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驾驶舱休息室的椅子上休息的W突然睁开眼睛,像是做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噩梦,然而当她揉着眼睛努力集中精神时才发现,周围几近破败的一切并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惨烈景象,古墓巨人射出的源石能量箭不仅切开位于渡轮顶层的客舱,其箭头也恰好命中驾驶舱的顶层并且最终刺穿厚重的金属甲板,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恢复电力后还有些被压坏的机器依然冒着电流短路时的火花,但巨大的冲击还是让包括船长在内的许多硬汉子多多少少都擦破了些皮。两艘渡轮不知在海面上行进多久之后,巨大的源石能量箭也化作松软的黄沙消失不见,满载渡轮的工作人员将其清理干净之后倒入海水中,另一艘空渡轮上也有很多工作人员前来支援损管小组,当W醒来时,夜空已经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两艘渡轮的动力核心都没有受到损害,可在剃刀之海上漂泊的两艘渡轮也在一个小时之前彻底失去与北渡口的通讯联络。W还透过玻璃看到船长室内心急如焚的杰瑞德,他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小队成员,原本预定小队成员一起上船协助陆军部队护送,结果渡口却发生如此出乎意料的攻击事件,只能希望他们没有配备武器并且没有正面与古墓巨人交战,走近芸芸众生之后W才看到,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那样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困惑迷茫,正因为这些情感的存在,人类才能变得完整,无论是对于人格还是思想。
为此W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否丢失了那些珍贵的情感,在与公孙狻猊重逢之前,她拒绝过凯尔希的拥抱,尽管内心深处非常思念那位像养母一样照顾她的女人,她也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时至今日她都在为自己当时的表现而感到懊悔不已。轻微活动着略显酸疼的手臂,W试着从椅子旁站起来,这时她才停下胡思乱想,慌乱地检查尖叫先生的状态,所幸老伙计毫发无损,只是她的水壶已经破损,干粮也和那包土豆薄片一起撒入海水中,以现在的后勤补给状态,W可能无法独自撑到卡兹戴尔。
或许是从另一处镜面的反光中看到W已经站起来,杰瑞德来到休息室的门口注视着如梦初醒般的W,没有上前搀扶她,只是因为双手仍在不停颤抖,使不出力气。
“W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就是肚子有点饿。”W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但即便如此也无法缓和众人沉重的心情,“你呢?联系上你的同伴了吗?”
杰瑞德摇头不语,不过依然保持着冷静,目前他是这艘船上军衔最高的士兵,由于撤离时非常匆忙,维多利亚陆军部队的士兵都还在进攻古墓巨人,自然就没人与他一起加入这趟预定夜晚来临前到达终点的渡轮。
“杰瑞德长官!”
“什么事?”杰瑞德缓缓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未等船长回应,他就透过舷窗看到远处灯塔的璀璨光芒,华丽且迷人。
“我们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剃刀之海的洋流变得非常汹涌,让我们的船节约了很多燃料,航速也跟着变快……”
回应W询问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领航员,他的手中抱着一堆海图,以及插在厚纸上的圆规量尺,无论原因如何,两艘渡轮依然比领航员计算的时间还要提前到达位于剃刀之海另一侧的渡口,到了这一边就是卡兹戴尔与黑钢国际共同负责,为了防止海嗣入侵,此处渡口的灯塔安装了与汐斯塔同样规格的眩光灯,可以发出致命的彩色灯光来迷惑海嗣并造成杀伤。W观察着渡口灯塔灯光缤纷的颜色陷入沉思,她最近总是在思考,也不会忘记昨天在萨尔贡南海岸线面对海嗣群入侵时的场景,那只让她陷入幻觉中的残谕者进化出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因此她认为,不管伊塔扎的史兰祭司在之后会对于上次海嗣袭击做出怎样的报告,自己都必须要对相关的人员讲述自己的经历,尤其是对伊比利亚审判庭来说,W的遭遇很有可能是影响今后战局的关键情报。至于对谁讲述今后再提,现在W要着手准备之后的旅途,不知道这处渡口有没有收到消息,但W清楚她可能会在这里遇到卡兹戴尔的军队,作为与伊塔扎共同管理的交通要道,许多国家都会请求卡兹戴尔帮忙照看货物,W不确定那些同胞会不会认出她的身份并赶走她,不过现在渡口和军队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她完全可以独自一人偷偷溜过检查。
如此一来又是一次与同行之人的告别,不过W不想留下遗憾,她来到杰瑞德的身边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似乎是在给予他力量。
“他们会没事的!你也看到那颗陨石……所以那个袭击我们的怪家伙肯定已经完蛋了!”
