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为什么你还能用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吉特格里姆连连后退，直至阵法之外才停住脚跟。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柯灵轻蔑一笑，操控本命剑“惊蛰”向吉特格里姆的方向斩下。
“别白费力气了，这九阶的魔渊九煞阵，能将你们所在空间直接隔绝分离，非布阵之人无法逃脱，要想破坏得有撕开空间的威能，凭你怎么做得到？”
“我何时说挥剑是为了破阵？”
“什，什么——”
下一秒，吉特格里姆的身体被分成无数肉色的小块，大量紫色的汁液溅射开，原本镶嵌在它周身的宝石与眼睛也散落一地。
可即便是这样，它依旧能在几息之间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此剑祭出，已将柯灵先前饮下的化龙灵液的药力消耗殆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从龙像恢复为人身后，他便不打算在这阵眼里多作停留。
收回本命飞剑，柯灵并指抹过剑脊，七道符箓随剑鸣自虚空浮现。
余光掠过二女时，他身形微顿，脑海中闪过两张熟悉的人脸，以及一些“肝脑涂地”的场景。
“若是因害怕沾染因果，将她们弃之不顾，自己又与九幽那帮家伙有何不同？”
曾在某座古老遗迹中看到的诗句于此刻在其脑海中浮现：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决定遵循本心后，柯灵一手拎起还在吐的布罗娜，另一手拦腰抱住如人偶般呆愣不动的艾丝缇莉娅，指缝中掐着多张符箓，口中默念：“太虚渺渺，玄门昭昭，坎离交泰，遁甲藏爻，太上遁灵诀，起！”
成功恢复完整形态的吉特格里姆疯狂地喘息着，将地上未能融合的碎肉与鲜血吸收。
它身上小半数的眼珠和宝石都被劈开，且被那一剑裹挟的雷霆之力侵蚀，要彻底复原还需要些时间。
眼见柯灵似乎有逃遁的动作，他虽不信对方真能从这九阶困阵中逃离，但还是慌忙将魔渊九煞阵从困阵转为杀阵。
这本该是最后的手段，此刻却被这男人逼得提前用出。
下一秒，上下两道阵法皆化为血色，符文自其中脱离，在空中扭曲幻化成九条魔龙，口朝阵法中心喷涌紫黑魔焰；地面上也突然升起血色巨浪，无数饱含煞气的幽冥骨龙自其中显现，也朝着阵法中心袭来。
眼见这些无可抵挡的攻击就要将阵中三人吞噬，却在最后一刻扑了个空。
浑身上下数千只眼睛的吉特格里姆当即目眦欲裂。
此番设计耗费数年之久，目的有两个：
一是借助圣剑的“凝滞”与“封印”特性，夺取魔王艾丝缇莉娅的“不死”特性，并与其自身顶级的自我修复能力合并，由此才能硬闯十死无生的冥界之河，把那件东西取来，让魔族挺过即将到来的灭世浩劫。
二是将勇者与魔王这两个身具“正”与“邪”双极的存在同时消除，破除能量平衡的假象，对世界意志造成干扰，以便进行“魔族复兴”大业的关键计划。
其余六位魔族统领都有自己的任务，抽不开身，让吉特格里姆这一超规格战力亲自施行已是最大保障，可现在却因柯灵的意外搅局，连一个目的也没达成。
可以说，因为此事，柯灵算是与七大魔族统领结下了生死仇怨。
不过，吉特格里姆也并非是彻底失败。
虽说魔渊九煞阵对那诡异的男子没什么作用，但勇者和魔王二人身上的封印却起了成效，且给她们附上了不可消除的气息。
只要跟随气息找到她们，再把先前的计划实施完成，失控的局面就还能挽回。
想到这，恢复了冷静的吉特格里姆钻入地底，开始沿着气息搜寻过去。
另一边，柯灵带着二女连发数张遁身符箓，每遁一次，又唤出三十几张分身符箓，伪装好气息，朝其他方向丢去。
如此往复，他们几乎已是横穿了整片大陆，最终在某处山洞中停下。
符箓一物，对于修行初期的修士，是极好的战备物资。
早年间，柯灵每每闲暇之余，就开始绘制符箓，哪怕是到了修炼后期，符箓已经无法派上大用场时，也不停歇，如今就帮上忙了。
此刻，在柯灵储物空间中堆成三座小山的符箓，已成了他最大的倚仗。
“你究竟是什么人？”总算是从极速遁形中缓过来的勇者布罗娜，向着柯灵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是一名剑修。”
“剑修是什么？”
“以剑为信仰，追求极致的修真者。”
“修真者又是什么？”
“一群追寻大道至理、渴望与天地同寿的人。”
“大道至理？天地同寿？”
“……”
柯灵不想再多说，这家伙的问题简直是无底洞。
见柯灵不语，布罗娜识趣地将两手食指交叉，贴在嘴前，不再多言。
随后，柯灵花了三分之一个晚上在周围布下八方迷阵。
若不是留了些许记号，就是他本人也得绕上半天。
等他回来时，布罗娜已经靠着墙昏昏欲睡，手中紧握着未出鞘的圣剑。
柯灵记得带她逃时，似乎没有拿上那把剑。
灵器随主？倒算是件宝物，只是跟在这小丫头身边，着实有些埋没。
