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暮站在昊天宫外的圆柱旁神色淡然地抽着烟斗,同时像小时候第一次被父亲带到这里时那样,从最远处的石砖路数着逐级往上的台阶直到脚下,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远处的天空露出一丝霞辉。那时候的她完全不知道陆国老为什么会选择一级一级地踏上这些台阶,从不加速跨级,也不理解身旁圆柱上的云龙浮雕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有身居此般掌管国事与民生的要职时她才明白,父亲的脚步和责任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沉重。故意一夜没睡并且等待晨光初现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保持理智,对于陆重暮来说,无论是诸葛睚眦还是公孙狻猊,他们两兄弟都是从小和岁家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长大的家人,深刻的情感让她无法比秉公无私地任凭司岁台处理公孙狻猊,于是她决定将会议地点从司岁台的太谦门转移到昊天龙帝的寝宫。
至于是不是主场优势,还得看那些参与会议的政协委员如何理解真龙的存在。在这最黑暗的年代,一些国家之间的机要政事不应该成为那些砥砺前行之人的阻碍。只要公孙狻猊拿出充足的证据,那么想必各个种族的政治代表们一定会理解这个道理。
年少时染过的烟灰色头发已经褪回原本的暗蓝色,暮作为与令几乎同时出生的双胞胎姐妹,她的龙印和龙角颜色比令更深,同时现在的样貌与气质也更接近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很多年的高官,但这就是长大,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经历。当远处的天空已经可以看见太阳的边缘时,她就整理着柔顺的长发并用簪子固定成一卷团发,看上去非常干练且充满精气神,昨夜与巴海约定到此碰面,而现在差不多就是巴海从大理寺的宿舍中起床的时间,除非二哥也和她一样因为公孙狻猊的事一夜没睡。然而当巴海出现在昊天宫前的石砖路上时,透过初阳反光的剪影,陆重暮发现他今天还戴着那破铁面,不知道巴海是否是想用那令人畏惧的外表来震慑委员会的老先生们,为此陆重暮心中一沉,随即便收回烟斗,注视着二哥三步跨过五级快速走上台阶,直到带着他那横峰般的身影出现在陆重暮面前时才停下。
“陆大人……”
二哥这一声大人差点把陆重暮气得跺脚,四下无人时她不希望自己被哥哥如此对待,于是她重新拿起烟斗并狠敲巴海的面具,发出的清脆响声伴随着巴海顽皮般的吃疼声,让陆重暮顿时哭笑不得,但这就是陆重暮所熟悉的那个海哥。
“你昨晚睡觉了吗二哥?”
“没有……我在和裴东云一起整理卷宗,诸葛嘲风跑去长垣,我身边只有她可用。”巴海没有打哈欠,只是呼吸有些不平稳,这是真气在支撑身体的前兆。
“什么案子啊?”
“李寒月的父母,叙拉古……”
此话一出,陆重暮的表情又像往日那般冷峻且带着一丝惋惜,十年来德米特里和巴海都没放弃过追寻真凶,那时的他们并不相信这个世界已经被外域邪神染指,所以这桩案件的各个方面都完全超越了大理寺和秘法会对世界的理解。巴海为之付出的努力,岁家的弟弟妹妹们都有目共睹,那是他刚刚担任大理寺总钦时就面临的挑战,且至今未解,无论是谁都会有一股怨气,不服输的性格更是让巴海在与德米特里来往的过程中锻炼出一副宗师般的心性。
“二哥,天下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你办案不力或是你玩忽职守,大龙脉未寻回之前的世界格局,你和大哥都清楚。”
“那么现在,龙脉之仪贯通白清与长垣,天下自狭海与赛洛斯回归双分之势,尼赫喀拉的地震更是让古老的威胁迫在眉睫,因此大炎天朝的内忧外患必须尽快解决。”
如今外患蛮蒙已除,残留在炎国周围以及角落的零星暗影渐渐水落石出,公孙狻猊的审判并不只是一场会议,而是龙家与岁家的年轻人们代替大炎真龙对整个国家和黎民百姓发起的号召。巴海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如释重负,昊天龙帝与札拉克祖神的遗志与预言一一应验,作为最了解亚空邪神的国家,千万年来他们一直守护仪典,从未向整个世界透露这些可怕的信息,正如德米特里传来的书信中所说,这已经是最黑暗的时代。大不净者,嗜血狂魔和万变魔君,以及尚未在泰拉现世现身的守密者,邪神的碎片只是混沌显化力量的一部分,巴海已经见识过这种力量与炎国真武一较高低后的结果,因此公孙狻猊需要带来的是凯旋而归的胜讯,而不是对那些绸缪布局的解释。
“他们怎么还不来?”