“但愿如此……您要离开了吗……”
“现在出发,说不定天亮就能到家。”
说罢,W拉紧尖叫先生的背带,投去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后就径直走向船长室的门口准备离开,还未等杰瑞德追上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附近,趁着夜色,她头顶的一抹白色就如同散落的月光,仿佛无人来过,只剩下站在甲板上吹着冷风的杰瑞德。
W穿过一个又一个巨大集装箱构成的方阵向渡口的围墙走去,比起萨尔贡那一侧的金属铁网,习惯建墙的卡兹戴尔人还在围墙上加装铁丝网,这一次W看到这些铁丝网时觉得有些可笑,它只能阻挡不听话的人,并不能阻挡像古墓巨人那样的怪物,恰巧W就是一个不听话的怪女孩。除了必备的各种弹药之外,W的工具箱里还有一柄锯齿猎刀,这是18岁生日时一位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从卡兹戴尔快递给她的礼物,虽然平时很少用到,但W在完全空闲下来时就会把猎刀拿出来把玩并将其打磨得光洁如新,三步化一步跳蹬上围墙之后,抓住边缘的W就抬手用猎刀的锯齿切割铁丝网。随着一阵清脆的生铁断裂声传来,W向后一扯铁丝网,稀里哗啦的声音被重型卡车和吊车的引擎声掩盖,她腹部一收力再次蹬上墙顶,最后果断一跃翻过,落在松软的沙地上扬起高高的灰尘,一切进展顺利,附近没有巡逻的士兵,W回过头拍着手满意地查看自己的作品,可没想到肩膀却传来一阵按压的触感,让她尖叫着跑开并慌乱地举起榴弹发射器,一边装填着反人员杀伤榴弹一边瞄准沙尘中的黑影。
“谁在那?!”
“是我……别紧张……”
W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同时缓缓放下榴弹发射器,待沙尘之中人影渐渐走进之后,她才看清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赫雷德先生!怎么是你?!”
“路上再说,幸好你没有选择从另一边的机枪塔离开,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别忘了是谁教会你切断铁丝网。”赫雷德拿出他的黑檀木烟盒,并将一根香烟塞进W的嘴中,“我妹妹还好吗?”
“路上再说!”
赫雷德只开来一辆很普通的沙漠灰色六轮装甲车,W看到这台老爷车之后连连对他翻白眼,没想到已经成为卡兹戴尔警卫队队长的赫雷德依然在坚持着朴素的生活习惯,就连出行的车也是已经没人肯用的老款,W生怕把这台车坐散架,露出拒绝的表情,但赫雷德只是缓缓吐出一口烟后四处张望,似乎是在表示W现在无从选择。车虽然破了点但至少车载音响能用,在副驾驶的储物盒里用力翻找一圈,W终于找到一张外包装已经快要脱落的胶片磁带,她用力吹去上方的灰尘后连连咳嗽,接着毫不犹豫地将这件文物塞进播放器中,若不是赫雷德,W甚至以为这台车也是从博物馆里偷来的古董。一路上又是坐车又是坐船,W已经无力开涮赫雷德的音乐品味,卡兹戴尔怎么说也可以算是现代金属乐的发源地之一,然而从小就喜欢看古籍研究古代传说的赫雷德同样喜欢这种听了就让人难受的抒情摇摆乐,歌词中全是情情爱爱,让W苦不堪言,卡西利亚斯兄妹性格完全相反,W还是更喜欢伊内丝的歌单。
“该死的!你就像一具复活的尸体!从泰拉古纪时就已经腐朽在棺材里的尸体!”
“耐心点,这可是经典。”叼着烟的赫雷德不慌不忙地缓缓说道,他确实觉得金属乐过于聒噪,不适合他沉稳的气质,“史兰祭司身体还好吗?”
“幸好他不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先生很好,我还被他摸了头呢!”
W对那位水手的说法坚信不疑,她认为现在自己就是一位受到上古之神认可的贤者,尽管她不知道上古之神的名讳,也不知道上古之神到底长什么样。
“你想得美,这可是我的私人收藏。”
“废话少说,赫雷德先生,你知道我在萨尔贡的北渡口遇到了什么吗?”
