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风平浪静,连冒险家协会都悄然失去了“白影”的踪迹。
阿莉雅时不时感受到储物空间中那枚沉静躺着的黄金徽章——那是她完成一项黄金任务、并完美收尾数个白银任务后,协会为她破格颁发的晋升象征。她没有声张,也未曾炫耀,只是静静地将它藏好,就像暂时将那个世界的一切一并收起。
没有宫廷的喧嚣,没有协会的喧哗。这一周,只有艾尔维斯望向她时那份平和温柔的目光,和小梅芙在屋子里雀跃穿梭的轻快脚步声。
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仿佛终于朝着“正常的生活”前进。
转眼就到了开学典礼的日子。
学院镇早已变了模样,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处处可见新生与家属熙熙攘攘的身影。整条街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喧嚷热烈。来自各地的王公贵族身着华服,乘坐马车或魔导车队缓缓而来;而平民出身的新生则大多背着沉重行囊,满脸期待地在人群中穿梭。
不同种族的人们也出现在这热闹的画卷中。身披羽翼的高原族少年在屋檐间跳跃,银发精灵安静站在人群角落轻声交谈,还有一位红角的龙裔少女骑在肩高的行李箱上,眺望着远处高耸的学院门楼。
一眼望去,仿佛整个安布里亚大陆的未来,都在这条街上汇聚了。来自异国的语言此起彼伏,魔法宠物在空中飞舞,街头小贩吆喝着售卖纪念品和简易魔导用品,连街边的猫都学会了如何在人群缝隙中灵巧穿行。
小梅芙天性怕生,这几天始终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她反倒成了家中最忙碌的那一个——每天不是在拖地洗衣,就是张罗艾尔维斯的起居饮食,连水杯的摆放角度都小心翼翼,比身为“正式女仆”的阿莉雅还要尽责。
而阿莉雅呢?她继续靠着自己“钢铁级冒险者”的身份,在镇上四处接些跑腿任务补贴家用。运送信件、搬运物资、甚至帮人抓逃跑的魔法宠物,她都干得干脆利落。协会里没了“白影”的传说,却多了一个勤勤恳恳、总穿着女仆裙的接单少女。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某位贵族小姐的贴身护卫,但很快,这样的误会被她提着麻袋一路狂奔的身影击得粉碎。她不是护卫,她是个在职场沉浮的“女仆冒险者”。
在冒险者协会的某个角落,烈焰黎明小队的伊莎贝尔时常悄悄盯着阿莉雅看。她没说什么,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总带着几分怀疑,还有一丝……不确定的熟悉感。
“需要我跟着你上课吗?”阿莉雅一边拢着风吹乱的发丝,一边随口问道。毕竟按照学院的规定,新生只允许携带一名侍从旁听课程。
她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并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毫无必要。真正需要课堂知识的人,是小梅芙。
艾尔维斯沉默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我想……尽量自己来。”
他不想凡事都依赖阿莉雅。即使内心仍有不安,他也希望能试着独立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那就让小梅芙和你一起去。”阿莉雅点点头,像是早有预料,“我就留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好了,反正家离学院不远,她随时都能赶过来。”
这件事其实三人昨晚就已经决定好了。今天一早,阿莉雅和小梅芙一同陪艾尔维斯前来学院报道——既是陪伴,也是象征着新生活的起点。
学院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龙,四五位身穿制服的老师正站在高高的拱门下,逐一核对新生信息。左边是新生通道,右边是返校的老生通道,两边井然有序,进展顺利。
返校的老生大多只需出示学生证,扫一眼便可放行,而新生则要经过详细的登记确认。艾尔维斯站在人群中,紧张得攥紧了手心。他虽然已经拿到入学许可,但从小就被否定的阴影让他总是不敢完全相信“自己被接纳”这件事。
不过,老师们的效率令人安心。每人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很少出现冒名顶替或资格存疑的情况。
“艾尔维斯·弗拉德……通过。”
一位年长的老师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单。当看到“弗拉德”这个姓氏时,便不再多问,直接在名单上打了勾。
在德尤治和斯佩特之间,“弗拉德”是贵族最具代表性的姓氏之一。尽管艾尔维斯在斯佩特王室中地位低微,但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无法忽视的贵胄子弟。
“这是我的两位侍从,请一并登记。”艾尔维斯微笑着说道。他刻意挺直了腰背,展现出王族应有的风度。金发蓝眼的俊秀模样,立刻吸引了不少新生少女的视线,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你今天很受欢迎啊。”阿莉雅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懒洋洋地调侃。艾尔维斯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小梅芙则满脸兴奋地举着手中的证件,在阿莉雅面前晃来晃去:“阿莉雅!我也有了这个许可证,像我这样的人也能自由出入学院了吗?”