“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来早了吧!”陆重暮拍去手臂龙印上的落灰,公事国事都差不多交谈完毕,再这样下去,兄妹二人只能开始商讨年妹妹的人生大事。
离开大理寺之前,巴海已经收到诸葛嘲风的短讯,不擅长用触摸屏打字的他本想让槐琥代劳,结果却发现槐琥指头处的肉垫比他更难操控这些现代电子设备。当然没有人会知道巴海喜欢用枭兽传递信息的真正原因,枭兽养得越来越多,自己的住所顶楼都快成野生动物保护园区。有时候陆重暮会想,如果巴海有点宗师的耐心,或许就不会被那些电子设备难住,不过人无完人,勤于练功并渴望超越大哥的巴海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百无聊赖间,陆重暮又想拿出烟斗,可手掌刚有动作就被巴海拦住,巴海的铁面之下看不到任何表情,不过陆重暮能感受到二哥的目光正朝向自己的小腹。
“我妹夫舍得让你这样抽?”
“大正烟丝!可名贵了!”陆重暮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一个透着清淡香气的烟袋,由于行书公文太多,她总是习惯用大正去称呼乌萨斯这个国家。
“就算是真气武者也要注重身体,勤学苦练虽是岁家的根基,但我也希望我的妹妹们能永远健康快乐。”
“知道啦!”
巴海语重心长的嘱托总是能让陆重暮想起以前的父亲,时光飞逝,他们几个已经不再是围绕在父亲身边的小朋友,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巴海想要再和父亲喝一杯酒,而陆重暮也想多缠着父亲做一个乖女儿。一想到这里陆重暮就想和二哥一起赏辉论道,昊天宫前这一黑一白的两席风衣,象征阴阳两仪的同时也隐喻着宁和万象之下的家庭,究竟何为正义与浊清,每个武者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这也是为何大理寺并没有将那些武林高手全数收入麾下,而是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追寻无穷武道,我身无拘正是阴阳道法中所追求的平衡本源,因此公孙狻猊的方式和诸葛睚眦的努力,恰好可以作为对炎国真武参道修行的一项论证。
陆国老为国之大家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却在很多时候忽略自我之小家,陆重暮不愿步父亲的后尘,穿上这身司岁台的制服,她也还是那个生在岁家大院中龙姑娘,世世代代的龙与岁都无法脱离家庭,就算是离家出走的塔露拉最终也会回到来时的地方。关于父亲和家庭,陆重暮很少知道二哥和大哥内心深处的想法,这让她总是觉得大哥对家庭的付出令人捉摸不透,不顾家人反对担任天庭龙卫玉勇营长也是如此。
“二哥……有时候我会觉得……还没有做够女儿自己就要成为一个妈妈,我是不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我不想长大,只想回到过去,就像大哥小时候带我去曲江里游泳那样,骑在他的脖子上拍打水花并放声大笑,哪怕无人问津我的快乐……”
“我也不想长大,说来惭愧,我小时候没有和大哥一起玩耍过,但如果陆重海不戴上铁面成为巴海,只靠大哥一人承担岁家家主的责任,我放心不下。”
“你是不相信他可以保护我们吗?”
“我只是太爱你们,太敬爱大哥,想要站在他的身边,还有弟弟妹妹们的面前,所以才想替他分担。”
陆重暮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在陆重朝失踪后,她就再也没有从二哥的口中听到那些对家人的爱,这让她产生了一些不敢相信却迫切想要知道解答的猜测。
“二哥,莫非小朝还活着?”
“嗯?小夕和公孙负玺没跟你说吗?”
陆重暮拍打脑门,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公孙负玺会通过司岁台的秘密联络频道对她发来一封用古龙语加密过的邮件,司岁台的专属应用程序可以在任何一种电子设备上安装并正常使用,哪怕是在一辆天庭龙卫的装甲车上,只要公孙负玺找得到硬件插头。
“邮件太多,我意念回复了……”陆重暮面泛红潮并低下头,准备接受二哥的训斥,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炎国司天丞被大理寺总钦教育的场景,公家事也有私家的做法。
“难道大炎天朝需要把我妹妹累死才能国泰民安?为什么不下派一些给大理寺的中堂小堂们帮你处理?能让你忙到第二天结婚都不知道,穿着拖鞋抬着咖啡就跑来!”
