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整天的魔鬼训练后，所有的小女仆被集中安排进了一间宽敞的宿舍。
说是宿舍，更像是“低配贵族寝宫”——落地窗、暖灯、香薰和整整齐齐铺好的十几张小床，柔软的绵被和干净的枕头，每人一套，整齐如出厂货。
对于这些出生于贫民街巷的小女孩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是梦境级别。
“我们今晚就睡这儿？太豪华了吧……”
“好软的床啊，我之前家里都睡干草的……”
耳边是窃窃私语的感叹，阿莉雅却一个翻身蒙头钻进了被窝。
她不想听，不想想，更不想回忆白天那段“人型教具地狱体验”。
“什么王宫礼仪，什么女仆训练……说白了就是优雅地被奴役。”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高端贵族织物”的味道，尽量让自己不要破口大骂。
突然，一只小手在她背上轻轻推了推。
“欸、欸——那个、阿莉雅小姐？”
她皱了皱眉，掀开被子，一张小圆脸凑了上来，黑葡萄般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她。
“你今天好厉害啊！被老师表扬了欸！有什么秘诀嘛？”
阿莉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秘诀？
秘诀是被迫成为木头人，是灵魂出窍地当个道具，是用尊严换来的“标准范本”！！
谢谢你提问，我现在想给你发一个“别当人看”的使用说明书。
但她知道，这小鬼听不懂。
于是她懒得说话，继续把头埋回去。
小女孩却一点也不气馁，蹲在床边自我介绍道：
“我叫薇薇安，是城里西区面包店的孩子，我爸妈每天都在揉面团，我从小力气就很大！”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阿莉雅内心一滞。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以前是……端茶递水、陪客人唱跳、给老板写菜单、偶尔被其他女仆逼着cos猫娘女仆……这算什么？”
“劳务派遣界的百变打工魂？”
她沉默了几秒，还是没开口。
薇薇安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欸？你不会是那种很酷、不爱讲话的小姐姐吧？”
阿莉雅脸色复杂地侧过身，心想这小鬼倒还挺能脑补。
“你以后就是那个帅气王子的贴身女仆了，好羡慕你啊！”薇薇安咬着手指，小声感叹。
阿莉雅腹诽当场启动：
“羡慕个屁！你没听维多利亚那个大妈说嘛？那王子是个没人爱的废物！”
“等他哪天被送去联姻了，我可能得陪着一起上船当工具人。”
“你这被封建毒打的小脑瓜，到底懂不懂我现在是被制度捆绑的人质？”
她一边腹诽一边叹气，灵魂毕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想和这些刚从面包店里走出来的孩子认真计较。
可薇薇安还是在背后喋喋不休，说着什么“以后真想当女仆”、“王子长得好好看”、“如果能摸一下他的头发就好了”之类的中二发言。
阿莉雅听得直翻白眼。
“救命啊……我不止是社畜，我还是个时代的孤岛。”
最终，她一个翻身，直接转过身来，抬手轻轻拍了拍薇薇安圆圆的小脸蛋。
“……小家伙。”
“为自己活着吧。”
说完，不等薇薇安反应，直接倒头蒙被，睡死过去。
薇薇安一脸懵逼地望着被子隆起的小团子，摸着脸颊喃喃道：
“为自己活着……？”
“哇，好深奥喔……”
一周过去了。
哭过的、笑过的、晕倒过的，全都在这一纸考核名单面前归于沉默。
教室外的告示板前围着一圈人，气氛比王城税务局还紧张。
阿莉雅站在最后排，看着前面几个小女仆抱头痛哭，几个一脸苍白收拾行李，还有几个……跳着脚在角落偷偷笑。
——她不是前者。
但她也绝不是后者。
她站在那里，看着名单上的自己的名字，脑子一片空白。
通过者：阿莉雅。
“哈？？？”
维多利亚站在她身边，手里捏着一份成绩单，冷淡地翻了几页，然后语气平静道：
“笔试你是倒数第三。”
“不过礼仪动作和体态部分，是今年所有人中最标准的。”
“勉强，留下吧。”
她语气不咸不淡，但眼神像是说：
“我就知道你会留下，别得意，谁让你这身体太好用了。”
阿莉雅浑身发紧，被那目光盯得浑身发抖。
“你休想掏出我的手掌心……”
可惜现实不给她退路。
维多利亚递过来一张纸：“今晚之后，你就要搬进王子殿下房间旁的隔间了。”
“正式成为贴身女仆。”
“恭喜你，平民的荣耀。”
——阿莉雅沉默了。