“古墓巨人级构装体,我知道。”
赫雷德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那不是一具可以摧毁整座城市甚至国家的可怖兵器,卡兹戴尔皇室收到来自炎国扎坎达斯的消息后就下令全国戒备,并将卡兹戴尔圣城向利维坦火山的方向移动两百公里,现在卡兹戴尔首都位于萨卡兹流放区的正中心位置,同时太阳之战的几处遗迹也被特雷西斯皇帝派重兵把守。根据记载,赛特拉十三世派出的乌沙比特构装体为征战斯芬克斯级,在阿苏嫣女王与华法林女王率领卡兹戴尔人抵抗赛特拉王朝的一系列战役中,这台构装体几乎摧毁了卡兹戴尔圣城周边所有的防御设施,炎国扎坎达斯的异变发生后,八鼠王就建议特雷西斯皇帝留心那台构装体曾踏足过的区域并销毁赛特拉王朝的遗物,哪怕那些东西与乌沙比特构装体并没有任何联系。
“发生了很多事情,W,我也是收到一位远方来客的消息才来寻找你,你在那边应该感受到大地震了吧?”
“大地震?没有啊!不是一切都好吗?”
赫雷德咬紧烟蒂,最坏的想法浮现心头,起初他认为是玫瑰之匕关隘和安卡胡拉雨林阻碍了地震波的蔓延,可结合古籍中对乌沙比特大帝的记录来看,他的这些想法其实非常幼稚。乌沙比特大帝一直忌讳伊塔扎的史兰祭司,因为“伊塔扎的救赎”足以让任何文明消失在这个星球之上,如果地震波的来源是组装乌沙比特构装体的工厂巴加里,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次乌沙比特大帝也不想让伊塔扎史兰得知自己的意图,作为亡灵系术式的起源,乌沙比特大帝自然也是一位可以操控源石技艺的术师。赫雷德从未想过童话故事中的邪祟造物会重现人间,好战凶猛的尼赫喀拉人已经埋葬在风沙中,只剩下一群本分老实的牧民和农户还生活在喀穆里的遗迹之上,也就是现在的图蒙塔扎,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两座城市已经完全撤离乌沙比特大沙漠的范围,而米诺斯空军也在丽卡·斯卡曼德罗斯总督的命令下在附近巡逻。
“做好应对一场长期大战的准备,这是诸葛将军带给特雷西斯皇帝的原话。”
“诸葛将军……是狻猊的哥哥吗?”
“狻猊是谁?”听到W的自言自语,赫雷德竖起耳朵,目光也连连偏向W那一侧,卡西利亚斯兄妹看着这个姑娘一点点长大,如今在赫雷德的心目中,W和伊内丝一样都是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妹妹。
“一个老朋友,他加入过巴别塔,和我一起执行过任务,伊内丝还给他颁发了天平长剑的徽章,跟我一样。”
“如果是妹妹认可的人,那我也会认可。”
实际上,赫雷德根本写不出“狻猊”这两个生僻的炎国文字,只是在模仿W的发音。
“卡门还好吗?”
“嗯?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我不知道……”W拿出锯齿猎刀放在手中轻轻把玩,这趟旅途让她收获颇丰,也让她渐渐明白长大的含义,“沙漠风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只有邮件和短信。”
“已经过去快八年了啊……”
一年,又是一年,每当回想起与那个女孩一起共度的时光,W就难以掩饰心中的怀念与感伤,在卡兹戴尔旧皇室依然兴风作浪而老皇帝无可奈何时,卡兹戴尔的街头有很多流浪的孩子,一切从争抢一根藏在垃圾堆里的香蕉开始,最后W和那个女孩一起分享战利品,哪怕只是一人一半的香蕉,那也是W童年吃过最饱的一餐。在废墟之中长大的好处在于,已经失去一切,一无所有,就不会再惧怕孤独与寒冷,可此刻W打开车窗,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刺痛,仿佛这样能让她清醒,也能让她记住那个姑娘的模样,只有那个陪她一起度过艰难岁月的同伴还在那座城市,那么卡兹戴尔就能算作她的故乡,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飘摇和艰难险阻的旅途都是如此。
“老迪兹死了……那姑娘一个人将老人家安葬在城外的地下公墓,拒绝我和特雷西斯的帮助,现在她打算加入无面者。”
“什么?!老迪兹和无面者……这是……”
赫雷德口中令W震惊的消息太多,她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回过神来后,她顾不上这台摇摇晃晃的老爷车是否会散架,大声让赫雷德猛踩油门加速,只希望能快点见到那个被她视做至亲的女孩。
曙光再次降临荒漠之上时,赫雷德的装甲车已经穿过卡兹戴尔边境,在一座名为哈巴松德的兵团城市加满油后直奔已经转移到萨卡兹流放区中心的卡兹戴尔圣城,碍于这台车的速度,W只能心急如焚地翻来覆去,无法睡去也无法清醒。在她这个年纪,失去非常重要的人一般都会手足无措或痛哭流涕,然而W此刻更多的还是烦躁,对于照顾她和那个女孩的老迪兹,W一直心怀感激,但人有生老病死,这是W无法控制的自然法则,至于无面者,在W取到Datusha之前,她必须要和那个女孩谈一谈。一旦在无面者的面纱之下生活,就再也无法见到阳光,终其一生都在为卡兹戴尔皇室效命,作为影卫和行踪无定的刺客,有时候甚至会死在距离故土很远的异国他乡,W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至亲披着国旗归来而明明自己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她坚信自己还有机会补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女孩踏上无面者之路。
“W!冷静!你在咬手指头!”
