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前往维伦道夫的列车已经走过四分之一的路途,然而力天使依然表现出一副扭扭捏捏的神情,在米契尔和两位同伴的注视下不知该如何开口,呼吸似乎不太平稳,脑子里也宛若一团浆糊。不过米契尔很有耐心,她早已将蕾谬安的名牌取下放在桌上,在走廊暖光灯的照耀下,这枚金属名牌似乎还残留着那位故人的温度。力天使的问题带着许多遗憾和悲伤,可只是轻轻触及就容易再次撕开那些结痂的战争痕迹,如同她鼻梁上的黑色胶带那样刺眼,更是让此刻的力天使无法再像平时那样乐观开朗。
沉默许久之后,米契尔才将金属名牌推向力天使并露出微笑,没有夹杂着任何情绪的微笑,就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脸上经常能看到的天真微笑。
可哪怕只是一个微笑,对于力天使和妮勒娅这样的幸存者来说可能都会非常残酷,妮勒娅有一个姑且能算是家庭的避难所,而力天使在加入教廷禁军之前过得并不太好,家庭矛盾最后让她产生如此叛逆的性格。她很喜欢与人相处,却总是孤身一人,没有像蕾谬乐那样有两个姐姐,虽然克里斯汀也有相同的经历,但克里斯汀性格内向腼腆,一个人也能玩得起来。因此蕾谬安就成了阿莱格里亚为数不多可以算得上姐姐的人,故事很长也很复杂,或许命中注定阿莱格里亚就要前往那个高地,最后荣升为力天使,而这一切全都是圣主降下的考验。
最后一次深呼吸之后,力天使轻轻撕下脸上的胶带,露出那道瘆人伤疤的同时,也尽力展露出与米契尔同样的温柔微笑,如果故事很长,那就从头说起。
“我……我没有姐姐或者妹妹,所以我很荣幸可以从蕾谬安上尉的身上找到和小乐同样的感受与情绪,被人照顾,被人关心,我真的很尊重她,米契尔小姐,但……我才是最无法原谅她那些可怕行为的人……”
“虽然我知道你很严肃,不想破坏气氛,但米琪拉不就是你的表妹吗?”
“闭嘴克里斯汀!米琪拉不一样!”
力天使翻起白眼抱怨道,惹得智天使一阵轻笑地拍打她的肩膀,但很快这般调笑就化为梦幻般的泡影,让三位教廷禁军的士兵纷纷回到残酷的现实,这些被蕾谬安的疯狂行径留下深刻痕迹的现实。
沙漠风暴时的那次斩首行动,绝对是蕾谬安走向堕落深渊的转折点,在此之前的蕾谬安完全就是一个好姐姐和好妹妹,以及好战友和好老师,先不提安多恩一手造就的“圣血天使计划”,当时的同龄人和晚辈们都认为蕾谬安一定会通过照顾好妹妹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救赎。蕾谬安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心理与精神问题,这是力天使与她在天堂之战重逢时得出的推测,现代萨科塔人对战争天使血液的排斥,在权天使和尘天使姐妹二人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最终只有炽天使安塔涅拉·托纳托雷成功在世界命脉解放前觉醒成为残缺的战争天使。至于圣血天使中的一些细节,例如安多恩究竟是如何为她们这几个被选中的年轻人接种圣血,又是如何瞒天过海将炽天使的显化定义为圣主的赐福,这一切可能只有安多恩本人才会知道,因为几乎所有人的记忆都被迫清除。
倘若蕾谬安愿意在蕾谬温与蕾谬乐的陪伴下接受莫斯提马的询问,心平气和且不再针锋相对地说出一切真相,那么这一代战争天使也没有必要带着一个又一个谜团,进行着一个又一个毫无来由也无疾而终的猜想。
“既然你拥有她的名牌,那么这就说明你肯定见过她,我说对了吗?”
