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娅和小爱蒂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背着同小山一般高背包的伊苍,他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显眼。
伊苍的包经过半个下午的采购,已经满满当当的了,那么大的包背着总是不方便,他便把包扔到了马车上。
“伊苍,离咱们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会,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啊。”
艾莉娅对着伊苍说道,伊苍回过头,发现今天的艾莉娅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
艾莉娅脱去了那身为了适应骑士盔甲而设计的长袖上衣与裤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裙,头发也不再盘起而是自由地披散在露出的肩头。
伊苍也确实是没有见过这样子有女人气的艾莉娅,不免有那么一点惊讶,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艾莉娅的请求。
“小爱蒂的话...老板!你可以帮忙照顾一会嘛?”
艾莉娅冲老板喊着,毕竟他们现在也还是老板的顾客,怎么说这种忙老板还是会帮的。
小爱蒂却嚷嚷着两人自己出去玩不带她,在老板那撒泼打滚。
过了一会,小爱蒂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原来是伊苍把那个拨浪鼓给拿了回来,送给了小爱蒂。
“哇塞!这个是给我的嘛?!”
小爱蒂看着自己手里的新奇玩意,来回摇着耍,喜欢得不得了。伊苍见此,点了点头,又蹲下去摸了摸小爱蒂的额头,嘱咐道:“小爱蒂一会要先乖乖的好不好,一会我们回来再接你哦。”小爱蒂点了点头,继续摆弄着自己的小玩意。
伊苍扭头看向艾莉娅,艾莉娅此时也说道。
“走吧,一起去吧,只有咱们两个。”
艾莉娅的身影在阳光底下显得愈发的温柔,又透着一股子少女的气息。
两人从旅店出来,顺着大街走着,此时并不是晚饭的点,却有很多人出来吃下午茶。艾莉娅似乎对这种事情还挺感兴趣,于是习惯性地伸手去拽伊苍的手,但又收了回来,转去拉他的衣袖。
伊苍这种天天忙着去寻找自己家人的呆子怎么知道少女的心意,他只觉着脸上有那么一点点发热,便跟着艾莉娅进了餐馆。
“艾莉娅,这是,干什么啊...?”伊苍出声询问道,艾莉娅纵使看上去是欧洲人的面孔,但似乎并不知道下午茶这种简餐的存在,也倍感好奇。
“没什么呢,就是看他们在吃什么,话说你们那个时代有这种习惯吗?”
艾莉娅拉着伊苍的衣袖,来回看着餐馆里的人们吃的东西。
“嗯...算不上有吧,至少我那边的人或许并没有时间接触这种东西,话说回来,艾莉娅你不知道下午茶吗?”
伊苍问向艾莉娅,看着她好奇的模样,似乎已经确定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下午茶这种东西。
“伊苍,不如我们也来吧,跟他们一样,点些什么东西吃。”
艾莉娅期待地望向伊苍,伊苍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下来。
艾莉娅看着那边一些人吃的一些肉肠之类的,觉得自己不太想吃,于是问老板有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选项。在老板的推荐下,她点了两杯红茶,两份三明治,又要了抹茶蛋糕和一些松饼。
艾莉娅学着伊苍的样子,将茶包放进了小碗里,倒入一点热水,便放着等待它变凉。伊苍看着艾莉娅吃着东西,自己的嘴也没有停下。
艾莉娅很快便吃完了那个抹茶蛋糕,就当她要拿起松饼的时候,伊苍看见了她嘴角没有擦干净的绿色痕迹,取了张卫生纸,在她的手蹭上那一小块绿绿的奶油的时候,拦住了她。
伊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竟下意识地上手将艾莉娅的嘴角抹了个干净。
艾莉娅看着那只扶在自己嘴角的手,那只她再熟悉不过的手,又一次地放在了那个位置,又一次地同样的擦拭着那里。
艾莉娅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莫名的湿润了起来。
伊苍感到很奇怪,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很是熟悉,在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艾莉娅变小了好多,变得熟悉了好多,变得像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的谁好多。
在伊苍没注意到的地方,自己的眼角,也缓缓淌下了几滴的泪珠,却很快便消散了。
伊苍似乎看见了什么。
少年看着眼前的少女,长着欧洲人的面孔,却不知道有下午茶这种东西很是奇怪,又看着她已经吃得自己的嘴角都是蛋糕的渣子与碎屑,拿出一张纸,帮其擦拭干净,又关心道:“你既然享用着这种生活,那就不要对自己的形象马马虎虎了好嘛?”少女点点头,又埋头继续吃着。
“伊...苍......你...这是...”艾莉娅缓缓开口,她此刻真的很想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倾诉而出,却不知为何又压回了心底。
他好像记得我...又好像忘了我...我到底...
