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说——完全没有魔法天赋？”
阿莉雅猛然一震，眼睛睁大，像是忽然捉住了什么关键。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炸裂的期待感。
凯瑟琳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语气却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艾尔维斯那孩子……我也注意到了。他的精神构造确实有点意思。”
“所以我才会特意让雪琳泽接近他，观察他。”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阿莉雅，神情深不可测：
“现在看来……他的诞生，确实不是偶然。”
阿莉雅瞳孔收缩，嘴唇轻轻颤动。
没错……如果艾尔维斯真的没有魔法天赋，那他就有可能……也成为“承载权能”的容器！
如果他能觉醒那种力量，他就不再是那个被嘲笑的王子、不再是那个只能靠别人保护、连训练剑都握不稳的“废物”。
——他就能站起来，保护自己。
阿莉雅眼中忽然泛起光芒，胸腔里像点燃了一把火。
可下一秒，凯瑟琳却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
“你别兴奋得太早。”
她语气一转，淡漠又带着一丝讥讽，“就算他具备容器的资格，也必须得到那头母龙的认可。”
“而你应该知道，伊萨拉早就死了。”
阿莉雅怔住。
凯瑟琳背过身去，淡淡道：“她的遗骸，我亲手封印了，连雪琳泽都不知道在哪。”
“所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见她。”
空气忽然安静。
阿莉雅没有后退，而是缓缓抬头，眼神无比坚定地盯着凯瑟琳的背影：
“……那要怎么做，您才会允许艾尔维斯去见她？”
凯瑟琳停下脚步，侧过脸，嘴角微微翘起。
“很简单。”
她走回阿莉雅身前，弯腰俯视着她，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黑瞳中带着某种上位者的审视与轻笑：
“你需要通过‘第二层’。”
“而我——”
“正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那一瞬间，阿莉雅脑海中猛地闪过那个曾出现在梦境中的画面：
那扇大门，门上的精灵雕像，温柔微笑的脸庞……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想要通往下一层，每一扇门，都有一位守门人。
而她必须，从每一位王者手中，亲手夺得那一层的“钥匙”。
阿莉雅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向凯瑟琳伸出手，目光炽热：
“——那请您把钥匙交给我！”
凯瑟琳看了她一眼，然后忽然转身，优雅地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上课批改作业的表情，语气瞬间回归刻薄：
“——凭什么？”
“你以为光靠一腔热血我就得把钥匙送上门？做梦呢，小女仆。”
她那副熟悉又欠揍的“老师脸”重现，嘴角挂着一点“调教学生”的愉悦：
“你要想从我这拿走东西，就得——答题、交卷、战斗，通关。”
“权能之塔可不是慈善晚会。”
烛火在昏暗的塔楼中跳动，墙上的龙鳞映出斑驳光影。
凯瑟琳坐在椅子上，依旧翘着二郎腿，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一声一声，如同钟摆般有节奏地敲击着阿莉雅的神经。
她沉默片刻，忽然收起了那副调笑的神情，恢复了那个精于计算、冷静如冰的“帝国魔导师”的模样。
“明天——”她开口了，声音干净冷冽。
“把艾尔维斯带来这里。”
阿莉雅一愣：“他？”
凯瑟琳站起身，走向那枚龙鳞，指腹轻轻触碰上去，淡淡说道：
“你不是想让他强大吗？不是想让他有机会获得伊萨拉的认可吗？”
她转头看向阿莉雅，眼神锋利如刃。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明天，我会为他准备一个真正属于他的试炼。一场不需要你保护他的任务——但你必须陪着他，亲眼看着他怎么做。”
阿莉雅心中一紧。
她能感受到凯瑟琳语气中那种不可更改的意志——那不是建议，不是讨论，而是判定之门已经打开。
凯瑟琳微微低头，语气平静却充满压迫感：
“我不想看到一个只会躲在女仆背后的王子，也不打算把钥匙交给靠别人活下来的人。”
“他的未来，只能由他亲手证明。”
她转身，朝塔楼后方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明天午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烛火微微摇曳，塔楼的气息忽然变得空旷。
阿莉雅站在原地良久，手指不自觉握紧。她知道——这一刻起，艾尔维斯的路，开始向前延伸了。
这一次，她不能出手。她只能陪着他，看他跌倒，或者——站起来。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塔楼外藤蔓缠绕的窗棂，斑驳地洒落在石砖地板上。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与封存魔力的冷冽气息。
阿莉雅推开沉重的木门，带着艾尔维斯走入塔楼。
男孩脚步极轻，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眼神四下打量，像是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动物。
“这地方……好阴森。”他低声嘟囔。
“真的有老师在这里办公吗……？感觉更像某种献祭魔法实验室……”他压低声音，又往阿莉雅身后靠了靠，“我总觉得……我们待会要被挂在天花板上放血。”
阿莉雅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让艾尔维斯越发心慌。
他们一路走上旋转的楼梯，推开最顶层那扇门。
——凯瑟琳已在那里等候。
