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现在。
我或多或少注意到了……
虽然周明轩是个外表清冷的人，不可否认的是，自己与他相处的这段时光，却教自己舒适。
是和玲玲一样的感觉吗？
有些吧……归根还是不一样的。
我并没有告诉玲玲那么多自己的事，也并没有过分依靠她，显露自己的柔弱。
我害怕给大家添麻烦。
可是……这样的自己，却被“寒冰人”周明轩给察觉了。
他清楚洞察到自己的柔弱，并且没有说出去。
甚至还照顾过沮丧的自己。
虽说他嘴是欠了点……
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谢谢你。”
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了。
“啊？你发烧了？”
“没发烧啦！你嘴未免太欠了吧？”
周明轩一把推开自己，做作着掸了掸校衣的灰尘。
我感到恼火，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我没怎么碰到你吧？还有我身上也没那么脏吧！”
周明轩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只是怕傻气传染给我。”
神马！这个家伙……讨厌死了！
“我才没有！我还是很聪明的！”
周明轩两眼一眯。
“多聪明？”
“我……我英语考过全班第一呢！”
结果就是他的一番拊掌大笑。
“给我住嘴哇！英语可是很难的！！！”
“不、不是——然后呢？”
还有然后？一项高中英语第一还不够吗？
总不能因为对方是周明轩就……
“我也拿过啊，然后呢？”
好吧……
“然后……我会家务，会做饭……算吗？”
周明轩平复笑脸，佯装思索模样。
“这也算吗？”
“……我就会这些了。”
不行了，已经没有信心了……
本以为能在某一方面扳回一分，至少就一方面。
可结果依旧自己完败。
“那也算挺厉害吧。”
“诶？”
我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明白他的毒舌是玩笑话，但夸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挺少见的。
“毕竟比较对象是我。”
我撤回前话。
“你不怼一下人，没人当你是哑巴！”
一段时间后，没有了周明轩的声音。
我举眼望去，却看到他那一脸惊讶的表情。
“干嘛？”
我有些不耐烦说道。
对方变换表情，语气平缓。
“和我猜的一样，现在才是最真实的你。”
我无语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嘛。
还不是因为某人我才这样？
“是啊，拜你所赐。”
周明轩听到我的话，又是一副笑脸。
估计又是笑话我的。
不行，起初还觉得这笑容很爽朗的，现在却觉得有些恶心。
“你又笑——”
“我很开心，很久没有像这样跟别人开玩笑了。”
“还有，我并不是在笑话你哦。”
他又在说些什么啊……
刚刚还铆足了劲捉弄我，现在又这么说……
也太歇斯底里了吧……
“又在捉弄我？”
然而横过眼去，却是周明轩的严肃脸庞。
他抿了抿嘴唇，再次说。
“没有。”
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是真的……
“哦、哦哦……”
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竟教自己手足无措。
本来想把他痛骂一顿解解气的。
现在却是这个态度……
话说我也太好搞定了吧？
“没准……”
“嗯？”
“没准周明轩同学是个‘闷骚’呢～”
“啊？”
看到他这一脸错愕的傻样，心里感到格外开心。
周明轩并不是彻彻底底的清冷设定，当接触过后，才知道背后的温热。
就像带刺的仙人球花，浑身是刺。
虽外表坚强，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但它的内心柔软且充满生命力。
感觉跟自己很相像。
我虽然努力营造一种“活泼开朗”的可爱人设，但其实内心孤单寂寞，渴求关爱。
这点尤其在父母离世后更为明显。
明明希望得到关爱，却又不能麻烦别人，也不能让怀抱期待之人对自己失望。
“嗯？CC？周明轩也在哦？”
门扉处传来熟悉的音色。
我将视线越过周明轩，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玲玲。
她怎么在这！
“玲玲，你也是来琴房练琴的吗？”
玲玲不会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吧？
要是听到了，那不得被误会啊！
“啊……没有啊！我就是好奇你每天晚上来琴房练琴会不会累啦……就关心一下……”
玲玲又说。
“结果我想多了？”
坏啦！玲玲绝对误会啦！搞不好还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你朋友啊？”
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我搭话呀，周明轩！
“啊……嗯嗯。那个，玲玲——”
“额，我其实就过来看看啦，CC，我帮你把书包带回寝室了，你们继续嗷！”
于是，一溜烟就离开了。
好了陈池，现在想想明天该怎么办吧。
“她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还处于无尽的懊悔与烦恼之中，身旁的周明轩就说出了这么愚蠢的话。
“你那么厉害，全学校都知道你。”——本想着就那么正常回复。
但是吧……
这家伙刚才的态度有够高傲。
得好好报复一下，让他记住我的厉害，以免他日后再犯！
我深吸一口气，夹住嗓子。
“因为周～明～轩～是个厉～害～的人嘛～”
“？”
“噗哈哈——”
怎么笑了？应该笑的人不该是我吗？
周明轩努力平复笑意，甚至眼角处还憋出了泪。
“你以后还是少看……不对！别看那种书了，害人不浅呐！”
“什！”
好、好尴尬啊……
能感受到脸羞得厉害。
完全将方才的烦恼抛之脑后了。
又被这家伙笑话了，现在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继续练琴吧？”
就像是读懂氛围一样，周明轩没有接着笑话，而是矜持态度，如以往一样引导自己，陶醉于琴声的美妙之中。
……
“话说，你的手法是不是变熟练了？”
“诶？有吗？”
我看向自己纤细的手指，有些不明所以。
周明轩却说。
“摘取你最熟练的一段，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再看看？”
我照着周明轩说的做，一会后，节奏反而变得紊乱了。
“呜呃——都乱了……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
周明轩一脸平和看着自己。
“刚才没把注意力放在手上时，和现在的情况，不觉得很奇怪吗？”
“咦？”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誒……
“因为你刚才是沉浸于旋律之中，后者则是刻意为之，所以才会节奏紊乱。”
周明轩将目光放在轻轻压着白键的指尖上，嘴角抹起一丝笑意。
“就和瓦伦达效应一样……”
“音乐至始至终都是一种感觉。之前的你太过在乎取得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了，导致心思一直没放在享受音乐上。”
“现在不同了，你爱上音乐了不是吗？”
是这样吗？
确实如周明轩所说。
当时的自己，一味地渴求一个不让姐姐和父母失望的成绩，而终日为自己不擅长的音乐烦恼着……
甚至还在十多天前，产生了彻底放弃的念头。
现在回首那条崎岖的泥泞路……
已然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了过来。
硬要说自己爱上音乐。
似乎也并非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很单纯的，在听音乐时，在弹奏由自己奏响的乐曲时，会很满足，会很安心。
仅此而已。
“也不算吧……”
“但至少，享受音乐是真的哦！”
随后，对着周明轩，露出了连自己都后知后觉的笑容。
“……”
周明轩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们继续吧……”
“嗯！”
琴声再度响起。
任凭旋律温柔缠绵，悠悠扬扬，飘过漫漫长夜，铺满在银光洒满的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