“那我这不还是结上了吗?”
“啧……你啊……你差一点就没结上……而且差一点!我就要让陆重礼男扮女装……”
“打住打住,对不起!”
岁家末子陆重礼拥有一种名为“意幻乱形”的真气武学,仅凭双眼观察就能复制目标的外貌武器甚至源石能量或者真气,如果陆重暮没有及时赶到,按照规矩,这桩婚事就无法得到曦和龙后的赐福,作为岁家长辈的重岳和巴海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事就这么过去,不要再提……到时候别吓唬小朝,她会跟你解释清楚。”
“好嘟……”
“好好说话!”
“遵命!巴海大人!”
兄妹二人谈话间,从炎国各地赶来的政协委员们已经带着各自的秘书官出现在巴海来时的石砖路上,可这次会议的核心人员依然没有赶到,这不禁让巴海开始怀疑诸葛嘲风又改变计划。可他似乎忽略了龙家的几个臭小子最喜欢显摆,他们想要作为压轴登场的贵宾也不是不可能,下方的委员们纷纷神色凝重地踏上台阶时,巴海就摆出往日那副威严的气质毕恭毕敬地退到妹妹身后。第一个到达昊天宫门前的代表是炎国苏家的长老,作为人口最多且是大姓之一的菲林族,苏家一直都是距离炎国真龙最近的家族,出现过很多代司天丞,其余担任各类要职的家族成员更是数不胜数。
“陆大人,巴海大人……”
“苏先生辛苦,舟车劳顿,还要让你坐在里面开会。”
“国之要事,推辞不得,再远也得来啊!”
见到陆重暮的那一刻,老先生先是以公务的身份对司天丞行抱拳礼,随后便以一位长辈的身份对年轻的陆重暮聊表寒暄。很快他就察觉到陆重暮脸上彻夜未眠的疲惫,从勾吴老家赶到皓京的路上,苏家长老也和其他的委员们一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公孙狻猊已经到了吗?”
“还没有……您也知道那些臭小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啊各位!我们先进去吧!”
剩下的代表纷纷来到台阶上,有些年纪大一点老者的气喘吁吁,有些则闲然若定,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真气武者,其中就有从朝胤专程赶来的洪门掌门人洪小豪。虽然洪家无法代表整个炎国的佩洛人,但洪门却是炎国真武最典型的代表,这样的会议若是洪门传人不到场的话,那一定会有所欠缺。
昊天宫正殿的桌椅被大理寺小堂们摆放地像国外的法院那般规整,由于这样的听证会在炎国历史上还是头一遭,更没有人知道古代的真龙会以何种形式召开,思来想去,陆重暮决定以如此布局来组织会场,至少看上去会干净整洁一些。路过专门为公孙狻猊准备的单排桌椅并走向属于司天丞的正席时,陆重暮语重心长地叹息一声,她并不希望公孙狻猊会觉得自己是个囚犯,可谣言四起尚未平息,为了不让民众以为司岁台和大理寺在徇私包庇,所以司岁台的同事们或下属们才会想出如此下策。等待公孙狻猊一行人到来的途中,陆重暮就与身边的巴海一起组织委员们商量新蒙特区的要事,根据天庭龙卫的传言,昊天龙帝真灵显现降下神谕,两封委任状分别交给蒙格氏族的可汗以及代替诸葛睚眦担任镇关大将的乌有将军。
长垣的战争结束后,所有的新闻照片连同新闻稿在短短一夜之内就遍布炎国,人们起初怀疑诸葛睚眦手中物件的真实性,可那散发金光的帛布与古籍绘本上并无二致,甚至比古籍中还要生动。再加上长垣八关十六门已经破开这么久,卫北列省没有一座城市遭遇蒙人的袭击,反而是玉门的百姓们差点被那些游荡在城边扎营的平和氏族吓到,渐渐地人们就开始相信诸葛睚眦真的从传说之地带来昊天龙帝的神谕。
“诸葛将军没有在长垣吗?”