就在艾莉娅纠结着时,伊苍也反应了过来,将自己的手及时地收了回来,随后低头不语,埋头吃着东西。
空气似乎是凝固住了,边上的声音再怎么嘈杂,此刻也传不进伊苍和艾莉娅的耳中,彼此都在为刚才不知为何的心情而苦恼,而纠结。
两人很快吃完了,伊苍走到了吧台,结了账,两人也从门走了出去。
“那个...伊苍,你的衣服好像...”艾莉娅看着伊苍,指了指他那已经划破了不知道多少的衣服,但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啊...破了啊...补一下嘛...嗯...”伊苍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破口,自言自语道。艾莉娅却急忙拉着伊苍说,“你刚刚来到这边,不如去给你置办些新的吧,正好你也需要几件换洗的不是么。”
艾莉娅估摸着日子差不多了,随后拉着伊苍就向马路对面的一家裁缝铺走去。
艾莉娅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确实有点失控了,利用这段短暂的路程度过的时间,将自己的情绪好好地调整了一番。
“欢迎欢迎,诶?你们是,嗯,谁来着?”
店老板看着走进门的两个人,说道。艾莉娅也解释道,“我们来看看有没有给他能穿的衣服啦。”伊苍看着这里面各式各样的款式,也不清楚什么款式会更适合自己,扭头问向老板:“老板,有没有比较推荐的衣服啊,可以给些建议嘛?”
伊苍说罢,继续回去看着店里面的衣服,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疯狂地跟老板使眼色的艾莉娅。老板也注意到艾莉娅,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跑向后房去翻找了起来。
不一会,老板举着几个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走了出来,挂在一旁,挥手招呼伊苍过去,“小伙,过来一下,我来量一下你的尺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伊苍走了过去,将自己的双臂抬起来,交由店长比划。
店长在记下一些东西之后,将挂在一旁的衣服取下,交给伊苍让他试试。
伊苍拿着店长给的那两件衣服,走进了边上的试衣间。店长给了他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淡黄色的裤子,穿在外面的有一身嵌着什么东西的软甲和一件兽皮毛做的袍子。伊苍只觉得这几件衣服正合自己的胃口,或许是巧合吧。
伊苍很快便穿好走了出去,那套原本的衣服就暂时放在了试衣间之内。
伊苍在外面的镜子处来回打量着自己的形象,很是满意。艾莉娅在一旁看着伊苍,又似乎看的不是伊苍,那身影貌似并不只存在于现在,甚至是浮现于过去的泡影。
艾莉娅很快回过神来,走到老板的面前,将一袋钱交给他。
“嗯...艾莉娅,这身怎么样啊,我觉得还不错诶。”伊苍走向艾莉娅,还来回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向艾莉娅展示着。艾莉娅轻笑了两声,看着伊苍说道:“嗯,很合适的啊,加上你也喜欢,啊,对了,钱我已经付完了,你的那身旧衣服呢?”
伊苍转身走回原来的试衣间,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拿了出来,那身黑色的运动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边边角角的破了好多地方。艾莉娅接过那身衣服,叠好之后放进了店长给的袋子里,又给伊苍递过去了一套与伊苍身上一模一样的让他自己收起来。
“那我去结账吧。”
伊苍见此道。艾莉娅摇摇头,按住伊苍表示自己已经付过款了来着。伊苍便也没有多说,和艾莉娅离开了店家。
两人各自提东西,走在大街上,循着往来的人群聊着。
“艾莉娅,你也是天选者吧。”
伊苍看着艾莉娅,突然地这么问道。
“嗯,怎么了么?”
“没什么,有点好奇你的愿望是什么。”
“嗯...”