“那又怎样?”
“伊内丝说过,你咬手指头的时候证明你快要崩溃了!”
“为了卡门,我什么委屈都受过,我被人追着打,被当做垃圾丢掉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你为什么就觉得无面者会让她受委屈?”赫雷德一向尊重那些艰苦的女修士,正是她们的牺牲换来了父辈乃至父辈之父辈的和平与稳定,在赫雷德眼中,那是一群与卡西利亚斯家先贤一样永远坚定勇敢的守望者。
“听着赫雷德先生……这件事与无面者那些老太太无关,我知道我的卡门·埃文斯是比你和伊内丝更优秀的剑士,所以她日后一定会成为那什么无面者的领袖,她就会失去卡门这个名字,只会被人称为维什戴尔,圣主在上这名字非常愚蠢我很不喜欢,所以我拒绝让我亲爱的卡门小姐改名换姓,懂吗?”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因为一个延续至今的古老名讳?”
“不然呢?”
为了不让W说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话,赫雷德赶紧掏出打火机帮W点上烟,这才让W安静下来,卡兹戴尔境内生产的香烟通常会含有一种特殊的香料,能让人放松身心,缓解紧张不安的情绪,不过在国际上这种香烟会被认定为除了萨卡兹人之外的种族无法接受的违禁品。冷静下来后,得知老迪兹死讯的W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她捂着眼睛把身体蜷缩在皮质座椅上,而赫雷德也用驾驶位的控制按钮帮W升起车窗,很少有人能看到W如此脆弱的一面,但赫雷德与伊内丝两兄妹是她值得信赖的家人与伙伴。在一些警卫队成员的眼中,W和卡门·埃文斯就是两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生性顽劣调皮捣蛋,所以特蕾西娅才会让凯尔希帮忙照顾W并带着她离开卡兹戴尔,至于留在卡兹戴尔的卡门·埃文斯则在老迪兹的手下做学徒,老先生是一个铁匠,专门为警卫队提供刀剑的铁胚,在W和卡门最落魄的时候,是他为两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敞开铁匠铺的大门,并为她们送上可口的饭菜和热气腾腾的温水。
老迪兹的儿女们都死在了与萨科塔人的局部冲突中,那是一段极其艰苦的岁月,拉特兰教廷与卡兹戴尔皇帝坚持他们所认为的“圣战”与“荣耀”,现在看来,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加尔兰德一直以来的挑拨离间。可W从来都没有因为老迪兹儿女的遭遇去恨过素昧谋面的萨科塔人,她没有接受萨卡兹人一直以来的宗教学识教育,反而在凯尔希身上体会过许多人性与爱的光辉,毕竟凯尔希漫长的生命旅途让她几乎经历泰拉历史上每一次载入史册的战争,关于这个话题,只有长生久视的人才有资格发言。
“我们还有多久到圣城?”
“很快……很快……或许我真应该听特雷西斯皇帝的话……换一辆现代车……”
赫雷德咬紧牙关,本想伸出抚摸W头顶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收回,他是一个外表阳刚内心却温柔细腻的男人,听到W啜泣的声音,赫雷德就难免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此时他突然意识到,父亲病逝的年纪几乎与老迪兹一致,而他在处理卡兹戴尔警卫队事务时也经常与那位老先生交流。
“你真应该换掉这台车,要不是它我们早就到圣城了……”
“可是……我没钱买新车啊!”
“卡兹戴尔警卫队的队长也会没钱?你真当我是小孩啊!”W说罢猛吸一口烟,泪痕与布满血丝的双眼却在霞光初现时熠熠生辉。
“我还要攒钱结婚呢!”
“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伊内丝女士说你就是一个木头,不懂浪漫!”