“是的阿莱格里亚小姐,我猜您想要得到的信息就是那段往事的最后一块拼图,而我正好喜欢拼图。”米契尔的目光透露出一种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就好像一个大人的灵魂被困在小女孩的身体中,但每个人都可能会有机遇提前得到成长,无论身心。
而那份机遇,恰巧就在米契尔16岁生日的那一年出现在她在邓肯道夫的家宅门口,那一天是她的成人礼,许多家人都已到场,而一个戴着眼罩神色平静的蓝发萨科塔女人,带着一个颓废冷漠的白发黎博利少年对当时沉浸在喜悦中的米契尔发出同行的邀请。
“我的源石技艺……让我在演奏音乐时会产生伤害神经的立场,轻者失去记忆,重者会发疯甚至丧命,蕾谬安上尉告诉我,我的源石技艺被人偷走并用来伤害别人,但我无法理解她的计划,所以就拒绝了她……”
米契尔·卢西乌斯,在她没有拿起那根黑色的金属长笛时,她就是莱塔尼亚这不到一亿人口的国家中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女孩,她喜爱艺术,无论音乐还是绘画。然而米契尔在第一次吹奏长笛时,负责给她授课的老师直接昏迷不醒,花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走路。刚开始家长和培训学校还以为是这个老师本身患有某种疾病并且突然发作,直到培训学校的公演在她独自练习之后展开,在场所有人都听到她那摄人心魄的音乐声。
台下的大人们惊慌失措,而那些等待演出的孩子们同样大哭不止,如同一道通往漆黑深渊的大门在米契尔的背后展开,她已然忘记当时自己的表现,只记得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吹奏过长笛。
这仿佛是一种诅咒,让米契尔遭到同龄人的排挤甚至欺凌,只有一个不知从哪来寄宿在邓肯道夫市医院的黎博利医生选择专门治疗米契尔的疾病。有史以来头一遭,一个医生会把与生俱来的源石技艺当做疾病,但通过生理学和体质的研究,这位黎博利医生解答了那些术师都无法解答的问题。源石能量有可能会异化人类的胚胎,这种类似基因突变的异化有好有坏,当然米契尔很不幸遇到最坏的那种,音律系源石能量本就稀有,这也让医生的治疗变得非常困难。
不过这位神秘的医生还是研发出了某种特殊的装置,就像一个针筒,但吸出的并不是人体内的血液,而是一些类似于焦油般的黑色物质。米契尔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看似没有发生改变,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在自己偷偷演奏长笛时所溢出的源石能量,相比较之前无法控制时要稀少许多。
“医生告诉我说……只要他回到原本的组织取回一种能量吸收器,也就是那种针筒的原型器械,就能极大程度地降低我源石技艺造成的破坏,更有可能直接治愈我,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蕾谬安上尉对我转达了那位医生的死讯。”
“原本的……组织?”敏锐的智天使察觉到这个重要的内容后就感到一阵紧张,天堂之战中的敌人不只有蕾谬安,还有与她合作并且同样造成极大破坏的Xenon。
“是的……蕾谬安上尉说……那个黎博利医生为了躲避他原本组织的追杀,选择化用我的名字,可惜他在汐斯塔附近遇到一个叫安多恩的人,被其杀害,并被安多恩夺走那根存有我源石能量实体产物的试剂。”
权天使在逃离拉特兰之后遇到的那一位医生正是化用米契尔的名字,以逃避Xenon追捕的黎博利医生,当时的她更没有想到,这个与他同行一段时间的人居然也是被安多恩残害的可怜人。追查到米契尔·卢西乌斯这个名字的相关信息之后,权天使带着说书人几次路过邓肯道夫都没有敲开她家的门,直到有了安多恩的消息并且和戴蒙·范克里夫联系上之后,权天使才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后来的事情自然也就是米契尔在成年礼上见到的那个萨科塔女人,命运似乎真的存在,也利用这无形的枷锁牢牢控制着每一个渴望深渊或者光明的人,属于米契尔的枷锁,就是从遇见权天使的那一天开始逐渐显现。
这真是非常重要的一块拼图,安多恩用于精神控制的源石技艺之源,现在就坐在力天使三人的面前,而且还是一个来自异国他乡且看上去与拉特兰毫无关系的少女。三人茅塞顿开的同时,也在思考着究竟如何面对那个神秘的组织,能制作出如此奇怪诡异的源石能量器械,除了罗德岛的某些术师之外只可能是Xenon。力天使非常大方地从桌面拿起蕾谬安的名牌,至少世上再无权天使,这件拥有重大意义的遗物也终将交给蕾谬温或者蕾谬乐保管,其仅存的良知与人性,全都凝聚在这个用亚天堂银锻造的铁片中。
“谢谢你米契尔,但你还记不记得……蕾谬安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
“有一点,但是不多,那时候的她好像还不信任我,所以就只告诉我一部分……”
“没关系,我们没有在审问你,但这些事对我们非常重要,还请你……多多谅解!”力天使双手紧握做出祈祷状,态度诚恳的同时也用头顶的光环发出闪亮的信号。
