八座隔间。有帕修斯和伺夜这样的同龄人陪伴，米契尔也将刚才力天使过激的表现抛之脑后，三人坐在长椅上聊天时，力天使就在智天使的帮助下重新修复鼻梁的伤口，同时力天使还在暗自懊悔。
德米特里左顾右盼，顶棚的水泥手掌还是像昨晚那样纹丝未动，而光滑整洁的地砖也映照出他脸上沉重的表情，每次提及命运他会就想起诸葛睚眦，这一次也不例外。
“天命可为而不为，是人之常情，而天命不可为而为之，乃睚之本心。”
当年巴海就是这样向德米特里介绍当时已经前往长垣的诸葛睚眦，虽然他与诸葛睚眦二人从未正式地见过面，但书信的来往却能让德米特里感受到诸葛睚眦的赤诚，也让他对诸葛睚眦产生某种英雄相惜的情感。属于诸葛睚眦的天命之战已经结束，而那双洞悉天命的眼睛会将这个世界带向何方，就连诸葛睚眦本人都没有答案，如今的德米特里只能相信命运却是存在，至于命运是否属于这个世界的某种法则，德米特里还需要对秘法会留下的古籍进行深入研究才能得知。
“德米特里先生？”
“列车到站了吗？”
“是的，很幸运，他们没有停运列车。”送葬人将一张崭新的车票递给德米特里，没想到帕修斯和伺夜居然重新买了三张，而昨晚妮勒娅给他们留下的车票还在德米特里的口袋中，经过询问后得知，因为没有退款人留下的实名登记，德米特里三人于今晚才回发车的车票已经无法改签。
德米特里取出妮勒娅留下的车票并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就像把这趟旅途中沉重的经历与情绪抛去一般，一行人来到站台注视着列车缓缓从地下隧道的洞口驶出时，德米特里似乎能在人群之中看到妮勒娅的身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被帕修斯和伺夜推进车厢，门口的乘务员衣着光鲜亮丽，一口流利的通用语让人看不出这个埃拉菲亚女孩来自莱塔尼亚。
“Guten tag！（下午好！）欢迎您乘坐前往维伦道夫的客运列车，需要给您一本当地的旅游指导手册吗？”
“当然！”
德米特里身边的伺夜一把抢过乘务员手中的书册就拽着帕修斯和米契尔走向车厢内，只留下德米特里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停挠头，直到智天使三人上车时，他们才在乘务员的注视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帕修斯坐下后长舒一口气，拿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书放在悬桌上，休息片刻后就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而伺夜则在米契尔的引导下翻开维伦道夫的旅游手册，全然不管一旁专心致志的帕修斯，作为秘法会的学弟，伺夜当然知道怎么吸引帕修斯学姐。
“我之前还从没有去过维伦道夫呢？那里好玩吗？”伺夜不停对米契尔使眼色，好像是在告诉她只有新奇的故事才能吸引帕修斯，而米契尔也能心领神会。
“唔……这个嘛……可能我们本地人没有感觉，认为那里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房子，但那里确实有很多名胜遗迹，比如传说中巫王透羽的出生地就在这里……”
“巫王？原来莱塔尼亚还有巫王啊！”
“Lichking”这个单词一出现，帕修斯紧贴书皮的小指就微微一颤，但她还是尽力保持端庄的姿态，千万不能让伺夜得逞。
“只是一个都市传说而已啦……据说巫王透羽曾经也是一个剧作家，在她离婚之后就前往首都艾尔道夫开了一家玩具店……”米契尔敏锐地观察到帕修斯书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对话，随即便猜测这有可能是某部话剧或者歌剧的剧本。
“玩具店？！”这下帕修斯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呐喊快要脱口而出。
伺夜也算是天堂之战的亲历者，几乎每一个参加圣城战斗的术师都能被他亡者领域的生息回荡侦测到，猩红的凶星来了又走，伺夜觉得那就是米契尔口中的巫王透羽，一位宗师级的灾厄系源石技艺者。
“那她最出名的剧本是哪一部啊？”
“我记得……好像是《阿丽塔公主》……”
“《阿丽塔公主》是莱塔尼亚的巫王写的？”
伺夜和米契尔相视一笑后击掌，无可奈何之下帕修斯只能合上书本，表示自己可以晚一点再看书。
《阿丽塔公主》讲述一位埃拉菲亚公主逃出母亲的城堡寻找金银财宝的故事，在冒险的途中结识爱人并遇到许多珍贵的同伴，童话般的经历让帕修斯心生向往，这也是她最喜欢的几部话剧之一。不过叙拉古的译本并没有标出作者的名字，只知道是莱塔尼亚的某位女性作家，帕修斯一直都把这个疑惑装进口袋中，此次来到博坎道夫，正是为了转乘前往莱塔尼亚首都艾尔道夫的列车，并在剧本的指引下寻找那个神秘的作者。