她仍旧是那副黑发黑瞳、表情冷淡的模样，坐在书桌后面，手指敲击着一份纸质文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坐下吧，小王子。”她淡淡地说。
艾尔维斯犹豫了一下，忐忑地在椅子边缘坐下，像个不安的实习生面对极度严苛的上司。
凯瑟琳终于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眼眸如深渊般平静无波：“你的小女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阿莉雅身上，轻轻一笑，“昨晚和我做了一个交易。”
艾尔维斯瞬间睁大眼：“交易？”
“只要你能通过我设下的试炼，”凯瑟琳语气轻快，仿佛在说天气，“我就答应她——给你一次变强的机会。”
空气瞬间安静。
艾尔维斯猛地转头看向阿莉雅，神色慌张：“你做了什么？她要你做什么？代价是什么？！”
阿莉雅依旧沉默，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没有回答。
艾尔维斯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行！我不答应！”
“我不想你为了我去承受什么莫名其妙的代价！阿莉雅！”
他的声音颤抖，“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这里的规则吗？你不是讨厌这种用牺牲换取结果的方式吗？”
“我宁可永远是个废物，变成蚂蚁，也不想看到你有任何的……伤害。”
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握拳。
而这时，阿莉雅终于开口了。
她走上前，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艾尔维斯。”
“你是王子，我是你的女仆。你不用为我考虑。”
她目光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声音仿佛有一种沉静的温度。
“我不会死，也不会崩溃，更不会在你肩膀上寄托任何期待。”
“我只希望你能……为了你自己，活一回。”
“不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我。”
“就为了你自己，去争一次，赢一次。”
艾尔维斯怔住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不是爱的告白，”阿莉雅轻轻一笑，“而是主仆间的规矩——你要好好活着，才能继续支使我。”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而艾尔维斯却觉得心里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他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
“那我也说一句！”
“我宁可这辈子都在泥里打滚，变成一只没人在意的蚂蚁！”
“也不想你……哪怕流一滴血。”
他咬紧牙关，眼中带着决意的光：“就算我一无所有，就算我比谁都弱——我也要保护你！”
空气凝滞了一瞬。
然后，凯瑟琳轻轻合上手中的书页，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挺有趣嘛。”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扛起你想守护的东西——王子殿下。”
就在凯瑟琳那句意味深长的“那就让我们看看”落下的瞬间，空气骤然一滞。
一道无形的波动从她掌心轻轻推开，像水面荡漾般扩散开来，瞬间将阿莉雅与艾尔维斯笼罩其中。
光影翻转。
地面消失，重力翻转，时间像被折叠的纸张扭曲成曲线，世界开始融化、剥落，再次重构。
——试炼，开始了。
等两人再度睁开眼时，已身处于一片森林幻境之中。
这片森林空无一人，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树影深沉，远方的风声仿佛低语，提醒着他们：这里不是现实。
艾尔维斯微微发愣，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环境转变，就被一记带刺的毒舌打回现实。
“……王子啊，你怎么这么蠢啊。”阿莉雅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
艾尔维斯一激灵：“欸？”
“在‘开场森林’这种可能是人格投射型试炼的地方，你就直接把你那点玻璃心和愧疚感摊在脸上，是不是嫌别人识别你太慢？”
她环抱双臂，语气平淡却精准如刀：“如果后面出现个专门针对‘情绪弱点’的陷阱，你打算怎么办？演个情感剧让它感动？”
“我……”
“愚蠢。”她语调一转，像是在评价早餐做咸了。
艾尔维斯嘴巴张了张，最后像小动物一样缩了缩脖子：“……我、我只是担心你嘛。”
“你最好担心你自己。”阿莉雅白了他一眼，“要是你试炼失败了，我就得再重新去找那个精灵老师解释你是个纯正废物，拜托她再开一次门，那我可真是恨不得现场给自己办个退休手续。”
“而且你别以为我是在担心你，我是在担心——如果你这么容易崩坏，接下来我连吐槽的乐趣都没了。”
艾尔维斯被她说得满脸通红，低头嘟哝：“你就不能温柔点……我都要考试了……”
“考试？”阿莉雅冷笑，“亲爱的王子殿下，这是你的人生期末考，补考没有、参考答案没有、监考老师还想看你哭。”
她顿了顿，忽然正经下来，看着他，语气微沉：“所以打起精神来吧。你不是为了我做这场试炼的。”
“是你自己说的，不想我受伤——那就别再当个只会喊口号的废物。”
艾尔维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终于有了一点焦点。
“……我知道了。”
阿莉雅嘴角微扬：“很好，现在才有点主人的样子。”
她转身，迈步踏入森林深处，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却沉稳的沙沙声。月光透过密林投下斑驳光影，她的背影在林中如幻似真，既冷漠，又令人安心。
艾尔维斯咬了咬牙，努力压下心头那种既紧张又莫名雀跃的情绪，紧紧跟了上去。
试炼，才刚刚开始。
……