“我知道这不是审问,阿莱格里亚小姐,如果我能帮到你,那么再好不过了……”
也许是Xenon带来的阴影太过深刻,让力天使突然产生如此惶恐不安的情绪,但米契尔的记忆中,蕾谬安当时就已经和Xenon展开合作,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安多恩,毕竟安多恩的立场从来都只有他自己,窃取Xenon研究资料这种事更是无法让他们对安多恩放任不管。米契尔记忆中的时间推进到天堂之战爆发前的几个月,当时的她就因为源石能量的不稳定而经常心神不宁,怪异萌芽之日后的每一次事件她都亲身经历,无论是“终焉黄昏”还是“极夜未央”,以及尤顿海姆之子们用英格维尔咆哮关闭亚空裂缝时产生的源石能量爆发。在那些能被她轻松感知到的能量纷纷到达顶峰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位与生俱来的源石技艺者,超越了普通人也终将成为一名术师,这也让她第二次与蕾谬安相遇在同样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米契尔能够清楚地认识到,已经接近癫狂的蕾谬安完全是想把她当做一个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来帮助她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米契尔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再一次拒绝了蕾谬安的邀请,并与其发生战斗。此时的米契尔才明白,蕾谬安之所以会精神崩溃甚至产生癫狂的情绪,很有可能都是安多恩留下的罪孽,而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反而成为帮凶,战斗虽然取胜,可米契尔也萌生了想要救赎自己的想法。既然无法拯救蕾谬安,那么米契尔就想拯救身边的人,于是米契尔放下狠话后夺走蕾谬安的名牌,让她时刻记住自己的胜利,同时也在莱塔尼亚附近游荡,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去做的事情,哪怕机会渺茫,而年轻的女孩可能也做不到什么实质的贡献。
不为名利,就只是想让自己在这个产生巨大变化的时代做出一些正确的事,米契尔的思想很成熟,可她的理想还是和她的身体一样单纯,甚至有些幼稚。
“你所见就是我,阿莱格里亚小姐,这一点从不会发生改变,不过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个老朋友让我找两个人对他们进行帮助,一个叫威尔海姆·温特尔,一个叫汉娜·弗林……”
“啊?又是老熟人啊!”
黑键白垩,终结天堂之战的英雄之一,力天使等人还未来得及和他们道谢,他们就选择加入罗德岛继续未来的旅途,一听到力天使三人可能认识这两个人,米契尔的目光顿时变得炯炯有神,而到达维伦道夫之后就下车的想法也顿时消失。
“他们夫妻俩现在应该跟一个叫罗德岛的组织一起行动,我曾经在那里实习过,如果到达有无线电的地方,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联系他们。”送葬人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发话,如果提及罗德岛,那么在场的人当中似乎只有他最有发言权。
“那真的感激不尽啦!谢谢你们!”
“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力天使三人几乎同时伸出手,一起握住米契尔稚嫩的手掌,虽然有些冰冷,但很快就被天堂的余温照亮,众人相视一笑,而这次追寻的旅途也让他们有了重要的收获。现在只需要把这个信息带回拉特兰,那么教廷禁军就能对接下来的目标做出新计划,只有完全铲除安多恩的余孽,才能让这个世界和拉特兰重回正轨。
“不过……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们两个啊?”
“说来话长,是一个叫——”
突然,另一处座位上的伺夜捂住头大声哭喊起来,打断了这一边的对话,德米特里赶紧让刚好路过的乘务员拉上这一节车厢的两侧窗帘,非常难得的一次,帕修斯能看到德米特里摘下眼罩动用奥法虚爆的边缘能量。紫色闪电状的能量汇聚在德米特里抽出的秘银拐刃上,所有的奥法密文都开始发光,而伺夜则因为大脑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捂住头躺在地上不停挣扎。这可吓坏了米契尔,以为是自己不经意间溢出了部分源石能量,让伺夜产生如此强烈的不适反应,然而情况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伺夜拥有的源石技艺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独一无二的那部分,更别说在米契尔的理解中。
“这是怎么回事?!”