“现在终于我知道那个剧作家的线索，真的很感谢你，米契尔小姐。”
“喂学姐，你就不怕我俩合伙诓你吗？”伺夜手杵下巴，似乎意犹未尽。
“热爱话剧的人从不会互相欺骗，文字蕴含着激情以及对世界的感受，正因为我们之间坦诚相待，所以才能看到同样的情感。”
列车启动后，帕修斯望着窗外的荒原，而头顶的暖光灯也即将打开，很快她们就将前往地下铁路的隧道中，只能看到不停掠过的黑色石壁，再无天空的远景。可蓝天会在乌云散去之后再次盛放，就如同帕修斯颠沛流离只为寻求心灵净土的人生旅途那样，如果无名的剧作家都能被她找到名字，那么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想要的未来，只要再多些时间，或者多些翘家的机会。
另一排座位上的德米特里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欢声交谈的帕修斯三人，而面前并排而坐的智天使三人也在小声交谈，他们在讨论着米契尔的事，而关于蕾谬安和天堂之战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现在看来只有米契尔可能知道蕾谬安重伤离开拉特兰后的经历，所以力天使就在智天使和送葬人的帮助下组织语言，并且回忆在她们视角下的蕾谬安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为了不再次惊吓到那个小女孩，力天使还特地练习微笑，如果不参军，阿莱格里亚·费尔南德斯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幼儿园老师，她从小就很喜欢与比她小的孩子交流，可惜命运却将她带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简直糟透了，亲爱的……就像你刚从那个高地回来时那几天一样……”
“有这么夸张吗？”力天使用手掌按住脸并眯起眼做出嘟嘴的表情，如此搞怪的模样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亲切，只会吓到别人。
“我觉得那个女孩没有这么脆弱，阿莱格里亚小姐……我可以看到她身上有源石能量在流动，和帕修斯和莱昂图索一样，她也是一个小术师喔！”
德米特里拿出帕修斯给他买的烟点上，淡然如绿草般的香气随着烟雾慢慢飘散向顶层的通风口，送葬人为德米特里摆上烟灰缸，德米特里点头致谢并将香烟平放在凹槽中，任凭其自由燃烧。
“这根烟烧完之后，我就会叫帕修斯和莱昂图索过来，希望你们可以做好准备。”
不管力天使三人是否选择与米契尔交谈，德米特里都要与帕修斯和伺夜展开秘法会的行动会议，而这场行动是否成功则需要得到领袖的判断，这也会影响帕修斯与伺夜在秘法会以及家族中的待遇，德米特里更是需要对伯瓦尔家族以及贝洛内家族的两位主人做出交代。德米特里只不过是顺便给他们制造出交谈的空间，在客运列车缓缓行驶到维纶道夫的这段旅途中，一根香烟燃尽的时间并不算什么，作为同行并且一起经历过战斗的伙伴来说，德米特里已经确定这三个萨科塔人的精神以及战斗意志值得他去等待。
“曾经的我，无法理解你们拉特兰人那些所谓的信仰，无意冒犯……我就觉得你们只是被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牵着鼻子走，现在我终于知道信仰的力量，绝不是因为信仰本身是否强大，而是信仰是否会引人走向正确的道路，倘若前途无量光明，那么信仰也可以成为一种燃料。”
德米特里谈吐举止无不透露出他所理解的为人处世与人生哲学，让智天使等人心生敬意的同时也得到新的理解，只有亲自与德米特里接触，才能知道他就像是一个经历过多种文化熏陶的修道者，一直在寻找新的理念与思想，并把每一次旅行都当做是对自身的锻炼，无愧于叙拉古秘法会领袖一名。力天使深呼吸之后，将烟灰缸中燃到一半的香烟举起并递给德米特里，隔着眼罩三人并不能看到德米特里的眼神，但上扬的嘴角与接过香烟的动作说明了一切，力天使对德米特里行双指礼后，德米特里就将香烟放在口中轻吸一口，随后缓缓吐出。
“伯瓦尔小姐，贝洛内先生，请你们来我这里接受秘法会的审定。”
听闻此话，帕修斯和伺夜停下交谈，依依不舍地对米契尔道别后来到德米特里的身边坐好，而离开座位的力天使注视着米契尔凝望窗外的身影，突然回想起那一天在装甲车上目光如炬的蕾谬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