“他好像已经回到开阳,继续像之前那样做近卫局的警员……”
“那司岁台会怎么处理之前他的惩罚?”苏先生认识那两兄弟,他想要施加一些帮助也情有可原,不如在其他委员面前提点一番,这样司岁台也能有台阶下,顺水推舟。
“我之前对我的家人们说过,如果诸葛睚眦找回自己的人生目标,那就可以取回天门关月,现在他是龙后神兵的守护者,他想要做一个警员那就让他做,至于长垣和关门,我作为司天丞可以向各位保证不再需要镇关大将这样的职位,只需要保留每一处天庭龙卫的编制按时巡逻即可。”
几位熟读新闻的代表纷纷表示同意,卫北列省代表丰蹄族的钱家长老更是向周围生活在内地的同僚们描述关门大开后,无数草种生长并形成草原的盛况,而其他几个来自南虞列省的代表也在深思熟虑后微微点头。由于这场战争突如其来又突然结束,一些人甚至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们当中很多人都选择相信陆重暮的判断,以及诸葛睚眦逆转天命后创下的惊天伟业。
“那么……不知司岁台可有将公孙狻猊官复原职的准备?”
“有人说就是他集结蒙人大军攻打长垣……”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公孙大人乃昊天龙帝的后代,怎么会做出如此叛国之举?这一定是那诡神亲信从中作祟散布谣言!”洪小豪的大嗓门让他的话语在整个大殿回荡,惊得一旁的代表浑身直哆嗦。
就在这时,昊天宫外走来几个人影,当他们离开阳光直射的正门进入大殿后,在场所有的讨论声纷纷停止,陆重暮和巴海站起,迎接先行一步来到正席准备入座的大理寺总堂诸葛嘲风,同时所有的政协委员们也都看到公孙狻猊毕恭毕敬地搀扶着琴柳,来到属于他们的单排桌椅坐好。队伍最后方的诸葛霸下和陆重长抬着一口棺材,这让委员们感到十分诧异,可棺材落地的沉重声音还是让他们打消了讨论的念头,既然是听证会,那么公孙狻猊有权利带上证人以及证物,他对周围人介绍起维多利亚的皇家女仆长,神态谦卑的同时没有一丝慌乱。
“Does Miss Willow need a translation?(薇洛小姐需要翻译吗?)”
“不需要,我会炎国语。”琴柳抬手让苏先生身旁的秘书官坐下,除去女仆长的身份,她的家庭还经营着负责出口的纺织业公司,所以她从小就学习过很多种语言。
“那么我们正式开始吧!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想要让公孙大人为我们做出回答……”陆重暮直入正题,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表达,“开阳血夜之后,大理寺断定你已经死亡,可事实上你没有死,而是离开炎国继续活动,那么……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你能死而复生?”
陆重暮心照不宣且十分配合地问出公孙狻猊不必掩饰的部分,而周围随行的记者们已经打开摄像机的录像按钮,公孙狻猊从座位上站起后脱掉外套和上衣,露出坚实的躯体并向众人展示天门关月留下的伤口。
“兄长睚眦修炼绝脉多年,偃月刀并未命中我的要害,只是断去我的真气,所以大理寺的验尸官们才会判断我已无生还可能,至于我逃出太平间后的事情,想必这幅棺材里的东西一定可以解答……”
诸葛霸下听闻此话后,旋转蹈海棍用力撬开木棺材,只见两只狰狞扭曲的蓝色小怪物躺在其中,它们圆滚滚的身体上只有独眼和一张露出长舌的大嘴,瞳孔涣散纹丝未动,显然已经失去活性,但不知为何它们没有被放逐回到亚空之中。
“这是……这是诡神的蓝妖?”
“那么上一次炎国边境的战争,还有这一次蒙人入侵的战争,会不会也有……”
公孙狻猊穿好衣服后给出肯定的答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为各个代表解释天命之战前的旅途,包括他如何捉出两个蓝妖,以及躲避万变魔君纠缠所做出的绸缪布局。一些不愿意相信古籍中那些外域恶魔存在的人,在看到两只蓝妖的尸体后就再也不敢轻易背弃昊天龙帝流传下来的律法以及仪典。想必其他国家的民众确实需要时间去接受,所以有些信息无法在短时间内扩散到全世界,但往好处想,官方辟谣之后还在造谣者一定是隐藏的邪神仆从,更方便大理寺将其揪出。
接下来就是代表们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天命之战不仅关乎大炎天朝的存亡,更有可能会改变未来世界的走向,泰拉的人类究竟是否应当停止纷争应对外域邪神的侵扰,已经是迫切需要得到解答的议题。
“万变魔君为了吸引血神的嗜血狂魔,蛊惑塔里木氏族的可汗发动大军突袭,最后在蒙人军团的牺牲下现身,兄长和我一起在大漠某处与他们交战,最后兄长与嫂嫂达成宁和真武,击退强敌守护天下安宁。”
“我可以证明,我也代表维多利亚皇室加入那场战斗,以温莎女皇之名,以及我个人的名誉,公孙狻猊先生所说没有半句虚言。”
证人证据都已经到场,看来公孙狻猊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在对此做出准备,司岁台和大理寺以及政协都得到公孙狻猊充分且逻辑通顺的解释,不过这也意味着,今后大炎天朝有可能会作为对抗外域邪神的先锋,甚至很有可能会成为外域邪神争相报复的对象。旧的问题得到解答而新的问题出现,让在场所有人以及新闻记者们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十分沉重,直到诸葛霸下合上棺材并和陆重长一起脱离会议区域后,陆重暮才站起来重重地咳嗽两声,示意周围的新闻记者先关闭摄像机不要录像。
“洪掌门还在传武吗?”