“别过来!很危险!”帕修斯抬起双手结出几个术印,示意力天使等人退后,同时声音也十分颤抖,“先保证你们的安全!德米特里大哥会有办法的!”
德米特里现在面临一个难题,如何在不破坏整辆列车的情况下,使用奥法虚爆让伺夜脱离亡者领域,透过奥法视野,德米特里看到那积累无数白骨与碎尸的荒原中,一个身着金甲趾高气昂的返祖黎博利男人,正举着他那不知是法杖还是长枪的武器,于亡者领域的中心地带缓缓踱步。此时的亡灵系源石能量已经到达顶峰,即将失去控制,德米特里不能冒着伺夜化为一个尸体爆弹的风险去与亡者领域中的那个神秘存在对抗,起初秘法会的先贤们以为,亡灵术式只不过是他们偶然间发现的赠礼,现在德米特里确信,这是一个古老且充满阴谋的诅咒。
“ধ্বংস, কাটা, বিস্ফোরণ, ছিদ্রণ, ধাক্কা, প্রতিশোধ(毁灭,切割,爆炸,穿刺,冲击,复仇。)”
德米特里口中缓缓吟唱着驱动奥法虚爆的密文,那是一种来自失落王国的语言,喜欢研究各种新奇事物的力天使听到这种语言时终于明白,所谓的奥法究竟是何种存在,又具备何种象征。
“这是……这是……这是南天国的语言!”
德米特里举起拐刃,一团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紫色光球在尖锋凝聚,然而德米特里却被伺夜亡者领域中的那个神秘存在察觉,就在长枪即将穿破伺夜的身体时,德米特里将光球按在伺夜的头顶。如同一枚闪光弹爆炸般的响声让众人发出惊呼,这已经是德米特里压制到极限的能量,但还是能让整辆列车的电力暂时停摆几秒,幸好驱动列车行进的是源石能而非电能,否则高速运转的列车突然停电很可能会脱轨。正如德米特里所想的那样,伺夜摆脱亡者领域后就昏迷不醒,帕修斯连忙和德米特里一起将他抬到横排的座位上躺好,而德米特里的双手不停颤抖,同时也在四处茫然地挥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德米特里大哥?你怎么了?”
“我看不见了……暂时……”
得到帕修斯默许的力天使三人赶紧上前一起搀扶着德米特里坐下,现在眼罩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奥法视野一片黑暗,再戴上这个眼罩也无济于事,于是力天使就顺手将眼罩交给帕修斯保管。与此同时,帕修斯也察觉到德米特里苍白的眼珠中突然出现许多黑色的丝线,那并不是血管的形状,而是一种类似于墨水随意涂画而留下的纹路。
“帕修斯,我的眼珠是不是变黑了?”
“是……是的……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乌沙比特大沙漠……有危险!”
“啊?为什么是那里?”
德米特里反复回想着那个返祖黎博利男人的造型,铠甲上的宝石,黄金以及从未见过的像形纹路,以及那颗包裹着沙色绷带的头颅中若隐若现的白骨,德米特里不敢在没有重读古籍的前提下妄自推断,可目前所知的一切的证据,都在指向一个唯一的答案,至高无上且鄙夷众生。
“乌沙比特大帝……太阳神之子……他好像还活着,而且在通过亡者领域试探着所有的亡灵术师,估计……”
伺夜的亡灵系源石技艺虽然稀有,但绝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德米特里担心其他亡灵术师也产生了同样的反应,德米特里只是通过引爆并榨干源石能量的方式,来让伺夜暂时脱离并失去亡灵系源石能量。至于他们有没有这么幸运可以逃过乌沙比特大帝的追捕,德米特里只能在回到斯托姆霍恩之后与玛蒂妮一起调查损失,很有可能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后,伺夜就是叙拉古最后一个亡灵术师。
“大哥……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罢,帕修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一节车厢并前往连接处的洗手间,德米特里只能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哭腔的呼吸,心中产生的愧疚和自责,让他决定拜托一个人跟上帕修斯,以防万一。现在她是在座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秘法会成员,按照戒律,她必须要在德米特里恢复视野之前充当领袖,这在帕修斯的生涯中还是头一回,德米特里当然可以感知到她的压力。
“阿莱格里亚小姐,请你帮我照顾好她,她还小不知道该怎么办,拜托了!”
