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的粉笔灰味混着昨夜海腥气，我趴在课桌上数怀表新生的珍珠纹路。前座陈薇突然转身，她素描本上的速写让我浑身发冷——画中女孩在海底婚纱里长出鱼尾，腕间缠绕着苏葵的星砂银蛇。
"校庆美术展要征稿呢。"她笑着用彩铅给鱼尾上色，"小满要不要当我的模特？"铅笔尖戳破画纸的瞬间，我听到微弱的鲸鸣从裂缝中渗出。
放学后的美术教室飘着亚麻籽油气味。陈薇调着钴蓝色颜料，我却注意到她锁骨处有鳞片状淤青。当夕阳斜照进北窗时，所有静物素描的眼睛突然开始转动，怀表珍珠吊坠渗出海水滴在调色盘上。
"你知道吗？"陈薇的画笔在画布上刮出星芒，"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在用灵魂作画。"她掀开防尘布，展示那幅等身大小的《撑阳伞的少女》。画中人身穿雾江中学校服，脚下却是星砂铺就的海滩。
我后退时撞翻石膏像，画布上的"我"突然眨了眨眼。怀表警报般震动，星尘自动凝结成光刃劈向画框。陈薇发出非人的尖啸，颜料管里钻出沥青般的触手缠住我的脚踝。
"欢迎来到永恒画廊。"她的眼球融化在调色盘里，"成为我的收藏品吧。"画室墙壁渗出油画颜料，莫奈的睡莲池在瓷砖上蔓延，天花板垂下梵高的星空漩涡。
我挣扎着摸到怀表，珍珠吊坠突然炸成水雾。吸入咸涩空气的瞬间，竟能在颜料洪流中自由呼吸。穿过《呐喊》的扭曲人脸，我在《星月夜》的柏树下看到真实的美术馆沙盘——无数微型画框里囚禁着学生的灵魂。
陈薇的本体是支沾血的貂毛笔，笔杆刻着"昭和十二年"。当她蘸取我的星砂血液时，整间画室突然静止。苏葵的声音从《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中传来："用光折射打碎色彩牢笼！"
我扯下窗帘让夕阳穿透怀表，月长石将光线分解成七彩棱镜。当光瀑扫过《撑阳伞的少女》，画中人的阳伞突然化作星砂风暴。陈薇在尖叫声中褪去人皮，露出满是颜料的骷髅骨架，眼眶里插着那支昭和毛笔。
"这是暗影族的记忆画笔。"苏葵从撕裂的画布走出，"能抽取灵魂作颜料。"她碾碎骷髅手中的星砂结晶·色相，美术馆沙盘应声炸裂。
获救的灵魂化作萤火虫飞散，我却注意到某只萤火虫坠向怀表。触碰光点的刹那，十七岁的苏葵出现在记忆里：1987年的她站在相同画室，正用星砂修补残破的《神奈川冲浪里》，窗外有七轮月亮倒映在暴雨中。
"当年我也曾被选为模特。"现实中的苏葵用裹尸布缠住再生中的右手，"这幅画就是我的墓碑。"
收拾残局时，我在画室角落发现半张烧焦的照片。泛黄影像里，穿旗袍的民国女生捧着获奖油画，画作内容正是陈薇的《撑阳伞的少女》。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1943年，参展者林秋棠于新京美术馆失踪。
怀表突然自发翻转到背面，星砂结晶第一次显现文字：【认知即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