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艾尔维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让自己从那种羞耻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一骨碌爬下床，看了眼还蜷缩在被子里沉睡的阿莉雅，低声交代：“你就安心睡一会儿吧。”
然后迅速随哈德罗冲出房间，关紧门扉。
门外的世界早已变得光怪陆离。火光冲天，仿佛深夜被撕开了一道猩红的口子，茅草屋的屋顶燃烧着，炽热的烈焰夹杂着浓烟，将这原本宁静的村落吞噬得支离破碎。
几个山贼正在疯狂地将火把投向民宅，哄笑声中夹杂着哭喊与惊叫。那些不堪一击的屋舍如同纸片一般，很快就被火焰吞没。
“保护村长家！不要让他们靠近！”
哈德罗挥舞着佩剑，怒吼一声，挡在门前。他身披简陋的铠甲，却像一座山般巍峨不动。
只要有人胆敢靠近，他便是雷霆般的杀戮——一剑一个。很快，门前已经倒下了五六具尸体，全都是山贼。
惊魂未定的村民陆陆续续赶来投奔村长家，在哈德罗的庇护下，哭喊着挤进院落，躲避火海和杀戮。
但人越多，便也意味着暴露的目标越大。
山贼越聚越多，足有十数人包围了这片区域。哈德罗警觉地注视着人群后方——
一个男人正高坐在黑色战马上，身披铁甲，神情冷漠，眼中尽是蔑视。
“不要乱动。”
那男人挥了挥手，拦住了一个想射箭的山贼。
“我要奴隶，不要尸体。”他的声音低沉，却穿透了所有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翻身下马，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向哈德罗。
“我没听说，这种破村子会有白银级的骑士来守。”男人停在不远处，狞笑着看哈德罗，“挺会藏啊……你是谁的人？斯佩特？王宫的余孽？”
哈德罗冷眼回应：“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退还来得及。”
那男人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黄金级的我，还真有几年没遇到这种胆子大的白银狗了。”
他随手拔出背后的巨刃，横在胸前，嗓音低沉却充满杀意：“你要么死，要么跪。第三条路嘛——你来求我放过这些人？”
哈德罗神色一凝。
这一战，可能不是他能赢的了……
阿莉雅只觉得自己像个包裹被人拎了起来，脑袋昏沉，身体软绵绵地被甩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
“什么玩意？”她眯起眼，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雪地上传来，麻袋外层已经被冰雪打湿。她下意识伸手一抓，粗糙的麻布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被装进了袋子。
正欲大喊，一道贱兮兮的声音忽然响起：“老大，看我从屋里拎出来的，嘿！这回赚大发了！”
“哗啦——”
麻袋被猛地扯开，光线瞬间灌进眼睛，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雪地上，旁边是一只乌黑发亮的战马，马蹄在雪地里踏出坚硬的坑印。她缓缓抬头，入目的是一双泛着金属光泽的靴子和一柄挂在腰侧的巨剑。随后，一个高大阴冷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干得不错。”男人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竟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捞到这样一个极品。”
“你是哪个家族的？嗯？”男人蹲下，手指钩住阿莉雅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有这样气质的小女仆，十有八九是王宫的漏网之鱼吧。”
“放开她！”
一道熟悉的声音撕裂空气。
艾尔维斯！
他冲出屋子，看着倒在雪地中被羞辱的阿莉雅，双眼充血，怒火中烧。可他还未迈出一步，肩膀便被哈德罗死死按住。
“殿下！现在不是你冲动的时候！”哈德罗语气低沉，“你若有失，谁来承担？”
“可她是……”艾尔维斯声音哽咽。
“她只是一个女仆。”哈德罗咬牙，眼中满是挣扎，“现在的你，连她都救不了。别做蠢事。”
而此时的阿莉雅，却没有半点慌乱。
她红色的双眼盯着那名男人，似笑非笑：“看够了吗？不怕看多了瞎眼？”
“哟~还有点脾气。”男人眯起眼睛，脸上浮出一丝玩味，“挺有趣，我喜欢。”
阿莉雅轻轻一笑，那种笑容，冷得像是刚落下的霜雪。
“你可千万要喜欢。”她轻声说道，“因为……你马上就看不到了。”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极其细微的、空间撕裂的“啵”声自她手边响起。
空间断裂线悄然张开。
那是一条几乎无法察觉的透明丝线，悄然在阿莉雅面前展开。
她嘴角扬起，拍了拍裙子上的雪，嘲讽地看向那帮还在欢呼的山贼：