“一定!”
力天使也离开后,智天使和送葬人就尝试着用按摩和推揉的方式帮助德米特里疏通眼部的血脉,精神力虽然无法完全代替正常的源石能量,但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一旁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伺夜,接二连三的打击确实会容易让人崩溃,更何况帕修斯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德米特里先生,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你说……乌沙比特大帝?”
“无意冒犯你们拉特兰人,但世界上只有一个乌沙比特大帝,而且他的后继者还把你们打得丢盔弃甲,顺便把乌沙比特大帝的后代们都塞给了你们……”
“唉……其实我不是什么爱国者,而且您说的确实是客观事实,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的黎博利人……”智天使微微点头,同期的士兵中不仅有萨科塔人,还有当年赛特拉大帝送来的旧朝遗民,他们融入这个国家已经有近万年的历史。
不一会儿,力天使就牵着帕修斯的手回到这节车厢,前后方都没有客人,这一节车厢的三层包间中只有最中间的这一层被德米特里一行人包揽,因此刚才的骚动并没有惊动别的乘客,但着实让帕修斯吓得不轻。其实刚才结印准备施术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全都是德米特里和玛蒂妮以往的训练,让她产生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做出反应,否则当伺夜发生异常的那一瞬间,她就可能陷入慌乱之中不知所措。简单地调整过心情后,帕修斯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躲到某处大哭一场的悲伤小女孩,而是像玛蒂妮·迪卢卡在这个年纪时那样成熟稳重,哪怕身处黑暗中,德米特里都能感知到帕修斯的呼吸与心跳,他们一定会长大,这是德米特里对自己以及秘法会做出的承诺。
不知为何,德米特里突然想起一个被他永远埋藏在记忆中的人,或许是见识到亡者领域中那位可怕的存在,让他选择相信灵魂会在超然凡世之后于某处获得永存。
“如果卢西恩在的话,这里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惜……”
“那是谁?”力天使又听到一个新名字,不过她现在没有表现地多么惊讶,毕竟秘法会总是会有许多秘密在等待着她。
“那是我的好朋友,他和玛蒂妮,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他先天患有小儿麻痹症,无法正常行走,他的姐姐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诊,离开斯托姆霍恩前往血族盘踞的城市,刚开始我和玛蒂妮都不愿意,结果到最后他死在了阿什伍德的大火中,除了一副烧焦的轮椅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们甚至都没有留下合照……”
此时傀影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镰刀,神色茫然地注视着德克萨斯放在档位杆旁的香烟,副驾驶位的亚利桑那戴上眼罩呼呼大睡,他不知道此时两辆装甲车是否已经接近斯托姆霍恩的范围,他只知道阳光强烈,并且下意识地认为那些血族人很有可能会被灼伤。但那并不是傀影需要考虑的问题,装甲车顶棚的斯嘉丽女士自从离开格瑞伍霍恩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意识,或许是远离灵魂让肉体重新回归无知混沌的状态,至少傀影的源石能量丝线可以重新链接斯嘉丽女士的躯干肢体。
“表哥,来一根吗?”叼着烟的德克萨斯回过头询问傀影,这个称呼如果翻译成罗曼语的话,可以写作“老表”,但在通用语里确实有表亲之类的含义。
“这么快就把我当表哥吗?”
“呃……我的叙拉古语不太好,但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伙计,老兄……”
“那我知道了,老表。”
“啊对的对的就是这个!”
没错,叙拉古人就是习惯称呼亲近的人为“老表”,无论性别和年龄。
德克萨斯拿起烟盒往后一递,同时也不忘带上自己的电能火机,这种火机利用蓄电池传导的电磁引燃香烟,且不会引燃纸张或其他物品,所以备受哥伦比亚人的喜爱,不过这还是傀影第一次使用这种打火机,差点被那光柱般的蓝色电磁烫伤。在红松怪盗团时他从不抽烟,哪怕身边有一个喜欢抽烟斗的浪人武士也总是摆出敬而远之的态度,现在他含着这根香烟打开挡风玻璃,任凭叙拉古的风吹过脸颊,无论是喜是悲,是对是错,他都想要看到那座名为“暴风怒号”的城市,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
“殉教者,我从老家带来的,虽然名字听起来不太吉利,不过味道很好。”
“那我还得再来一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