虽是这样想，但他还不至于打这把剑的主意。
看着身处险境，却还能安然入睡的布罗娜，柯灵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脸像，但性格迥乎不同。”
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件道袍给她盖上，柯灵便离开了。
视线一转，来到艾丝缇莉娅这边。
她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像是雕塑一般，不曾动过。
凑近了看，月光下禁止不动的她，比起之前打斗时见到的她，和自己记忆中另一人更像了许多。
光是长相的相似还做不到这般，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气质与神态上的相似，或者可以称之为——神似。
世上真能有如此巧合之事？柯灵并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他终有一天，会把这个谜团解开。
“你……还好吗？”记忆里，柯灵从未说过这种话，哪怕是面对那两位故人。
艾丝缇莉娅没有回话，依旧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坏掉了一样。
还是让她自己先静一静好了。
柯灵再次取出一件道袍，盖在艾丝缇莉娅的身上，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柯灵一脸遗憾地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
此地虽然灵气充裕，但他却始终抓不住那一丝突破的契机。
异界法则的压制始终是个问题。
布罗娜还在睡，直到太阳初升才醒。
柯灵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些灵果，随意丢给她两枚当作早饭。
当然，艾丝缇莉娅那边也同样放着两枚。
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料定柯灵不会害她，布罗娜很自然地接过果子啃了起来。
不过她吃的时候，眼神却一直向洞内深处的艾丝缇莉娅飘去。
“你在担心她？”
“不，只是有些在意，或者说有些奇怪。”
“能与自己的死敌在同一个山洞里平稳地待上一晚，确实奇怪。”
“我是勇者，她是魔王，我们确实是死敌，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知道，她手上并没有沾染人族的血。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的我会把一旁血气冲天的你认成魔王。”
“哦？那你不怕我吗？”柯灵似笑非笑。
“不怕，因为在被你救下后，我偷偷用天使一族的秘法确认过了，你手上几乎都是带罪之人的血，而且……你是人类。”
虽不知她最后半句话是何意，但此等玄妙的术法倒是激起了柯灵的兴趣：“这倒是个奇妙术法。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啊？不是你问我的吗？”布罗娜小小的脑袋有着大大的疑惑。
柯灵哑然失笑：“不，我是指你不该对生人透露过多。”
“可你救了我，不算是陌生人。”
看着少女真挚的目光，柯灵无奈地摇头笑道：“原来是这样。”
在原来的世界尔虞我诈、处处提防惯了，现在遇上这么个傻丫头，竟觉有些许慰藉。
“接下来有何打算？”柯灵问道。
“弄清楚这里是哪，然后马上回王城复命。至于封印，教皇大人应当有办法解除。”
柯灵当即敲了敲她不太聪明的脑袋瓜：“你是忘了我们为什么要逃过来吗？先等着，等风波过去再走。”
略微思考了一下，布罗娜似懂非懂地答了一声“哦”。
“那么，你觉得你该付出什么代价？”柯灵突然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令布罗娜意想不到的话。
他并非真的要索取什么报酬，只是没由来地想要逗一逗她。
就在布罗娜认真思考之时，八方迷阵中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地方的邪祟这么难缠吗？”
柯灵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此方世界的战力水平。
不过，若真要应战，他有十全的把握赢下，先前的逃遁一是为了避开那诡异的大阵，二是因为他并不想在那邪祟身上过多地消耗自己的储备。
但若是对方找上门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是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