“陆大人……洪门一直都在招收弟子,可现在已经不是洪玄公的时代,要是像您想的那样全民习武……”
“我都没说什么呢……不过我确有此意,大炎天朝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尚武的民族,而且目前为止,貌似只有我们的部队成功击退过外域邪神的军团,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啊!”
在场的政协委员们纷纷点头,有的甚至目光坚定,仿佛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炎国流传下来的智慧,此次听证会似乎并不像陆重暮想象中那样复杂,因为无论是大炎天朝还是整个泰拉,都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争论那个大可汗究竟是谁。仅仅只是一个嗜血狂魔化身降临就很有可能摧毁整个国家,陆重暮无需和诸葛睚眦交流都能想到往后还有更加艰难的战争,在此之前还是不应该大范围传播恐惧,她觉得应当循序渐进,让民众慢慢接受这个黑暗时代。
“还有一个问题……公孙狻猊,你的乖离咒术独一无二,现在整个炎国只有你才可以担任司星丞,我认为其他委员也会同意你官复原职,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直到这一刻,公孙狻猊才产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不必躲避万变魔君的变化之眼继续欺骗,并且隐藏内心的情感和想法,更不必再为那遥不可及的未来而担惊受怕。可现在他还想见到那个人,所谓的工作也好,只会阻碍他的脚步,司星丞最重要的是这门真气武术,而不是职位存在与否,所以公孙狻猊果断拒绝了司岁台的邀请。
“若星相有所偏移异化,在下定万死不辞使用乖离和天震陨星决保护天朝和百姓,世界正在剧变而邪神仍在觊觎,我不能在此停下脚步。”
“还是想要继续你的旅途吗?”
公孙狻猊点头,说实话就算他回到曾经熟悉的工作岗位,现在的他也早已习惯孤独的远行,与其在办公室里浪费时间,不如想想自己还可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陆重暮选择尊重公孙狻猊的想法,而周围的政协代表也没有异议,接下来他们也不会再对公孙狻猊的事情产生任何疑问,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只是外域邪神盘踞在他们无法观测的深空中,像一道阴影,吞噬所有希望和光明的阴影,让他们产生本能般的畏惧,但他们现在只能恐惧,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方法,只能盼望着还有另一道长垣可以出现,守护心灵与意志。
陆重暮对各个代表做出简短的安排与交代后就宣布散会,诸葛嘲风前来拆除公孙狻猊的脚镣时,也对他身旁的琴柳使着眼色,看着三哥这幅风流浪子般的神情,公孙狻猊一脸鄙夷地走开并呼唤诸葛霸下和陆重长带着棺材跟上自己。公孙要用乖离咒术将这两只蓝妖丢向宇宙,运气好的话可以利用星球的弹弓效应冲向那颗名为艾泽的气象行星,最终靠近亚空裂缝,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轨道和引力就会将它们带向太阳,最终融化。
待所有人都离开昊天宫后,诸葛嘲风才整理着衣服走向一旁的琴柳,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恢宏精妙的壁画令她感慨,全然不知诸葛嘲风正在慢慢靠近。
“听说……你和我的晖洁表妹是同学?”
“是的嘲风大人,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介意我再多看一会儿吗?”
“不介意,这些都是我家的祖先,我还可以顺便为你介绍介绍……”
诸葛嘲风不知不觉就被琴柳牵起手,一路走来二人的感情似乎正在极速升温,不过诸葛嘲风同时也在思考着该如何将琴柳送回维多利亚,并且完成诸葛睚眦在天命之战结束后的那一夜对他做出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