“没错。”阿莉雅点头,“虽然上课时只能带一个侍从旁听,但侍从证是可以申请几张的。”
说着,她顿了顿,嘴角抽了抽:“当然——这玩意儿可不便宜,每张每月三十枚银币,最多只能申请三张。”
小梅芙听到价格,表情顿时一僵。
阿莉雅耸耸肩,继续笑着补了一句:“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小朋友。”
踏入学院正门,眼前的景象立刻与外面的拥挤喧嚣截然不同,却依旧热闹非凡。
宽阔的主干道两侧高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五颜六色的布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上面写着诸如“欢迎加入帝国最强学府!”、“开启你的星级之路吧!”之类的口号,既热情又略带一点学院特有的“中二”风格。
沿路两边还布满了正在招新的社团摊位,从魔法研究会到战斗舞团,从炼金学社到料理兴趣组,应有尽有。新生们被一张张传单塞得手忙脚乱,有的被热情学长拉去围观现场展示,有的则在小组前排起了长队准备报名。
“来看看我们魔法研究会!提供免费实验用魔晶——只招颜值高的哦!”
“加入骑士团!报名送护膝!全员包早饭!”
“……这个料理部怎么还在比拼吃辣?”阿莉雅瞥了一眼一个摊位前的火辣挑战牌,忍不住低声吐槽。
不少社团成员穿着统一制服,举着各式招牌和道具,场面热闹得像一场庆典。许多老生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的社团招贤纳士,一边送小礼物一边拼命推销,不少因毕业而解散的社团也在寻找继承人,把“社团灵魂”当传家宝一样地向新生安利。
“这里感觉比冒险者协会还卷。”阿莉雅环顾四周,语气难得带着一丝感慨。
“但真的很有活力。”艾尔维斯轻声回应,眼神中掠过一抹新奇。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热闹,心中仿佛也被点燃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期待。
而小梅芙——早已拉着两人的手直奔某个她看上的“可爱动物观察部”,兴奋得像只刚出窝的小鸟。
阿莉雅在人群中走着走着,目光忽然被某个角落吸引住了。
在社团区的尽头,一个少女正孤零零地举着一块木牌——“魔兽生态研究社”。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她的摊位前停留。
“艾莉诺?”阿莉雅眯起眼,认出了那个曾在矿洞中与自己共事过的冒失少女。
她悄悄从艾尔维斯和小梅芙身边走开,朝那片寂静角落走去。两人见状也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阿莉雅开口时,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那位低头紧张看着地面的少女吓了一跳。
艾莉诺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银发红瞳的女仆——她一愣,脸瞬间涨红,连忙鞠了一躬:“女、女仆小姐……您、您对我们社团感兴趣吗?”
“……算是吧。”阿莉雅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社团介绍册上,随手翻开。
“魔兽生态教研室直属社团,表现优异者可直接推荐进入教研室实习。”
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这么诱人的条件,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也许是阿莉雅的驻足吸引了目光,艾尔维斯与小梅芙也缓缓走了过来。三人一站,顿时让冷清的小摊多了一丝热闹的气息。
“啊、你们好!”艾莉诺紧张得捏紧了裙角,她很少同时面对这么多目光,特别是来自王子的视线。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高年级校服的男生路过,瞥了一眼他们摊位,忽然冷笑了一声:“别看了,这个社团的指导老师是个怪物,根本不把学生当人看。你看看她——”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飘向艾莉诺,语气半是同情半是嘲讽,“她就是被那个老师调教出来的样子。”
艾莉诺被说得浑身一颤,连忙低头不敢回应,双肩微微发抖,像是忍不住地回忆起什么痛苦的训练经历。
阿莉雅看着她,眼神微微一暗,嘴角却轻轻翘起。
“原来是这样啊……”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是感兴趣,还是更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