艾莉娅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伊苍继续问道。
“你应该是有愿望吧。”
“嗯,有,但是,没有机会实现了吧。”
艾莉娅的眼里肉眼可见地产生了些微小的变化,继续道。
“毕竟,那么久了,早就忘掉了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在无意间走进了先前伊苍去过的杂货店。
艾莉娅在许多个货架间来回观摩,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雕像,在拿起后看了两眼,似乎是不喜欢,又放了回去,走向了下一个货架。
“太好了,还在这里。”
伊苍看着眼前尽管惹人注目但却无人在意的小玩意,暗自庆幸道,随后看了两眼还在货架间看来看去的艾莉娅,将那东西拿在手里,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跑去了柜台结账。
许久后,艾莉娅从店门中走了出来,手里面捧着一个小猫样式的钱包,一看便是刚才在里面新买的。
“艾莉娅!这边!”伊苍站在艾莉娅的不远处,朝着她招手。
艾莉娅也对伊苍突然叫她过去感到好奇,于是便加紧脚步小跑着过了去。
“不要动,“
伊苍还是没有把那东西展示给艾莉娅看,只是自顾自地绕到了艾莉娅的身后,继续说道。
“不用转过身来,给你个好东西。”伊苍轻声道。在这么多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之中,他对眼前的这个少女始终抱有感激,而在感激之外,却模糊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少女将头发揽到胸前捂住,给伊苍留下雪白的脖颈。
伊苍将那东西拿出来,是那之前所见的吊坠,又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地怔住。
“没关系的,没什么的,这只是个谢礼,没什么的。”
伊苍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面对眼前这个从起初就几乎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少女,站在这个如此安逸的地方,将所有的战争与苦难抛却脑后,他看着眼前的艾莉娅,才发觉褪去了那身巨大的魔导铠的她,褪去了骑士的身份和责任的她,在此刻也和平常少女无异。
一股奇怪的酥麻感从伊苍的脑后传至脚尖,又消失不见。
“伊苍,怎么了?”
艾莉娅察觉身后之人什么动静都没有,出声关心道。
“没什么的,我只是有点愣神而已。”
伊苍回应着,而后用右手拿着那串吊坠,左手从另一侧绕了过去,在艾莉娅的胸前将它展开,又将银链牵回了后脖颈,系好。
艾莉娅摸着那银质的精致吊坠,向前走了一步,转过身去,看向伊苍。
在夕阳的斜射下,银色的吊坠泛着浓郁的温热气息,散射在少女金色的头发上,其每一根披落在肩上的头发都那么的柔和而清晰。
“你一直都是这样子啊。”少女低声道,可伊苍并没有听见。
伊苍对着眼前的少女,愣得出神。不清楚是夕阳的红光还是二人的羞涩,两人的脸上都泛着几丝说不清的红晕。
“那...那个...时间不早了。”
艾莉娅将身子背了回去,伊苍看不清她到底是羞还是喜,少女也继续说道。
“小爱蒂还在旅店等着我们呢。”
少女在说完之后抬脚便要走,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伊苍反应过来叫住了她,缓缓开口。
“那个...很适合你。”
伊苍对着那在阳光下刻外明媚的身影说道。艾莉娅听见后,忍住了自己几乎要哭出来的泪水,转过身催道。
“那就快点啦...”
两人在路上,几乎彼此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兴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们仅仅是看着彼此,就足够了。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旅店门口,此时的天边尽管看不见夕阳,但是仍能见到天边亮着。小爱蒂已经在马车的车厢中,裹着毯子睡着了。伊苍上楼搬着最后一点行李走了下来,等到了楼下,却看见艾莉娅和小爱蒂已经在车前等待他们。
艾莉娅在上车之前,重新构筑出了那身魔导铠,只不过样式有了些变化。
底部原本紧锁的腿甲变作了蓬松撑开的裙甲,上半身的盔甲也更加地束身了一些。
她将剑插回腰间的剑鞘中,伸手将伊苍拉上了车。
在日落之前,马车便奔驰着出了城,离开了鲁斯城。
几人借着昏暗的月光赶着路,伊苍已经习惯了马车的颠簸,靠在车沿边上,看向已经远去却灯火通明的鲁斯城,回忆着在这座城市里遇上的那些人。
伊苍在车厢的地上看见了一封信,拿起一看,署名是捍·摩尼雷。伊苍将信打开,用光魔术照亮着读了起立。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些对于前路的祝福,以及城内的情况,在信的附件里,还有着一张叠起来的纸。
“诶?这是什么?”
伊苍将那张纸从信封中拽了出来,打开一看,随后将艾莉娅叫停,将那张纸递了过去,艾莉娅在看过之后,面露欣喜,吩咐道。
“伊苍,没想到捍那家伙还给咱们带了这么份大礼。”
伊苍将那张纸拿了回来,塞进了自己长袍的内侧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