“来啊，谁先？”
几个山贼对视一眼，爆发出哄堂大笑，“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女仆，也敢嚣张？”
一个魁梧的山贼率先冲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啊啊啊啊！！”
他话音未落，便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上，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
几人刚想过去查看，却看到他的小腿已经不翼而飞——不，是从膝盖下整齐地断开，鲜血如泉涌般喷溅在雪地上，刺目的红在月光下格外骇人。
“什……什么？怎么回事？！”剩下的人瞬间警惕，纷纷拔出武器后退几步。
“怕什么！不过是个玩弄把戏的小妞，看我劈开她的脑袋！”另一个山贼高声叫嚣着，举起大刀直冲阿莉雅而来。
阿莉雅轻轻打了个响指。
“咔。”
那人冲到一半，动作却猛地僵住。下一秒，他的身体缓缓裂开，自头顶到脚尖，被一条无法看见的线从中精准分割，血液与脏器在空中悬浮了片刻，才猛然洒落地面。
“……这不可能……”最后的山贼眼神颤抖，喉咙发出破碎的呜咽。
阿莉雅站在雪地上，微微侧头，红色的瞳孔仿佛映出死亡的倒影。
“说过了，你们太吵了。”
此时的阿莉雅内心却在狂笑：
“爷们太帅了，哈哈哈！太好玩了！”
可她的脸上仍旧冷若冰霜，猩红的双眸直视着那群面露惊恐的山贼。
几名山贼开始惊慌逃窜，试图远离这个不讲逻辑的“女仆怪物”。
阿莉雅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响指。
一道极细的空间线掠过耳边，领头的山贼只感觉后背一凉，转头的瞬间，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们在逃跑中逐一裂开，从中被整齐分断，身体悄然坍塌成两半，鲜血飞溅，染红了雪地。
只剩下他一个人，冷汗一滴一滴地滚落。
他是黄金级别的战士，曾是德尤治帝国流放的军官，铁与火中杀出的一匹狼，可现在——他却被一位小女仆逼到这种地步！
愤怒替代了恐惧，他咬牙挥刀，狂啸着扑向阿莉雅：“你这怪物！！”
阿莉雅轻轻打了个哈欠：“……麻烦。”
下一秒，透明的空间丝线编织成一张巨大无形的杀戮之网，在她身前轰然展开。
“捂住孩子们的眼睛！”她突然转身向村民大喊。
父母惊觉不妙，立刻捂住身边孩子的眼睛。
“太迟了。”
“咔嚓。”
那名扑来的黄金级强者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下一瞬间，他的身体从五脏六腑到四肢肌肉，仿佛被无数锋刃碾过般迅速崩解，瞬间崩塌成了一堆扭曲破碎的血肉残骸。
鲜血与残肢落入雪中，染出一片地狱的红。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完全放亮，村子被昨夜战斗留下的焦土与鲜血染得沉默寂静。
阿莉雅站在村口，深深地弯下了腰，几乎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神情里带着浓浓的自责。
昨晚她杀得太过兴奋，甚至忘记了还有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在场，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肯定会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阴影。
“啊……女仆小姐也别太过自责。”
年迈的村长走上前，脸上的皱纹在寒风中更显苍老。
“如果不是您，我们全村……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尽管如此，昨夜仍有近三分之一的村民葬身火海与刀下。
阿莉雅低着头，双手握紧裙角，心中沉甸甸的。
哈德罗拍了拍她的肩膀，递出一封信给村长：“这是通往王都的文书，请派人将它送到最近的官厅。尸体的清理、村子的善后，会有王都派人前来接手。”
村长接过信，眼中满是感激和泪意，轻轻点头：“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送别没有举行什么仪式，村民们静静站在村口目送三人离开。
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可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划破清晨的沉静——
“谢谢你们！！”
那是乔治，小小的身影从村口跑出，大声地挥舞着双手。
艾尔维斯回头，看着那个昨天还调皮捣蛋、差点惹怒阿莉雅的小男孩，此刻泪眼婆娑地向他们致谢。
阿莉雅也转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缓缓举起了手。
她挥了挥，像是在对所有活下来的人说一声：
——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