赫雷德不想在此教育,亦或是用一些无关痛痒的好话去安慰W,又或者让W彻底消除对无面者的偏见,就像卡兹戴尔皇室接受卡西利亚斯家族的回归一样,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赫雷德相信W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她能自己找到答案,于是他没有回应W的讽刺,只是跟着大笑起来。
萨卡兹流放区是一片沙漠,虽然伊莎玛拉褪潮之后大部分地表都变成了绿植无法正常生长的荒地,但自古以来就是沙漠的地带会变得更加危险,正因如此,卡兹戴尔圣城才会一直在流放区附近巡逻,以便深入沙漠获得这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天堑。阳光铺洒在圣城主干道的地砖上时,圣堂之内举着倒十字架的僧侣们已经在吟唱诗经,老爷车完全突破了自身的极限,赫雷德赶到卡兹戴尔皇宫门口时,中端的两个车胎正好报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座驾,他为W打开车门后看向皇宫的正门,两个下属正在岗位上待命。
“等等……那些老巫婆的基地在哪?”
“嘘!要叫修士!跟我来吧!”
赫雷德对着门口的警卫员做出几个手势,让他们帮忙挪走装甲车后就带上W沿着皇宫的围墙一直走,当二人走到围墙转角后的东侧道路上时,W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着警卫队制服的红发萨卡兹女孩在来回踱步,这个女孩的深褐色角上有一颗黄金质地的钉饰,而她的脸上也有着一些深褐色的斑点,这是一种良性基因遗传特征,而且只会出现在萨卡兹人和萨科塔人的身上。
“K!”
W略带嘶哑的呼唤就像一条风中的银线,将女孩的目光移向快步跑来的二人,起初她没反应过来已经换上全新巴别塔制服的W就是她日夜想念的至亲,但当她看到W头顶的两根红色触须之后,却变得不知所措,想必W肯定从赫雷德口中得到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格性强硬的W肯定不会同意。然而当W气喘吁吁地跑到卡门·埃文斯面前时,W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灿烂的微笑,卡门记忆中的至亲就是如此积极乐观,从未哭泣过,W风干的泪痕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多年未见,W的体格依然比卡门还要强壮,厚重的力度快压得卡门喘不过气来,不过卡门也不是当年那个病殃殃的瘦弱姑娘,在赫雷德的指导下她也能流畅地使用卡兹戴尔圣堂的剑技,加入无面者的想法也是为了离开W的保护,她更希望自己能和至亲并肩同行,而不是一直站在身后。
“W姐……”
“呼!你的身上长了好多肉肉!每天都吃饱了吗?”
“我每天都吃一人半的份,你呢?”
“我也是……”W把脸靠在卡门的肩膀上,用角轻轻磨蹭着卡门的脸颊,这是她们小时候就做出的约定,为对方留下半人的份,剩下的一人半份必须全部吃完,“我不会忘记,每天都吃饱,就像老迪兹教我们的那样……”
就在久别重逢的二人刚想要寒暄时,一个身影从皇宫围墙上的暗门内走出,这位身姿硬朗容貌英俊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包塑料包装的土豆薄片,W在紧张时除了会咬手指外还会用指甲抠弄各种东西,因此塑料包装的商标指上全是W留下的指痕。
“您果然是……神机妙算棋胜半天,公孙大人……”赫雷德情不自禁地做出抱拳礼,仿佛周围人的每次行动都被公孙狻猊看透,这让他钦佩不已。
“不敢当不敢当!赫雷德队长,姑娘们就交给我,您还是快点回到特雷西斯皇帝和穆法拉提皇后的身边吧!”
赫雷德上前拍打了两个女孩的肩膀后转身离去,而此时W和卡门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一位神秘兮兮的来客,二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只不过惊叹的方面不尽相同,W不知道为何公孙狻猊会出现在这里,而卡门·埃文斯也从未主动打开过无面者的暗门。
“W小姐,来一口吗?”
“这是……这是我的那包!你是怎么……”
“炎国真武。”公孙狻猊露出神秘的微笑,将土豆薄片递给W和卡门二人,W已经吃了半份,所以按照二人的规矩,剩下的这一半应该属于卡门。
“你是谁?”
“啊!忘了跟你介绍……他是我的……”
卡门今生还是第一次看到W的脸上露出扭捏的表情,同时她也注意到W脖颈处多出一条色泽鲜艳的红色围巾,和W红黑相间的巴别塔制服非常搭。
“男……朋友?”
“不是!”W和公孙狻猊异口同声地答道,全然不知又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三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