她回到寝室，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看着里面其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被遣返回家的女孩，一时间情绪复杂。
“你真要去当贴身女仆啦？”薇薇安抱着枕头，小声问她。
阿莉雅点点头，勉强扯了个微笑。
“那以后，你要保护王子殿下哦！”
“……”
“我怕是要保护自己不被工作压垮。”
她苦笑一声，抱起自己的包袱，转身离开。
前方的走廊尽头，是王子的房门。
而她的小屋，就连通在那道门之后的一隅之地。
——她终于拥有了这个世界里，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也是牢笼的一角。
“我才不哭呢呜呜呜——”
走廊尽头，小女仆薇薇安一边抱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一边哭得像要被丢进面包炉。
“我们终于有自己房间了……我以后就住厨房旁边，你以后住王子殿下房旁边……”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拉着阿莉雅的手，语气还带点小骄傲：“不过我力气大，去厨房也很棒啦！不比你差！”
阿莉雅嘴角抽了抽，任由她抓着自己摇来摇去，心里却想：
“是你一个人在感动吧？我什么时候同意我们是朋友了？”
可看着薇薇安小脸哭红成番茄，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最终，只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别烧厨房就行。”
薇薇安吸了吸鼻子，一脸感动地目送阿莉雅转身离开。
——那一刻，阿莉雅终于走进了王子殿下的房间。
属于她的那间小屋，就藏在那道华丽门板之后的隐秘角落。
专属隔间，钥匙、独床、衣柜、暖灯。
虽小，却是这座王宫中，她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换好了黑白色的新制服——这次不是训练服，而是贴身女仆的正式装束。裙摆刚过膝盖，比维多利亚的款式短了一截，看起来青春又利落。
她推门而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
王子……不在。
她思索着，大概是去训练场了吧。
于是又悄悄退出房间，从外面用钥匙重新开了自己的小屋，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深呼吸。
“呼……终于能歇口气了……”
但下一秒，门那边传来“咔哒”一声。
阿莉雅还没起身，便听见脚步声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艾尔维斯回来了。
他浑身是汗，额发黏在额前，提着刚脱下来的轻甲，走到桌边，一把长剑随手搁下。
他没注意到房间已经多了一个人，动作自然而放松，脱下外衣，只剩下……一条短裤。
就在他准备伸展一下筋骨时，侧门突然被打开。
“先把这个锁锁上吧——”
阿莉雅边念叨着边推门进来，下一秒，她与王子正面相撞。
空气，凝固了。
艾尔维斯整个人如石化般僵住，双眼睁大，呆若木鸡。
阿莉雅看着眼前这位少年王子，赤裸的上半身上肌肉线条分明，不是夸张的壮，而是少年该有的精实结实，棱角清晰。
她愣了两秒，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哥们，身材不错啊。”
——啪。
王子的脸红到耳尖。
他惊慌地抱住自己，后退一步，结结巴巴：“你、你……你是不是在耍流氓？！”
阿莉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卧槽……我忘了我现在是女的！！！”
她立刻换回标准女仆腔调，装作一本正经地低头行礼：
“阿莉雅为殿下换衣。”
她迅速打开衣柜，开始翻找王子的睡衣。
“怎么都没叠好？衣服都堆一块儿，乱七八糟的。”
她一边翻，一边吐槽。
然后——
她拽出一件印着小黄鸭的婴儿睡衣。
“殿下觉得这件怎么样？嗯……好像小了点？三岁小孩的吧。”
又翻出一套奶牛图案的棉质连体衣，她顿时笑出声。
“噗，这件不错，适合你~”
“……”
艾尔维斯嘴唇微动，刚想说话——
衣服已经被她抱起来，直接走到他面前：“抬手，我给你穿上。”
“我……我自己来——”
“别动，贴身女仆就是要贴身。”
她直接利落地帮他穿好了那套有点紧的奶牛睡衣。
艾尔维斯低着头，双手拽着衣角，脸通红得快冒烟了。
但最后，他还是轻轻地、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